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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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覺師太懂。 清心庵作為百年庵堂, 名聲在外,香火旺盛, 每年前來禮佛小住的女眷不在少數。 小住的多,喊著要出家的自然也有,但她們都是嬌生慣養的貴女,離了丫鬟伺候便事事不能自理,又何況是按出家人的清規, 嚴守戒律,返璞歸真? 但這位謝小姐的情況有些不同。 自去年起,謝小姐便常到庵里小住, 跟著其他弟子修課茹素, 態度之虔誠, 令人著實刮目相看。 慧覺師太看得出, 謝小姐有慧根和毅力,假以時日定能四大皆空。只可惜紅塵牽絆, 謝小姐愿意割舍,旁人卻苦苦強求。 且不提崔二夫人,只說那定遠侯家的三公子與崔家二公子。 前些時候,周三公子便往全京的庵堂遞話, 稱不許應承謝姓女子出家, 但這幾日他又改了口, 讓她們想盡辦法,打消謝小姐出家的念頭。至于崔二公子,要求便更簡單:謝小姐帶發修行可以,剃度出家萬萬不行。 再觀謝小姐本人,滿懷虔誠地住進來,穿袍戴帽,坐禪誦經,凡事親力親為。當真是心無雜念,修佛樂在其中。 ……唉! 慧覺師太身為出家人,本不該打誑語,然而在謝小姐私下詢問,能否落發為尼,拜她為師時,慧覺師太編了借口推脫。 “庵堂每三月由庵主親自替新尼主持落發,謝小姐來得不巧,上回剃度儀式剛過,你需要耐心再等等?!?/br> 謝渺沒多想,一年時間她都等了,再等上三月又何妨? 自打說服謝氏,成功住進清心庵后,謝渺便如釋重負。與她而言,前塵過往都已消散,余下只有順應本心的佛前生活。 ——能在姑母發現前順利剃度便更好了。 相比之下,拂綠與攬霞則有些不適應。她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干得就是照顧小姐的活,但小姐如今躬體力行,樣樣都不用她們插手…… 兩人似乎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謝渺便趁機讓她們下山去巡視紙坊。在她的設想中,兩個小丫頭跟來庵堂是過渡,她得慢慢扭轉二人想法,最終讓她們放開心懷,下山開始全新生活。 拂綠和攬霞奉命下山,去紙坊見過方芝若與巧姑,隨后四人一同回到清心庵。 謝渺靜修完畢,回到素心院時,見到的便是以下的畫面:方芝若、巧姑、拂綠、攬霞,四人依次站在院中,后兩位解釋:“小姐,巧姑和方小姐聽說你在清心庵,非要來看看你……” 一看便看出了問題。 謝渺容顏俏麗依舊,卻不施粉黛,頭戴尼帽,身穿灰袍,活脫脫出家人的模樣。 巧姑和方芝若都看得一呆,久久說不出話。 謝渺很快回過神,“你們來了?” 巧姑被她的聲音驚醒,哽咽地問:“渺、渺jiejie,你好端端的怎么出家了?” 謝渺朝她們走近,極為尋常地道:“因我心有佛祖啊?!?/br> 說話時,她眉眼帶笑,神態從容,背后是夕陽西落,她陷在柔和而鋪天蓋地的暮色中,整個人,整個人…… 超脫世俗。 “阿渺?!狈街ト敉蝗婚_了口:“你這樣很好?!?/br> 巧姑聞言,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方jiejie,你在說什么?” 村里的老人都開玩笑,只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會選擇去庵里當尼姑。而渺jiejie這么年輕漂亮,心地善良,還是崔府的表親……對,還有個囑托她做柿餅,在刑部當官的表哥呢!她為什么會想不開,跑來庵里當尼姑? 方芝若拍拍她的頭,“巧姑,你還小,不懂?!?/br> ——豈止巧姑不懂,攬霞和拂綠也一頭霧水呢。 方芝若想了想,道:“世人追逐萬千,功名利祿,溫飯美衣,珠寶香宅……每個人心中所想不同,追逐亦形形色色。譬如我,我想振興紙坊,完成父親遺愿。譬如你,想學門手藝,今后有一技之長,又譬如阿渺,她一心向佛,既能得安寧,又何錯有之?” 巧姑不明所以,看看方芝若,又看看謝渺。 謝渺笑道:“意思就是,各有各地活法,旁人看法并不重要,只要你渺jiejie我開心就成?!?/br> 巧姑懵懂地點頭,她覺得,她似乎理解了一點點。 * 謝渺留了方芝若與巧姑用晚膳,飯后,她與方芝若進書房說話。 方芝若從進院開始就沒停止過打量,從院子到飯菜,從書房到桌椅…… “阿渺?!彼龁枺骸澳阕≈€習慣嗎?” 謝渺替她倒了杯茶,道:“這是清心庵特意為崔府女眷留的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瞞你說,整個清心庵,沒有比我再舒服的姑子了?!?