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美人 第54節
蕭鄴斜他一眼,“忘了和我來柳州所為何事了嗎?” 蘇祁摸摸鼻子,“我是為了剿匪一事跟你來柳州,但剿匪是明天之事,夜朝節是今夜之事,這兩件事并不沖突啊?!?/br> 看著蕭鄴的臉色,蘇祁小聲道:“再不濟,瞅瞅熱鬧也成?” 聽完蘇祁一番話,蕭鄴沒有說成,也沒有說不成,他調轉馬頭,策馬往前方的刺史府而去。 這時,蘇祁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從醫館里跑出來,小姑娘十分親熱地抱住一個身形和竹溪十分相似的女子,等他想再看清那女子到底是不是竹溪時,那個小姑娘和女子都已經不見了。 竹溪怎會來柳州城?他下山時,竹溪分明還在藥神谷。 蘇祁心想,許是自己看錯了。 等蘇祁回過神來,蕭鄴一行人再次絕塵而去,一群將近三十人的隊伍,就他還在善德醫館門前,他連忙策馬而行,不敢再次讓琴刀尋自己了。 善德醫館。 自從前幾日得知竹溪要來醫館,卻遲遲沒有見到竹溪后,小遂心日日搬著把椅子坐在醫館門口,等到她數完六個手指頭,終于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竹溪姨姨。 是以,竹溪方才在醫館門口勒馬停下,遂心就一溜煙跑過去了。 自從扶玉母女二人來了柳州,這是竹溪第一次來見她們,她高興地把遂心抱起來,顛了顛重量后,將遂心重新放回地面上,捏著遂心的鼻子道:“小饞貓,長大了不少,姨姨都抱不動你了?!?/br> “遂心輕輕,姨姨抱得動?!?/br> 說著,竹溪就牽著遂心進醫館了。 醫館中人大部分都是藥神谷出來的弟子,是以和竹溪十分相熟,和眾人打完招呼后,竹溪帶著遂心去見正在忙的扶玉。 扶玉掀過一頁龍飛鳳舞的紙張,露出了一張空白干凈的新章。 她低著頭正在柜子里翻找印章,忽覺有人坐下,下意識地道:“身子有哪些不舒服,能和我說一說嗎?” “哪里都很好,就是很想虞大夫?!?/br> 聽到熟悉的聲音,扶玉驚覺抬眸。 看見對面之人是許久不見的竹溪,她實實在在地愣了一下,轉而喜笑顏開,美眸微動,道:“你終于來了,遂心在我耳邊念叨了好些日子?!?/br> 揉了揉遂心柔軟的頭發,竹溪道:“我知道,小家伙一直在門外等我,可歡迎我來了?!?/br> 而后,竹溪看了看醫館中的看診情況,有些欣喜道:“今日患者好像很少,你可以下值了嗎?” 扶玉略微一笑,她已經將桌面上的東西整理好,柔聲道:“走吧,去我屋子坐坐?!?/br> 醫館和扶玉的住處,僅僅只是前后院的關系,這段路程很短,扶玉牽著嘰嘰喳喳的小遂心,不時和竹溪交換近況。 很快,三人就回到了扶玉的住處。 遂心松開了扶玉,伸出白玉似的手,道:“姨姨,要抱抱?!?/br> 小孩子最好新鮮,久不見竹溪,她這會兒纏竹溪纏地緊,非要竹溪抱著她才好。 扶玉無奈,只好苦笑不語,而后就見竹溪一攤手,遂心麻利地爬進竹溪的懷里,饒有興致的撥弄竹溪的發絲兒。 安坐下來后,想到與虞老谷主前陣子微恙,扶玉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竹溪笑瞇瞇道:“別擔心了,老谷主的身體狀況好了許多,現在硬朗著呢,生龍活虎地能打斷我的腿,不然我又怎么會慘兮兮地跑著來找你們?!?/br> 問及扶玉的記憶狀況之時,扶玉看著遙遠的月牙,勉強一笑。 “偶爾會在夢中看到點畫面,但什么也想不起來,估計以前的記憶就此消失了罷。不過,我不是很在意是否能憶起從前,那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即便再回首,也不重要了。我珍惜的是當下,是往后?!?/br> 竹溪見她想得如此通透,便不再多提往事。 想到來時看到的街道之景,她忍不住道:“今日是柳州的夜朝節,我來的一路上瞧見了不少靈動可愛的動物面具,場面十分熱鬧。你沒有參與過,今晚一定要跟著我去瞧一眼,機會難得,若是錯過了就要再等一年?!?/br> 便是不曾聽聞,但經過大娘一事,扶玉也對柳州的夜朝節有所耳聞了。 她淺淺一笑,“夜朝節是公子小姐相看的日子,我去湊什么熱鬧?在外頭人擠人擠一晚上,還不如舒舒服服在自個兒屋子躺上一晚來得實在?!?/br> 竹溪沒想到扶玉竟知道這夜朝節的由頭。 