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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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禮道:“去給表小姐取支二十年的來?!?/br> “不用!”謝渺忙阻止:“七八年份的紅參就行了,再好的我也用不上?!薄策€不起! 崔慕禮頷首,并不勉強,更不過問她的用途,“便依表妹所言?!?/br> “那就,那就多謝表哥?!敝x渺鄭重而客套,就差朝他來個拱手禮,“我過幾日便還給你?!?/br> 眼看沉楊要走,謝渺想跟上去,卻被崔慕禮伸手一攔。 崔慕禮的目光盤旋在她臉上,唇角一揚,好心提醒:“表妹不如先回院梳洗,免得一路上嚇到其他人?!?/br> 謝渺:“……” * 謝渺順利取到老紅參,與巧姑匆匆趕回村里。 兩間泥瓦房仍是記憶里的簡陋模樣,巧姑的祖母胡氏臉色灰青,昏迷在床。床邊候著兩人,一人年輕秀氣,悲慮交加;一人華發蒼顏,唉聲嘆氣。 青年道:“常大夫,我已經托人去尋紅參,后日便能送來,能否請您幫祖母再拖上兩天?” 老者搖頭道:“沉痼舊疾,淤堵在心,你祖母本就病了許久,這回舊疾來勢洶洶……請恕老夫無能為力?!?/br> 青年的身子猛然一晃,勉強扶著墻壁站穩,“常大夫,求您再看看,不論多少銀子都行,求您再想想法子!” 常大夫看了床上氣息奄奄的胡氏一眼,嘆道:“老夫說過了,七八年的老紅參,及時煎藥喝下去,補元活血,方有一線生機?!钡巯隆ツ睦镒兏霞t參出來! 他拍拍青年的肩膀,勸慰道:“生老病死,均是天命,孫秀才,請節哀?!?/br> 他當了三十年大夫,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從感同身受到麻木,再從麻木到習以為常,儼然已成為一名合格的醫者。 常大夫收拾好藥箱,正挎到肩上要走,便見巧姑闖了進來,舉高手里的紅色錦盒,大聲喊道:“常爺爺,八年的老紅參來了!” 常大夫接過錦盒,抽開盒蓋,仔仔細細打量盒中紅參,撫須笑道:“你祖母有救了?!?/br> 救命紅參到了,余下事情便簡單許多。常大夫切下參片,又揀了其余幾味藥材去煎藥。巧姑將謝渺請進隔壁屋里,向孫秀才介紹起對方。 巧姑對孫秀才道:“哥哥,這位便是渺jiejie,是她介紹我去紙坊做事,也是她替祖母尋來的老紅參?!?/br> 孫秀才眼眶泛紅,朝她深深作了一揖,“在下孫慎元,見過謝小姐?!?/br> 巧姑又對謝渺道:“jiejie,這是我哥哥,他平日里都在書院讀書,半月回來一趟?!?/br> 不知為何,謝渺并未做聲。 孫秀才出于禮節,沒在謝渺臉上多看,只躬身再度作揖,慎重其事道:“慎元早從舍妹口里得知謝小姐對她的多加幫助,此番祖母又得你借參之恩,你是我孫家的大恩人,請受孫某一拜!” 說罷掀開衣袍下擺,直愣愣地跪倒在地,嗑了個響頭后道:“謝小姐,慎元雖才學碌碌,卻知救命恩情,無以為報。今后無論你有什么要求,慎元都當做牛做馬,竭力相報!” 話語情真意切,謝渺理當觸動,但她被另一件事驚住了。 “你說,你叫什么?” “慎元,孫慎元?!?/br> 謝渺一臉驚愕,仿遭雷劈。 崔夕寧的話竄進腦里:“家中無良田,缸中無米面,雖有滿身抱負,無法棄家不顧”、“他家中還有年邁祖母與年幼小妹,為供他讀書,連飯都吃不飽”。 慎郎,孫慎元…… 這名字不就是前世瑞王身邊的得力幕僚,孫先生的本名嗎? 所以崔夕寧的情郎正是巧姑的哥哥?! “渺jiejie,我哥哥還跪在地上吶?!鼻晒靡娝镁梦椿厣?,提醒道。 謝渺忙道:“孫公子,你先起來說話?!?/br> 孫慎元起身,認真道:“謝小姐,兩日后,孫某的朋友便能送來紅參,屆時我定馬上送還與你?!?/br> 謝渺顧不上紅參的事情,她心里憋著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不住地打量他。 孫慎元年約二十,身形偏瘦,長相清秀。他身上有一股讀書人彬彬有禮的氣質,又摻雜著幾分天真,看上去無害又純良。 這這這,跟傳聞中“狡詐陰沉”的謀士孫先生,根本沒有半分相像! 謝渺完全無法將兩人聯想到一起,她眨眨眼,用手捂住額頭,喃喃自語:“定是我認錯了……” 哈哈,不可能,絕不可能是他,興許只是同名。 她眼神銳利地看向孫慎元,試圖從他的表情看出蹊蹺。然而孫慎元除去感激,再找不到其余情緒。 謝渺的心稍稍歸位,客套道:“我將巧姑當做meimei,幫忙是順心而為,孫大哥無需客氣。既然老夫人已經無事,我便先告辭,改日再來探望?!?/br> * 謝渺回到清心庵,梳洗一番,僅著綢衣綢褲,坐在梳妝臺前,由拂綠用長巾替她絞著半濕的長發。 銅鏡中倒映出她的臉,眉似遠山,目如秋水,肌膚柔滑如脂。 二八年華的姑娘家,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紀。 拂綠覷著她的側臉,猜測她在為何而出神。 “小姐?!彼e聊般地開口:“您覺得二公子怎么樣?” 謝渺道:“心有丘壑,虛懷若谷,表哥自是人中翹楚?!?