第16章
北方落日很快,剛才還有淡淡的光,現在卻徹底的黑下來了。 衛魚往常是不走這條沒有路燈的路的。她拿出手機,借著手機微弱的光往前走。 其實她是有些怕的,好在很快就到了出租屋。 打開門,總算迎來久違的光明。 她看著頭頂的白熾燈,心想,剛才不叫方老師走那條路是對的。 那么黑,多不安全。 衛魚換下衣服,簡單洗漱后,才開始合算賬目。 一算,她才發現,她非但沒有省錢,反而多花了2.95元。 她的小錢聚大錢計劃胎死腹中。 第9章 那二十塊是衛魚送奶掙的工資。 為了彌補損失,衛魚主動請纓,承包了另一小區的送奶工作。 這個據說住戶們都是有錢人的小區,應聘那天她曾經去過。 訂奶的客戶并不多,一共五家。前四家都在一棟樓里,唯獨第五家客戶離得很遠。 衛魚抬頭仰望眼前直聳云霄的高樓,心中升起些艷羨之意。 資料顯示,客戶住在28樓。到28樓時,她發現有一家的門是敞開的。 一對照資料,正是她的客戶。 透過敞開的門縫,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里面的裝潢。 衛魚沒有在門旁發現可以用來裝牛奶的盒子。她猶豫了一下,乖乖地站在門口。 她看了看手機,6點50分。 門敞著,客戶應該沒有在睡吧? 于是她先低低的叫了一聲,“請問,有人在嗎?”空蕩蕩的走廊,只有她的聲音被彈走后又被折返。 第二次,她試著大聲了些。 “請問,有人嗎?” 她沒抱希望,如果客戶不在她就把牛奶放在門口。 她彎下腰,剛把牛奶瓶放在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說:“什么事?” 她趕緊回答:“我是送奶的,您門口沒有奶箱。請問,放門口可以嗎?” 屋子里的人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進來吧!” 衛魚誠惶誠恐的說:“可以嗎?” 她的聽力很好,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那聲“嗯?!?/br> 衛魚先說了句“打擾了?!辈判⌒囊硪淼貜拈T縫里鉆進去。 屋子空間很大,從頭看不到尾。她四下張望后,沒有發現人。于是她猜測客戶大概是在臥室聽到了她的聲音。 在客廳和廚房的交界處,有一張原木餐桌。衛魚把牛奶瓶放在桌子的中央,說: “先生,牛奶我放在桌上了?!?/br> 果然,從臥室的方向傳來聲音。 “謝謝?!?/br> “先生,我建議您最好在門外安裝個奶箱?!比f一有人冒充送奶工入室打劫,這屋子里的貴重東西估計都不保。 衛魚剛要從門口那條縫隙鉆出去,卻聽到那個人問她:“你叫什么?” 衛魚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叫衛魚。精衛填海的衛,海里的魚?!闭f完,她又補充道:“明天早上我會來回收牛奶瓶,您要是不在的話就把瓶子放在門口吧!” 后來屋子里久久沒有聲音,衛魚替客戶關上門便離開了。 衛魚推著自行車走出小區,腦中仍然是剛才那間屋子的影像。 寬大的皮沙發,飄逸的黑色落地窗簾。 她暗自下決心,總有一天,她也會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對于記者而言,實習期是枯燥而漫長的。 徐志宇扳指一算,他和衛魚已經實習了將近一個月。 徐志宇耐不住性子,一直磨著部門里的前輩,問他們能不能帶他一起上現場。 前輩們都是過來人,只叫他好好學習如何做一個稱職的記者工作者。 徐志宇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抱怨,優秀的記者可不是在辦公室里復印資料的! 衛魚倒沒什么,一直勤勤懇懇地按照前輩們的吩咐工作。無論前輩們讓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衛魚從15歲患上重度面孔遺忘癥之后,就很少跟外界接觸。她把自己孤立在自己的世界里,害怕因為自己記不住別人的臉而傷害別人。 所以,雖然現在她一直被當作苦力使用,她卻由衷地開心。 只有同樣體會過孤立無援的人才知道,被無視有多么可怕。 開始上班后徐志宇就一個勁兒地抱怨,衛魚不安慰他,只安靜地任他傾訴。 這種傾訴一直持續到一通電話打來。 打電話的是個中年女性,她說話時喘氣聲很大。 她每說完一句,徐志宇臉上的笑意就加深一分。 據這位熱心群眾講述,附近一所中學發生了一起意外事件。一名少年喝下農藥,被緊急送往醫院。 女子講述完后,又一直重復說,希望記者趕緊去現場。 衛魚大學時看過一部記者題材的電視劇,里面的記者在接到舉報后便瘋也似地跑向現場。 她曾經幻想過這個畫面。 然而,等到她入了這行以后,才知道,或許這個畫面永遠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他們需要先去請示上級,只有上級同意后,才能去采訪。 這便是電視劇和現實的區別。 徐志宇掛上電話,便拉著衛魚去找方令越。 方令越一如既往地坐在電腦前。 衛魚站在徐志宇身旁,在某個抬頭的瞬間,發現方老師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