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聽不出林杏是哪里的人。

    “我是漠南薩扎村的，前天坐火車過來的?！绷中訛榱俗C明自己沒說謊，還掏出了火車票，“你們看……”

    “不看?！表n千雪握住林杏的拳頭，“收好，留著給等下過來的公安同志看，小心別人搶走你的車票，把它毀尸滅跡，再倒打你一耙?！?/br>
    這個「別人」就很有靈性了。

    李麗有點兒慌張，這些事情她真不知道。

    她急忙看向趙薇薇，卻見趙薇薇眼神飄忽，明顯是知道內情的樣子。

    林杏現在有證據，一旦事情攤開來說，沒道理的就是他們了??！

    趙薇薇家關系硬，能找人活動把人摘出去，可她不行??！

    等公安同志來了，會不會驚動廠里？廠里會不會開除她？

    如果她沒有這份工作，家里會打死她的。

    “車票上又沒名字，是不是她的，也沒人知道??？”李麗小聲小氣地說著，“大冷天的，我看咱們就不要在這里就纏吧了……”

    “是啊是??！我們今天上二班，還是早些回去，不然上班要遲到的?！?/br>
    佟強拉起趙薇薇，溫柔體貼地幫她拍著身上的雪，又幫她整理衣服和頭發，“廠里的事情重要，其他的……可以到派出所再說?！?/br>
    趙薇薇瞬間領會了佟強的意思，她目光閃爍，到底妥協。

    “你們說得對，工作要緊?！?/br>
    “工作要緊，可是打人的事情更要緊??！到底是林杏勾搭佟強，還是佟強忘恩負義，你們合起伙來欺負人，得弄清楚才行吧！

    我是村里來的，沒什么見識，可這廠里的工作都不容易，如果人品不好，那不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韓千雪挑釁，“大家伙說是不是？燕京紡織廠我在老家都聽說過，是老廠子了，如果真有人敗壞廠里名聲，丟的可是整個廠子和燕京的人！”

    “這是簡單的打人嗎？不是！”韓千雪極具煽動尋性地說著，“如果林杏說地是真話，那這就是有人故意耍流氓！剛剛這個姑娘做了什么大家都看見了吧？她騎在林杏身上要扒林杏衣服！”

    “不說這么冷的天會不會把林杏凍死，就說真要是衣服沒了，讓林杏怎么活？他們這是合起來要逼死人，好死無對證，讓這位男同志能夠從漠南村里人變成燕京市里人，不用還村里人的錢，不用還村里人的輕，直接倒插門娶市里的姑娘?！?/br>
    “同志們，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們，你們仔細想想，如果今天就這樣算了，以后有工作家里有本事，腰桿子比咱們勞苦大眾硬實的，是不是一個不好高興就可以按著女同志的頭說是破鞋，按著男同志的頭說是流氓了？到時候衣服一扒，丟人現眼？”

    韓千雪冷笑，“我看是有人嫌現在的生活環境太好了！”

    圍觀的人已經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了。

    “這個姓趙的同志好像是廠里干事??！這么年輕就是干事，家里……”

    “我看光去派出所找公安同志還不行，還得找婦聯的！她光天化日就敢扒人衣服，太無法無天了！她以為自己是誰？可以隨便打人撕衣服？”

    “誰說不是??！這也太嚇人了……”

    李麗一看不好，腳底抹油就想離開，卻被眼尖的大媽給叫破，“這個想跑，快攔住她！”

    “沒有，我沒想跑，別抓我！”李麗雙手高高舉起，可憐巴巴地叫著。

    “公安同志來了！”

    大家給派出所的車讓開了一條路。

    老干警陳向陽一下車就見到韓千雪和陳年。

    沒辦法，這兩個都身材高挑，氣質出眾，即使穿得樸素，在人群中也足夠鶴立雞群。

    “怎么回事？”陳向陽年紀大，他帶著人過去問。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陳向陽看著這幾個人，“行了，都跟我回派出所?！?/br>
    無論犯錯與否，人都有對公務人員天性的畏懼。

    趙薇薇看到穿制服的警察，也老實起來。

    陳向陽走在后面，冷不丁開口道：“韓千雪同志，怎么又是你？”

    陳年一想就明白這些警察是哪個派出所的了。

    這里距離燕郊不遠，想來都屬于一個片區。

    “我也不想??！”韓千雪無奈聳肩，“我和我家的過來找廢品收購站，聽到有人喊救命，總不好當沒聽見?！?/br>
    “車子坐不下，你們跟著我坐后面的小車?！?/br>
    “好嘞?！表n千雪朝著陳年勾手指，“走……”