/br> 拂綠聽她雖是贊譽,卻無甚情緒,與以往迥然不同。 她還記得在平江時,二夫人在信中分享崔府趣事,每當寫到這位才智高超、出類拔萃的二公子,小姐眼里的傾慕與憧憬便如漲潮時的江水,溢漫四方。那段日子里,小姐正經歷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二公子像是一道光,給予她堅持下去的勇氣。 等她們來到京城,住進崔府,小姐見到二公子,受過他幾次恩惠后,更是一頭栽了進去,以嫁給二公子為終極目標。 旁人都以為小姐是貪慕虛榮,唯有她明白,二公子對小姐的意義非同一般。到底是為什么,小姐摒棄了熾烈而一頭熱的情感,不再圍著二公子打轉? 說到一頭熱,拂綠的心跳便有些加速,“小姐,奴婢看二公子對您——” “拂綠?!敝x渺淡淡地打斷她,“莫要妄言?!?/br> 第38章 怎么能是妄言呢? 拂綠看得清楚, 二公子動作細致地用帕子替小姐拭血,連衣服被弄臟都未顯不悅。 二公子是什么樣的人? 他是從小由崔太傅親自教導,才學兼備, 容止出挑的世家公子。崔府家教甚嚴, 二公子潔身自好,身邊從未出現過鶯鶯燕燕,對獻媚討好的女子更是不假辭色。 拂綠見過二公子從前對小姐疏冷有禮的樣子, 自然察覺得出而今差別。沉楊的態度,二十年紅參隨口就送,無一不在表明二公子的心思…… “小姐,您不該妄自菲薄?!狈骶G說得很肯定,“過去的事暫且不說, 二公子現下對您是不一樣的?!?/br> 她以為謝渺的神情能有所波動,遺憾的是, 謝渺像一泓深潭, 毫無波瀾。 她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拂綠不解,“您喜歡了他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等到他有回應,為何不抓住時機,趁勝追擊?” 謝渺側過首, 見她神色激動,不由失笑, “我都不急, 你激動個什么勁?” 拂綠頗為茫然, “小姐……您以往, 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二公子啊?!?/br> “你也說了, 那是以往?!敝x渺忽然抬手,指向窗邊,“你看那束花,謝了?!?/br> 窗臺邊擺著一個青瓷花鳥枝紋花瓶,里頭插著幾束月季花,花瓣已開始枯萎,姝麗漸衰。 拂綠替她編了兩條長辮子,道:“明日我去換幾枝新鮮的來?!?/br> 謝渺道:“倘若我只要這束,你能叫它們恢復原樣嗎?” 拂綠當她是在找茬,無奈道:“小姐,您是在故意為難奴婢?!?/br> “瞧,你都明白的道理?!敝x渺將發辮甩到背后,穿上繡鞋,走到窗臺邊,用手指溫柔地碰著花瓣,“折了枝,離了根,花便死了。一樣東西死了,如何能復原?” 拂綠咬唇,隱約懂了。 “人死不能復生,情死亦然?!闭f話時,謝渺異樣緩和,“我對他不再有情,無論他怎樣,都不能撼動我半分?!?/br> 拂綠愣住,一時間竟有種不認識她的錯覺。 她熟悉的小姐,雖年幼失父失母,但依舊開朗樂觀。雖遭遇親人背叛,惶恐之余仍相信真情??裳矍暗乃届o到麻木,像一片干涸枯竭的大地,沒有絲毫生機。 轉變是從何時開始的? 似乎是從去年九月,小姐在清心庵摔了一跤,醒來后對二公子的態度急轉直下,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情感,無保留地轉移到了枯燥乏味的經文上。 一開始,她以為小姐不過是鬧性子,畢竟這么多年來,她看得清楚,小姐對二公子并非膚淺的迷戀,而是日積月累、切切實的歡喜。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小姐是真的放棄了。 拂綠想問:為什么?但莫名的,她不忍問出這句話,只是疾步走到她身邊,如四年前那些漆黑恐懼的夜一般,自背后伸手摟住她,無聲安慰。 小姐,不要怕,拂綠陪著您,一直陪著您。 * 原想在清心庵住到滿月,因紅參之事,謝渺被迫提前回崔府。 她將孫慎元還回來的紅參包好,又奉上一百兩銀子,命拂綠送還給了崔慕禮。 謝氏出去小住了幾天,滿面紅光,心情甚佳。她挺著七個月的孕肚,站在正廳里,指揮奴仆搬移家具。 “夫人,這一套都搬到庫房里嗎?”管家問。 謝氏扶著腰,點頭道:“對,再將老爺新得的那套桌椅換上來,搬得時候小心些,別磕啊碰的?!?/br> 管家應是,低著頭出門,恰好遇見謝渺。 管家忙笑道:“表小姐,您回來了?!?/br> 里頭傳來謝氏的聲音,“阿渺回來了?快進來?!?/br> 謝渺跨過門檻進廳,見里頭奴仆忙碌,好奇地問:“姑母,這是在做什么?” 謝氏甩了甩帕子,抱怨道:“還不是你姑父!出去游玩一趟,改不了那臭德行,這不,整了一套的雕花桌椅回來?!?/br> 謝渺知道崔士碩有收集成套桌椅的愛好,只笑笑,不作評論。 謝氏輕輕捶了下后腰,謝渺便貼心地扶住她,二人往偏廳走。 謝氏坐到椅子上,慢撫著圓潤的腹部,半是煩惱半是憧憬地道:“才七個月就鬧得不行,不知出來后有多折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