竹溪解釋道:“如今的夜朝節不再狹隘于男女相看,更多的是難得一次的熱鬧,我們正好閑暇,去看看熱鬧又不會有人把你抓去吃了,沒有什么可猶豫的?” 說罷,竹溪捏了捏遂心的臉頰,“小饞貓,晚上外面有好多好吃的,你要是想去吃,就要叫娘親和姨姨一起出去玩?!?/br> 遂心小鹿似的眼眸向扶玉看來,她嬌嬌地喊道:“娘親——” 看到竹溪對小家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扶玉真是敗下陣來,她唇角含笑,“我跟你去還不成,別讓小家伙跟我鬧,我受不住?!?/br> 此時夜幕正要降臨,外面的熱鬧也正好要開場了,扶玉三人各自換了身衣裳準備出門。 等他們一開門,竹溪看到候在門外的虞雋時,簡直是驚呆了眼,她眨巴著眼睛道:“師兄,你在這里做什么?” 虞雋將目光轉向身穿煙紫色長衫的扶玉,語聲溫柔,“我聽說你們要出門,我來給你們當馬夫?!?/br> 夜幕落下,夜朝節悄然開始,坊間燈火通明,明亮如白晝。 扶玉掀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街道兩側不是攤子,就是雜技團,不然就是圍著看熱鬧的人,沒有一處是放得下腳的空地。 人群熙熙攘攘,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戴著大大小小的各式面具。 扶玉終于信了竹溪那話,夜朝節不單是男女相看的日子,更是如元宵節般熱鬧無限的日子。 方才扶玉出神望外,是以沒有注意到竹溪對她說了一句話。 等她回過神來,就聽得懷里的女兒道:“綏遠候是什么?是好吃的嗎?” 扶玉揉了揉遂心地臉頰,解釋道:“不是吃的哦,是個老爺爺?!?/br> 扶玉朝坐在對面的竹溪看了一眼,竹溪老實交代。 “我方才跟你說話,你只顧著看外頭,都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我說的是,我和綏遠候前后腳來柳州城,我走了近路,所以快一些,他應該今晚就能到柳州城,再不濟,明早就應該會來見你、見遂心了?!?/br> 扶玉不解,“我沒跟他說過有遂心的存在?!?/br> “是老谷主說漏嘴了?!?/br> 竹溪接著道:“還有一事,我必須事先告訴你,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蕭鄴前幾日來了藥神谷,他現在應該也在柳州城中?!?/br> 扶玉心底起了波瀾,她抿抿唇想要說話,卻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嘴似的。 竹溪看她一眼,接著道:“聽說,他是為了剿匪一事來柳州,辦完事就要回去了,不會多待?!?/br> 扶玉心道,柳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每日呆在醫館,其實很難有機會與蕭鄴撞上,更何況蕭鄴若是來剿匪,那他更跟不會往醫館來了。 她想要的不多,只希望能維持眼前這般風平浪靜的日子,那就夠了。 她的人生不想再要波濤洶涌的起伏,那樣過活太累了,她只想輕松些。 越往前走,人跡更甚,在人來人往中,馬車不便行進不談,更多的是不安全。因此,扶玉和竹溪先抱著遂心下馬車,而虞雋去找地方停放馬車。 因著遂心還小,扶玉擔心會在人群中走散,所以一路上都緊緊抓著遂心的手,半點也不敢松開。 自從下了馬車,扶玉一路上的緊張都被虞雋看在眼里,他已經蹲下身抱住遂心,但仍舊詢問扶玉的意思,“我來抱遂心罷?!?/br> 扶玉點頭說好,虞雋愿意幫忙,她是很感激的。 她原也想著將遂心抱著懷中,但想到自己的氣力,加之還有很大的一程子路要走,她就不得不放棄了那個想法,改為牽遂心的手。 遂心雖然是個乖巧的孩子,但也是個頂頂鬧騰的,一路上走馬觀花,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個攤子,這才選下了四頂描繪動物面容的面具。 選完之后,遂心認真地將四頂動物面具分給三個大人,“這個小鹿的是虞叔叔的,小狗狗是姨姨的,小狐貍和小貓咪……我都好喜歡……” 遂心抱著最后兩個動物面具,面上露出糾結之色,惹得幾個大人忍俊不禁,紛紛笑了起來。 