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和韓千雪做完筆錄，就可以回去了。

    聽其他公安同志說，他們這次也是運氣好，車子的油箱凍住了，不然就他們這個折騰勁兒，車子非爆不可。

    震懾于陳年的可怕黑臉，韓千雪想要插科打諢都張不開嘴。

    主要是某種真相受到制約的關系讓她無法說出口，她又不想說謊，只能任由尷尬緊張到底了。

    回家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醒了。

    她瞪著陳年，說：“陳年你自己晨跑就算了，怎么還把小雪帶上了？她這兩天不舒服。不能涼著累著你不知道？”

    陳年一聽，本來就陰沉的臉直接能滴出水了。

    韓千雪擠出一個笑，跑到老太太面前去說悄悄話，“媽，我就是睡不著，想跟著陳年哥出去走走。這不才走了一圈，就被他護送回來了嘛！他想著我呢！媽你別說他，不然下次他不肯帶著我出去了跑步了……”

    陳年也不想驚嚇到家里人，不過他也不希望家里對危險一無所知。

    “媽，雪兒起夜發現有人撬門，我把人弄暈了送派出所去了?！?/br>
    “啥？”老太太趕緊拉住韓千雪的左看右看，看完這個小兒媳婦又去看兒子，見他們都沒事，她才松了一口氣，“這都什么事兒??！就這破房子都能遭賊，可見這個賊是個傻的?！?/br>
    “媽，你還記得我和雪兒剛來燕京不久的時候遇到的感情糾紛嗎？就那次鬧到派出所那回……”

    陳年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拍了一把大腿，“我知道！是一個負心漢腳踏兩條船翻船的事兒！”

    韓千雪內心呻吟一聲，老太太這樣說也沒錯，佟強和趙薇薇可不就翻船了嗎？

    想到這次佟強大概率坐牢還要拖趙薇薇下水，她就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還笑？”陳年瞪她。

    “不笑了不笑了，我不笑了還不行嗎？”韓千雪靈活地藏到老太太身后，“我都說我錯了嘛！你都黑了一路的臉了，也該多云轉晴了吧？”

    老太太公平公正地在他們的背上各拍了一巴掌。

    為了不吵醒屋里的三個孩子，老太太拉著他們去了廚房。

    “說說，咋回事？怎么可能就這么巧？我記得你們說過的，那個心眼兒不正的男人靠著一個姓趙的小姑娘才有工作。這次他摸上咱家，不會是因為那個小姑娘不要他了，他來我們家報復吧？”

    老太太越說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

    她著急地在廚房來回走著。

    韓千雪把老太太按坐在板凳上，“媽，人都被送到派出所了，他就是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等他判刑了，從號子里出來，咱們家說不定財源滾滾地都不住這里了?！?/br>
    她借機撞著陳年的腿，“你說是不是？”

    “嗯?！标惸挈c頭。

    韓千雪接著道：“陳年哥這么厲害，在維修部當臨時工的錢都比廠里上班的工人要多了，咱們家大人勤快，小崽兒聽話，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那些個魑魅魍魎的不過是些上不了臺面的見光死，以后我們不收拾他們都是好的了！”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老太太長出一口氣，叮囑陳年：“以后你早上晚上出去鍛煉身體的時候，把三個孩子都帶上，該跑跑，該跳跳，該打拳打拳，我記得你跟冬至這么大的時候，就跟著你那個死鬼爹打拳了。整天爬樹上房的，每一天老實的時候……”

    陳年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在媳婦兒面前聽親媽說過去的黑歷史，心中尷尬的感覺堪比韓千雪睡起來發現血染床單的社死場面。

    “我知道我知道！”韓千雪很懂得迎合老太太，“皮實淘氣的孩子都聰明嘛！看陳年哥就知道了，以后咱家這些孩子長大了，肯定也都是聰明又勤快的人?！?/br>
    “對對對?！崩咸呛堑?，“陳年以后帶著孩子們鍛煉身體，你呢？就要給孩子們講講怎么防備壞人。咱家日子好了，眼紅的人肯定不少。

    你們別看就樓下碎嘴的老劉頭喜歡背后說三道四，關起門來，別人家都怎么說咱們能知道？總之??！咱們把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br>
    “媽說得沒錯。我們站在臺階上，那些眼紅的人就喜歡說酸話干酸事，可當我們站到他們抬頭都看不見我們的地方，他們就不敢炸屁了不是？”

    韓千雪一副撒嬌小女兒的姿態靠在老太太背上，“媽，回頭你多給孩子們講講故事，讓他們放松的時候也能學到待人處事的道理。不然我和陳年都整天黑著臉，他們估計得哭?！?/br>
    “那不能?！崩咸珨[手，“文文和冬至都不是愛哭的孩子。你別看冬至有時候掉貓尿，這孩子精著呢！要說還哭，咱家還真就建軍這個大小伙子一個?！?/br>
    剛推門出來準備幫老太太做飯的建軍傻眼，他怎么了？他是誰？他在哪？怎么他睡一覺起來又要背鍋？

    看！這口鍋它又大又圓，和他的腦袋嚴絲合縫……

    第88章 不會太順利

    “我我我，我以后會改的！”高建軍一看這家里三個最可怕的人圍坐在廚房說話，下意識地雙腿夾緊。

    如果有尾巴的話，他的尾巴一定是垂在身下，無精打采。

    “你起挺早??！”韓千雪笑著朝他擺手，“是要洗漱還是上廁所？”

    高建軍頂著雞窩頭腫眼泡站在廁所門邊，握住廁所門把手的動作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年揮手，“趕緊上，等下洗漱和我一起出去跑圈?！?/br>
    “哦?！备呓ㄜ娔救稽c頭。