/br> 方芝若稍稍安心,又聽她道:“不過呢,等我正式落了發,便將院子還回去,與其他弟子們住一起?!?/br> 落發? 方芝若失言片刻,“從去年起,你便有出家的打算,是嗎?” 謝渺坦蕩地承認,“對?!?/br> 方芝若莫名有些悵然,即便她覺得阿渺豁達的樣子很好,也并不妨礙她此刻的低落。同是年紀相仿的少女,她們一個被悔婚,繼承父親的紙坊。一個看破紅塵,打算絞了頭發當姑子…… 謝渺揶揄:“怎么,方大掌柜嫌棄我是個姑子?” 方芝若無奈,“你是紙坊的二掌柜,我哪里敢嫌棄你?” 說到紙坊…… 謝渺道:“你安心,我姑母答應我,會繼續往紙坊投銀子?!?/br> 方芝若心情復雜,道:“阿渺,你與你姑母都是好人,但我……” “這位施主?!敝x渺雙手合十,義正言辭道:“明年九月便是耒陽造紙大會,你與其浪費時間與貧尼多費口舌,倒不如回去好好準備,爭取在大會上一鳴驚人?!?/br> 方芝若也便歇了自艾自憐的心,阿渺給予她的幫助已經夠多,她若再庸人自擾,破壞阿渺的寧靜,豈不是恩將仇報? 她該努力作出成績回報她們。 方芝若道:“好?!?/br> 輪到謝渺說了,“芝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br> 方芝若猜測:“是關于攬霞和拂綠?” “對?!敝x渺道:“她們兩個自小跟著我,情分非同尋常。但我出家當姑子,總不能還帶兩個丫鬟。我想著放她們自由身,下山去過新生活?!?/br> 方芝若了然,“便讓她們先待在紙坊,今后去留隨意?!?/br> “可行?!敝x渺感到神清氣爽,“等我找個機會跟她們說清楚?!?/br> 方芝若不由感嘆,她總是將別人安排的很好,然而…… 她冷不丁想起一人,問道:“阿渺,那位周三公子知道你出家的事嗎?” “嗯?!敝x渺道:“放心,我與他沒什么,都說清楚了?!?/br> 是嗎? 方芝若狐疑地想:從以往的照面來看,他性情霸道,又喜歡極了阿渺……那樣的人,真會輕易松手嗎? …… 放手? 說什么屁話! 周念南當然不會放手,若非怕謝渺翻臉,他早就將人擄回侯府,嚴嚴實實地關到承宣帝賜婚為止。 說起賜婚,他便忍不住捶胸頓足,仰天長嘆! 承宣帝病未見好,姑母又受涼染上風寒。原本他以為是姑母故意推脫,親眼見后才承認,姑母的確病得了霜露之疾。 這下可好,姑母有恙,承宣帝為避病氣,更不可能接見她。 那他的賜婚圣旨猴年馬月能下來?! 周念南心急如焚,干脆親自求見承宣帝,然而從抱恙開始,承宣帝的貼身護衛便交給了錦衣衛指揮史尤和碩。這位尤大人行事周密,一絲不茍,無論他怎么討好,都不肯松口通傳。 真是氣煞人也! 周念南無計可施,卻也沒忘記打探另一件事:近段時間,崔二公子可有進宮求見圣上? 答案是沒有。 很好。 周念南暫時放下心,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被報到了崔慕禮的耳里。 念南也想求賜婚?不愧是好兄弟,與他想到了同處去。 古語有言: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 無論念南如何,他都做定那名勇者,因為阿渺本就屬于他,前世屬于,今生更不例外。 書房中,桌案上堆滿了卷宗。 他雖請了病假休養,卻未得空閑,仍要處理一堆公務。另有阿渺給得那封信,他派人去事無巨細地調查對方,謀劃以備后續。還有他拒絕四皇子的示好拉攏,不知接下去,張家會有什么動作…… 他肩上壓著繁重事務,沉甸甸得使人喘不過氣,而據探子所報,阿渺在清心庵中隨遇而安,猶魚之得水也。 對她來說,崔府是禁錮她的牢籠,唯有離開方能找到自我。他也好,念南也罷,都是她尋找佛心途中的攔路石,撂開,毫不留情地撂開就好。 她那樣瀟灑,看破世俗,對情不屑一顧。 他卻截然相反,放不下,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即便是耍計謀也要強留她在身邊?;闹嚨氖侨ツ昃旁?,她落水之際,他的本能反應是怕她設計,帶著念南轉身便走。 若能回到那時…… 崔慕禮止不住地低咳,肩上的傷反反復復,至今未曾痊愈。又因心境巨變,內外傷加到一起,導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昔日意氣風發的崔二公子,竟如風中殘燭般孱弱。只卻不是可悲,而是可笑。 他眼底俱是自嘲,提起筆,沾了墨,半晌過去,腦中仍空無一物。 門外響起喬木的聲音,“公子,到喝藥的時間了?!?/br> 一大瓷碗冒著熱氣的漆黑湯藥,里頭不知加了什么藥材,光聞都覺得苦到心里。 崔慕禮卻面不改色,一口氣喝得精光。 喬木忙推過一小碟的柿餅,道:“公子,您吃點柿餅壓一壓?!?/br> 柿餅? 崔慕禮問:“是阿渺做得柿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