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組一心只想搞事業[六零] 第16節
在12月份的時候,蔣副主任一直在忙著年前最后一批知青上市三下鄉的落實工作,雖對縣里打算重組婦聯班子的事情有所聽說,卻顧不得關注太多,只知道縣里頭是挺重視這件事情的,但卻根本不清楚蘇曼所說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那個薛主席是誰。 他不知道,在一旁已經當了半天路人的小周卻是知道的。 當時他們革委會的兩位正副主任可都參加招工考試的工作了,回來也跟他提過一嘴,說有個好苗子被薛主席看上了,哪怕是年紀小點,也給她安排了一個十分能做出業績的崗位。 “原來小蘇同志你就是那位被薛主席口中的‘好苗子’??!”小周一個扭身,給蔣副主任擠到了一邊,十分熱情地握了握蘇曼的手,面不改色地吹起了彩虹屁,“聽說薛主席在回到省里匯報工作的時候,還提到了你呢,真是少年強則國強??!” 被擠到一邊的蔣副主任:“???” 小周同志,你禮貌嗎? 雖然但是。 小周轉變如此之快的態度,也讓蔣副主任明白,不管蘇曼是不是城鎮戶口,得到省里領導欣賞的她,也都絕對不會做出像匿名信里所說的那樣,做出逃避下鄉插隊,還讓再婚繼妹去頂替自己的事情。 畢竟,她年后就要去婦聯工作了。 想到這,蔣副主任的臉是青了又白,白里還透著黑。 鬧了半天,自己這帶人過來又是砸門又是嚇唬的行為,不光險些幫了蘇曼她繼妹的奶奶,那個滿嘴瞎話的老太太一行人,還說著要帶蘇曼強行去接受思想改造的,鬧了這么半天的行為,不光是不成立,還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這要是被有心人捅到革委會去,別說升官當主任了,就是他現在副主任的差事都得讓人擼了! 此刻,蔣副主任已經落了一身冷汗。 他有心想跟蘇曼和她的家人說幾句好話彌補一二,以求他們不會追究自己的責任,可剛剛自己那樣猖狂的叫囂,又讓蔣副主任實在拉不下臉面開口。 但他不知道的是,蘇曼根本沒有關注他的表情反應,而是一直在偷偷觀察著仍推著三輪車站在人群外,正一臉崩潰地為事情沒有按照他想法發展下去而強忍暴怒情緒的趙大志。 破案了。 這一切必然是他搗的鬼! 但蘇曼并不想親自動手給趙大志吃教訓,因為像他這樣的小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你越搭理他,他就越來勁。所以,在看到正被他爸拿在手里的匿名舉報信時,蘇曼眨了眨眼,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哦,我忘了說,關于我的名字被說是小資風氣的說法,我覺得還是要說明白一點?!?/br> “我的名字叫蘇曼。蘇是我的姓,曼是‘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1]的曼,所代表的意思是百折不撓的探索精神!難道,在你們看來,這樣的精神是可以和小資風氣混為一談的嗎!” 蔣副主任被蘇曼這突然咄咄逼人起來的氣勢襯托得越發勢弱,目光變得躲閃,身形也有些佝僂。 見此,蘇曼清了清嗓子,一改剛剛的態度,一副欲揚先抑的樣子,溫和地說道:“其實我也能理解蔣主任您對于響應號召,積極動員、組織城市青年下鄉,只是稍微有些急躁的行為。畢竟的確是有像您說那樣,思想不夠積極,總是逃避插隊的人存在,像我妹子秋蘋這樣主動報名的人也的確是不多見嘛。所以您也不用想太多,以后都是同事,就等于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因為誤會發生了一些矛盾,也是正常的?!?/br> 躊躇半天不知道該說點啥好讓自己能找補回來點臉面的蔣副主任聽到這話以后,是真的莫名感動,也十分熨帖于蘇曼話里話外都將自己職位上的“副”給去掉的說法,這讓他心里倒是真多了幾分真誠。 