    陳年打開車門，長腿一抬就跟著坐了進去。

    警車都開走了，圍觀的人還興致勃勃地議論，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看了一眼開車的陳向陽，陳年抬起手，噓噓掩住口鼻，低聲道：“你認識趙薇薇……你和她有仇？”

    韓千雪彎起眼睛，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噓……”

    第34章 懷疑和憋屈

    事情很明朗，林杏能找到佟強，就說明她有認識的人在燕京，確定了佟強的消息。

    而且派出所一個電話就能打到漠南相關部門核對佟強的信息。

    到了這個地步，佟強也不可能再說謊。

    倒是趙薇薇二一推作五，把所有的事情都甩給了佟強，她反正是清白無辜的。

    李麗始終戰戰兢兢，公安同志問什么，她就老老實實說什么。

    韓千雪和陳年沒在怕的。

    他們夫妻倆是聽到求救好心幫忙。

    再說當時那么多人圍觀，這些人都能夠證明陳年和韓千雪沒有動手，佟強和趙薇薇是自己摔倒的。

    事情鬧得不小，但說到底也沒有人真的搞破鞋和耍流氓。

    不對……

    應該說佟強確實欺騙了林杏和趙薇薇。

    公安同志沒有掌握趙薇薇知情的證據，所以趙薇薇也只是被批評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

    他們重點的批評對象，還是佟強。

    不過韓千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紡織廠領導來了。

    他們把涉事的三個人從派出所領走，陳年和韓千雪也就離開了。

    林杏追了出去，“陳大哥，韓大姐，等等我?！?/br>
    「大姐」這個稱呼讓韓千雪忍不住一哆嗦，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林杏。

    “那個……真是謝謝你們??！”林杏鞠了個大躬，腰彎得腦袋都要碰到膝蓋了。

    “你已經謝過了?！表n千雪沒有伸手扶她，只是淡淡說道：“公安同志已經和你們老家那邊和紡織廠這邊溝通過了，你要是還想嫁給佟強，跟紡織廠領導走比較好?！?/br>
    陳年看了一眼側前方的一群人，道：“你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br>
    他對林杏同志沒有任何想法，事情已經結束，他們能做的已經做了，現在應該是他和韓千雪的私人時間。

    林杏顯然礙事了。

    陳年……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韓千雪。

    趙薇薇明顯不是小韓村的人，為什么韓千雪會認識她？

    韓千雪眼中冰冷的恨意雖然不明顯，可陳年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

    小時候陳年跟著家里人下地，那個時候韓千雪還小，所以陳年知道，小小的韓千雪是被韓家人撿回來的。

    長大后，他們一個當兵，一個在村里務農。

    陳年確定韓千雪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家。

    后來結婚了，他們匆匆辦席，沒幾天陳年就歸隊了。

    直到陳年受傷回來，才和韓千雪有了更多的接觸。

    這樣性格軟弱的妻子，讓陳年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縱然陳年想要對她好，可她自己不爭氣，他也不能時刻守在她身邊。

    可在陳年猶豫要不要和韓千雪分開的時候，韓千雪變了。

    向死而生引起的變化這個理由很合理。

    再加上這個變化是向好的方向變化，即使有不合理的地方，陳年也會下意識地找到理由去把它們合理化。

    陳年明白，這是因為他心動了。

    韓千雪從小就白白凈凈的，長得和村里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樣。

    雖然后來或聽到或看到她做的那些事情，可他家老太太提出讓他娶她的時候，陳年心里拒絕的情緒并不強烈。

    所以韓千雪的轉變對于陳年來說，真的是一件讓他，讓他們全家都高興的事情。

    直到今天遇到趙薇薇。

    很多被陳年忽略的事情慢慢清晰起來。

    為什么會恨一個沒有見過的人？

    想想韓千雪聽到趙薇薇名字時候的反應，陳年知道，她們之間一定有著深刻又詭譎的故事。

    “你們不要誤會，我就是……就是……”林杏抽泣的聲音有些可憐。

    韓千雪和陳年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著厭惡。

    “林杏?！表n千雪道，“我和我丈夫聽到你的求救聲所以趕過去幫忙，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你如果有疑問或者什么其他的需求，我的建議是你要么轉身進派出所找公安同志，要么追上紡織廠的一行人?！?/br>
    “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要坐公交車的，你趁著車還沒來，要動作快些才行?！表n千雪挽住陳年，“你的感謝我們收到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林杏還想說什么，可惜陳年和韓千雪都沒有給她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