    等他進了廁所才忽然反應過來，出去跑圈？

    為什么??？

    他不停地做家務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在北風嚎嚎的天里去跑圈？

    高建軍此時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真想跪地痛哭，他這是造了什么孽，要吃這種苦？

    可想到夜里陳冬至那個小崽兒悄悄和他小舅媽給他起的外號，高建軍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了。

    陳年對韓千雪道：“你去把文文和冬至叫醒，我帶他們出去鍛煉?！?/br>
    “行。剛好昨天就都帶冬至出去過了，今天要是不帶他，等他醒了就得鬧?！表n千雪站起來去叫孩子們。

    也不知道陳年都對老太太說了什么，韓千雪帶著兩個小崽兒出來的時候，隔著廚房玻璃就看到老太太板著的臉和深沉的目光。

    不愧是一家人。

    老太太板起臉來一片蕭殺之氣和陳年簡直一模一樣。

    大家都起床了，老太太想讓韓千雪去睡個回籠覺，韓千雪卻睡意全無。

    在陳年帶著洗漱過后的三個孩子出門的后，韓千雪就和老太太一起收拾屋子，一起準備早飯。

    “媽，你不用擔心。你只要在我和陳年不在孩子身邊的時候盯緊他們就可以，其他的有我們在呢！”

    韓千雪其實想問老太太，陳年是不是和她說了趙家的事情。

    可這話她沒有辦法問。

    一旦問了，她要怎么同老太太解釋她知道趙家人存在的原因？

    死而復生的理由半真半假。

    陳年都半信半疑，甚至很多時候看她的目光充滿同情，覺得她是個把夢當真的蠢蛋，老太太就更……

    老太太不信她都是輕的，萬一她把老太太嚇個好歹，那她真是罪過大了。

    所以這問題在韓千雪的嘴邊繞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可她沒想到老太太會主動提起。

    “陳年說那個叫趙薇薇的女同志對你帶著恨意。他說佟強是個搖擺不定的小人，沒有利益驅動，佟強不會大半夜地來我們家做賊。上次你們在派出所的時候，他就發現趙家應該很有些家底……”

    老太太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憐惜，“你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咱們村的孩子……”

    韓千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媽，你不會想說趙薇薇是我親人吧？”

    “你呀！”老太太戳了戳她的額頭，“貍貓換太子的事情可不只會發生在過去的皇宮里頭。財帛動人心，你永遠不要小看人心的貪婪程度。陳年告訴我，那么來燕京之前商量著把你從小帶著的玉佩賣了?！?/br>
    “是??！都是死物，留著沒什么意義，不如換了錢讓大家過得更好一些。媽，我是個腳踏實地的人，只有讓我碰到到摸得到的對我來說才是真的，其他的……不用想太多。我不是自尋煩惱的人呀！”

    老太太道：“這樣挺好，我就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如果趙家姑娘和你真沒什么關系，只是因為佟強這個壞男人，應該不會做到這個地步。不過也不好說，這世道就是啥人都有?！?/br>
    “媽你放心吧！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會和陳年還有媽你商量的。不是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仨總比臭皮匠厲害吧？”

    “沒錯沒錯?！?/br>
    老太太被哄得開心得很。

    她看著韓千雪比看陳玉都親。

    陳玉下夜班回來，剛好趕上吃早飯。

    她從老太太那里聽說大半夜陳年和韓千雪捉賊的事情，驚得筷子都掉了。

    老太太抬手就打她手背，“筷子落地打三下去晦氣，自己再打兩下?！?/br>
    “哦?！标愑瘛概九尽勾蛄藘上履每曜拥挠沂?，著急忙慌地追問，“到底咋回事??？你們出去露財了？不然為啥那個賊哪里都不去就專門找咱們家？不行不行。這人是不是奔著張家來的？我明天上班得找張姐問問?！?/br>
    “問啥問？問啥問？”老太太白了陳玉一眼，“張家這房子空了很久了好吧？你用腳丫子想，這個事情都和張家沒關系。與其想是不是張家的仇家，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張家認為你弟一下給了一年的租金，覺得咱家有錢，所以就……”

    “那也不是沒可能??！”陳玉咬著嘴唇，擔心死家人的安全了。

    老太太就無語。

    她覺得建軍這個孩子現在傻了吧唧的，也不都是老高家的錯，可能她這個大女兒腦子也有毛病，只是她以前沒發現。

    “大姐，媽是在開玩笑。賊已經被送到派出所了，他到底是怎么摸到我們家的，公安同志回頭審出來會告訴我們的?！?/br>
    韓千雪給陳玉夾了一筷頭涼拌土豆絲，“吃飯吃飯。孩子們都沒有害怕，大姐你也不用怕?！?/br>
    “他們還小，他們懂什么??？燕京不比老家，出門走一圈見到的都是熟人，燕京外來人口多，又……”

    “小小小，什么叫他們還??？最小的冬至都七歲了，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讓孩子知道，是希望以后孩子長大了都變成大人手里的提線木偶？變成建軍那樣？”

    高建軍咬著筷子，為什么又和他有關??？

    不過人的臉皮和內心就是在一次次磋磨中成長的。

    起碼高建軍現在聽到這種話就不會哭鼻子了。

    他早上跑得好累，得多吃點兒飯，不然白天還要干活兒，他回頭看書的時候會沒精神。

    老太太發火，一大家子人立刻安靜如雞。

    誰也不理被訓成孫子的陳玉。

    陳年和韓千雪對視一眼，他們都不認為佟強會順利坐牢。

    說到底佟強沒有走進他們家，沒有來得及做下什么事情，隨便一個醉酒的理由都可以搪塞這場鬧劇。

    趙家不會看著佟強和趙薇薇把他們一家拖下水的。

    事情果然同他們想得差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