蔣副主任說道:“小蘇同志你真是,真是個好同志??!剛剛也是我草率了,竟然說你的思想不端正,我在這里也和你賠個不是,希望你也別介意?!?/br> 蘇曼十分大方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蔣副主任繼續說著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到那封匿名信是早上突然出現在他辦公桌上的時候,她狀似不經意地來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是誰寫的匿名信,您說我才來縣里住幾個月啊,也沒得罪過啥人,要說我爸那在廠子里也是本本分分,那邊推三輪車的同志就是特意幫我爸送煤球過來的廠里同事,關系處得都不錯,街坊四鄰也都好相處著呢,咋突然就有人要舉報我們呢……” 這話說的,讓蔣副主任心里頭打了個突。 早上他在剛看到信的時候,一心想的是“天賜良機”,根本沒想過這信的來源,又是咋被人放到自己辦公桌上的??纱丝淘诤吞K曼“握手言和”以后,向來心思就多的蔣副主任突然就明白了。 ——這封信針對的不是蘇家人,而是自己! 這個念頭出現以后,蔣副主任就按捺不住自己的陰謀論了。 為啥這封信偏偏會被放在自己桌子上面? 為啥這人連匿名舉報信都寫了,卻不提前確定好蘇曼的情況? 為啥在還不知道她戶口信息的時候就貿然投了匿名信? ——這恰恰說明寫信這人想整的人根本就不是蘇曼,選擇她也是因為她根本沒有可被針對的點,目的就是為了引自己入套! 想到這,蔣主任的腦海中已經閃過好幾個人名,并決定在回去以后的在第一時間進行對這些人的排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設這樣的套整他蔣連平! 看著蔣副主任變幻莫測的神情,蘇曼按捺著自己想要微笑的表情,只當剛剛那句話是隨口說的,轉而又和蔣副主任寒暄了幾句后,便看著他沉重又急迫地離開了。 只是在蔣副主任幾人離開以后,蘇曼意有所指說了一句:“爸,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跟你在一個廠子里上班的趙大志同志的愛人,有個好親戚在革委會工作?” 蘇剛山點頭,難得敏銳地問:“曼,你是說舉報咱的人是……” 蘇曼挑了挑眉,沒回答但也沒否認,只示意她爸去和那邊已經氣到快中風的趙大志把家里的煤球拉回來。 看著趙大志強忍著怒火的鐵青臉色,卻還要在她爸面前裝出一副關懷好奇,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樣子,蘇曼開始期待起,等蔣副主任那邊找出送信人以后,和趙大志以及他的“幫兇”一起,“狗咬狗,一嘴毛”的場面了。 “小曼,別管你爸弄煤球了,咱進去吃飯吧?!壁w桂枝也是知道趙大志這人的,只覺得看一眼都膩歪,邊說著話邊回了院里頭,打算把剛剛之前做好的飯重新熱一遍。 這時候,一旁的陳老太和陳紅一見領導也都走了,索性不要臉到底,徹底賴上陳秋蘋,死拉著她手不撒開,叫囂著要林芳回來還錢。 想著剛陳秋蘋對自己的袒護,蘇曼也沒袖手旁觀,朝那邊喊道:“秋蘋,回家吃飯了!” 聽見蘇曼喊自己,陳秋蘋求助地看向她,果然在下一秒就又聽見她小曼姐的一聲:“要是有人攔著你不許你回家的話,我也學學有些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現在就把蔣主任他們喊回來,說有人攔路搶劫,讓領導給咱們主持公道——” 這話一說出來,陳老太三個人就立刻撒開了拉著陳秋蘋的手。 他們剛可都看得真真的,這叫蘇曼的小丫頭片子硬是給那么氣派能耐的領導給說得主動跟她道歉了,他們這平民老百姓的,可是不敢招惹她。 