扶玉溫聲道:“喜歡的話,就都是遂心的了,為什么要糾結?” 遂心氣鼓鼓道:“可是,娘親沒有呀?!?/br> 很快,遂心腦子轉了一個圈,她伸出一根手指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了,我現在先戴這個小貓咪的,把小狐貍的給娘親。等到我想要小狐貍面具的時候,再跟娘親換。哇,我好像很聰明的樣子?!?/br> 說著,遂心就把小狐貍面具交到扶玉手中,又催促著扶玉戴起來,“娘親,快戴起來給我看看?!?/br> 將小狐貍面具戴上后,扶玉又細心地給遂心戴上小貓咪面具,一時之間,兩人都只露出來一雙明亮澄澈的眸子,遂心朝扶玉眨了眨眼,道:“小肚肚空空了?!?/br> 戴上小狗狗面具的竹溪忍不住笑道:“這么快就餓了嗎?你現在是完完全全的小饞貓了?!?/br> 扶玉也是忍不住一笑,遂心中午沒胃口,只在剛才出來前吃了兩片桂花糕,餓了的話,也是十分正常的。 她正想說,不若回去,就看見女兒慢慢騰出手指頭在數數,遂心手伸出來得慢,數數也慢,小姑娘方才念了一個“一”,肚子就發出了“咕嚕咕?!钡慕袉?。 小姑娘自己也是一愣,道:“沒有聽見,沒有聽見?!?/br> 扶玉輕輕淺淺一笑,道:“聽遂心的話,都捂住耳朵了,沒有聽見哦。娘親肚子也餓了,我們回去吃點夜宵吧?!?/br> 遂心小聲地說,聲音中竟有些委屈:“可是,我今天還沒有吃到冰糖葫蘆?!?/br> 聽到此話,虞雋抬眸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在前方幾百米處,正好有一個高大的酒樓,并且有個賣冰糖葫蘆的老人站在酒樓的匾額下方。 虞雋心底一動,道:“這個點回去,小廚房里頭估計都沒有什么吃的了,我們還是去前面的良宴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正好那邊有人在賣冰糖葫蘆,順路一道去?!?/br> 聽到心心念念的冰糖葫蘆,遂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連聲道:“冰糖葫蘆,冰糖葫蘆?!?/br> 另一邊,蕭鄴雖然對這花樣多端的夜朝節不感興趣,但奈何蘇祁一路上跟菩薩念經一樣在他耳邊念個不停,蕭鄴為防耳朵起繭子,只好任由他去。 于是,蕭鄴挑了一個酒樓,打算在那歇息歇息,看看風景,順便等蘇祁出去耍完一圈就回來。 夜幕下,蕭鄴憑欄而望,在渺渺人群中,他的視線只注意到折路返回的蘇祁,沒有注意到隱藏在小狐貍面具下,帶著女兒買冰糖葫蘆的扶玉。 因著虞雋和竹溪都進去點菜單,是以只余扶玉和遂心二人在外頭。 蘇祁出去前喝了點小酒,是以走路有些飄飄然,直到不小心撞倒人后,他才醒了一大半酒,看著摔倒在地上的女人,蘇祁緊張地問:“你還好嗎?” 因著要護住遂心,扶玉整個人都被撞到在地,她的小狐貍面具也就此被扯了下來,她的肩膀被擦傷,一陣陣辛辣感傳遞至心間,她疼得氤氳出淚水,但還是連忙查看遂心是否好好的。 所幸,遂心并無大礙。 面前的女人,蘇祁分明沒有見過,卻隱隱有著一種熟悉感,他忍不住道:“這位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扶玉無心與醉漢糾纏,冷著臉道:“沒見過,不認識?!?/br> 見蘇祁攔路不肯她走,她的臉更冷了,“這位公子,請讓開路好嗎,我的兄長在里面等我?!?/br> 說著,扶玉牽起遂心的小手,避過愣在跟前的蘇祁就往良宴樓里面走。 良宴樓門前發生的一小段插曲,在熱鬧非凡的人群中,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但站立在二樓臨軒前的蕭鄴將這一切收入眸中。 僅僅是轉瞬之間,蕭鄴的雙腿忘記了動彈,他呆呆地站在二層,看著良宴樓門前那道魂牽夢縈的身影,他忘了出聲。 稍頓之后,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是那個女人吧,我應該沒有再看錯了,這回應該不是幻覺了?!?/br> “琴刀,這回是她吧?!?/br> 看著樓下的女人,琴刀也是很不可思議,他狠狠地擰了一把大腿,真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