蘇曼略有些瞧不上這仨人欺軟怕硬的表現,還沒來得及繼續發揮,給他們直接嚇跑呢,才剛往回走兩步的趙桂枝回頭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叫蘇曼笑不出來了。 趙桂枝笑得十分慈祥地說道:“曼啊,奶這耳朵不太好使了,咋剛聽你說你已經被分配好工作了?那你爸和我咋都不知道呢,嗯?” 蘇曼:救命! —— 因為陳秋蘋的情緒還沒有恢復過來,趙大志又被蘇剛山當苦力一樣使喚著,在家里頭來回運煤球,趙桂枝雖然有心想要“審一審”孫女,關于她被省婦聯的薛主席看中,年后就要上崗工作的事情,也還是沒有逼她太過,只給了蘇曼一個暗示她等自己忙消停以后,再給老實交代的眼神。 趙桂枝: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蘇曼:能躲一時是一時! 匿名舉報信的事情是徹底結束了,但陳老太和陳紅、趙建軍三個人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直晃蕩在院門外面,似乎是仍對要錢這件事情不死心,想要等林芳回來,看看能不能從她那里突破。 中午,替大姐盯了半天班的林芳趕在午飯以前回來了。 她回來的時候,上午的鬧劇已經徹底落幕,像是巷子口的積雪一樣,被打掃得干凈極了,看不出半點下過雪的痕跡。 對今天上午所發生的一切,包括還沒離去的陳老太等人的出現都一無所知的林芳,正盤算著一會兒回去該怎么處理自己拎回來的這幾斤羊rou。 這是他們商店為了過年而特意進的一批特供羊rou,林芳和其他的同事都借著工作的便利,優先買到了位置好,還不用票的羊rou,她買的分量最多,足足有六斤。 只是林芳以前只是吃過羊rou,沒做過,拿回家也得由趙桂枝負責料理。不過她聽同事說羊rou這玩意兒跟蘿卜一起燉湯對身體好,紅燒也好吃,吃起來更解饞,還可以和胡蘿卜、土豆一塊燉著吃。 林芳想,這羊rou自己可是買了足足六斤,大冬天的也不怕壞,到時候就直接燉湯、紅燒、燴菜都來一番,過年嘛,也算給倆孩子解解饞了。 就在林芳快走到家門口,想著等會兒回家先燉一鍋羊rou湯常常味兒的時候,一個身影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從巷子口竄了出來。 “二伯娘——” “媽呀!” 林芳被突然出現的身影嚇得喊了一嗓子不說,身體本能地照著那人就是一腳,緊接著她就聽一聲哀嚎,再然后她就聽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來自她去世丈夫親媽的罵聲:“林芳你個敗家娘們,咋連你侄女都不放過,下手這么狠!” 這一句熟悉的罵聲,讓林芳鎮定下來了。 她瞇著眼看向距離自己三五步遠的,三個狼狽的身影,認出其中一個是去世丈夫的親娘以后,她又仔細辨別了好一會,才看出來,原來被自己踹了一腳的是小叔子陳大茂家的閨女陳紅。 陳紅的出現,讓林芳顧不得去辨別另外一個眼生的男同志是誰,直接揚起巴掌就要往她臉上糊,邊追著她打,邊還罵著:“陳紅你個臭不要臉糊弄我家秋蘋的臭丫頭,我還沒去找你算賬呢,你竟然還敢來花陽縣?看我不打死你——” 說話間,一個嘴巴子,就扇在了陳紅的臉上,直給她打了個踉蹌。 陳紅被打懵了。 她沒想過向來在她媽和她奶面前永遠都是一副逆來順受樣子的林芳竟然敢打自己,而等她,等陳老太和趙建軍都反應過來的時候,林芳已經給陳紅整個人掀翻在了冰冷的泥土地上,揪著頭發地打起個沒完了。 而陳紅也從最開始叫囂著“林芳你竟然敢打我,我艸nmlgb的”的滿口臟話,變成了抵抗不住的,啜泣著的哀求“二伯娘我真的錯了,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奶,建軍哥,你們快救救我——”諸如此類的求饒的話。 “建軍哥?”林芳在陳紅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立刻看向了站在陳老太旁邊只嘴上說說,卻沒有半點行動的男同志,“你就是趙建軍?” 感受到殺氣的趙建軍:“……” 我就知道,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聽陳紅的來這里! 她就是個惹禍的簍子! …… 陳老太三個人在經歷了,一鼓作氣,卻慘遭陳秋蘋揭底;再而衰,又被蘇曼嚇唬;三而竭,竟被林芳暴打的一系列事件以后,可謂是傷痕累累,心力交瘁。 原本,他們受著凍挨著餓,還堅持不走的目的,就是想要等林芳回來,捏她這個“軟柿子”以達成他們要錢要人的最初想法,哪怕人帶不走,也得要來點錢才行啊。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不光錢沒要來,陳紅讓給揍得頭發都給揪掉了好幾撮,趙建軍臉上給撓得是沒一塊好地方,陳老太倒是沒挨揍,卻被聽了自己這么多年罵的林芳給沒皮帶臉地臭卷了一頓,氣得她正想厥過去好好訛林芳的時候,罵痛快也打痛快的林芳卻揮一揮衣袖,走了! 走之前,林芳還不忘放狠話說道:“我知道你們過來是想干啥,不就是想要廠子補償給大林的撫恤金嗎?我告訴你們,沒門!只要我林芳活著一天,你們就別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分錢,也別想再欺負我閨女!你們要是再敢來的話,我就去革委會告你們,讓你們一分錢都撈不著,還要讓陳大茂那個狗東西把屬于我閨女的崗位還回來!” 說完,林芳就狠狠地朝他們啐了一口。 但林芳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被躲在門后的陳秋蘋和蘇曼看在眼里。 原來,在林芳被陳紅嚇到喊出那一嗓子的時候,陳秋蘋就聽見了,想要出來看看是咋回事。 而等到林芳動手扇了陳紅一嘴巴還不依不饒追過去的時候,陳秋蘋正打算出去制止的時候,卻被后趕過來的蘇曼給拉住了。 “小曼姐?”陳秋蘋正想說她擔心林芳打不過她們仨會被欺負的時候,就聽見蘇曼說,“噓,你別過去,咱們在這看著就行,現在這是屬于林姨的戰場,得叫她打痛快了才行?!?/br> 起初,陳秋蘋不明白蘇曼話里的意思,仍揪心地不住往外看。 可在看到林芳越打越暢快,越打越犀利又解氣的動作后,原本單純得像是一張紙的陳秋蘋突然就明白了。隨著林芳的動作,和陳紅、趙建軍等人的躲閃求饒,陳秋蘋的心里也漸漸升起了一絲暢意。 與此同時,林芳那彪悍的動作,流暢的罵人詞匯,也如同上午蘇曼面對眾人而毫不露怯的身影一起,都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 陳秋蘋想,要是在上午面對陳紅和趙建軍污蔑的時候,自己也能這樣果斷干脆,就好了。 無意中看到陳秋蘋眼冒亮光的興奮模樣。 蘇曼:“???” 我這樣算不算是在教壞女主角? 嘖,也不知道男主抗不抗揍…… …… “秋蘋?小曼?你們倆,怎么在這……”在以十分帥氣的姿態從陳老太三人面前轉身離開后,林芳才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了站在門后的陳秋蘋和蘇曼。這讓她有些慌張,害怕自己剛剛那彪悍的樣子被兩個孩子看到,會影響她們對自己的印象。 尤其是陳秋蘋。 不知道閨女在上午已經和陳老太三人撕破臉的林芳可是知陳秋蘋之前對陳紅和趙建軍的態度,怕自己剛剛對兩個人毫不留情的毆打會引起她的不滿,也擔心自己罵陳老太時說的話太難聽,會讓閨女對自己有意見。 這讓她有些小心地打量起兩個人的神色……嗯,看起來倒是沒有太多起伏波動,不像是生氣不滿的樣子,只是太過平靜的神情,也讓林芳看不出來她們倆到底是看沒看到剛剛自己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