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沒工作，不代表沒收入??！”韓千雪朝陳年眨了眨眼睛，“燕郊都比咱們老家鎮上好，市里肯定機會更多。我打聽了，現在廠子都在生產，燃料鋼材什么的都需要，凌晨四五點的時候，會有運輸車，我們可以跟著車后面撿碎煤渣和廢鐵賣給回收站?！?/br>
    “還有驢糞球，馬糞球的！咱們老家鎮上公社不就按斤收這東西，說是要做肥料用？”

    她拍了拍陳年的腿，“所以你看，不是非要有工作才賺錢嘛！別擔心，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粗俗?！标惸晷χf。

    韓千雪挑了挑眉梢，把剛擦過腳的毛巾甩他臉上，“趕緊洗吧！你都快成臟煤球了！”

    別看韓千雪就在小韓村住了幾天。

    可小韓村都是什么人？

    都是貓冬的大爺大媽。

    那些個粗俗的，接地氣的話，她聽兩遍就學會了嘛！

    有語言天賦怪她嗎？

    “走！讓你爸在這折騰，我們去被窩里看會兒書?！?/br>
    “好！”

    陳冬至屁顛屁顛跟著韓千雪上了床。

    這家燈泡瓦數大，60瓦的亮度，看書得勁兒得很。

    不像陳家老房子，燈泡都是15瓦的，開久了眼睛都酸得不行。

    陳年沒泡腳，他直接端著盆去廁所從頭到尾沖了沖。

    擦干了裹著衣服就出來了。

    進屋就見韓千雪抱著陳冬至聽他讀課文。

    他開口揶揄，“我發現你不但性格變了，連字兒都認識得多了?！?/br>
    韓千雪拿起枕頭作勢要砸他。

    陳年一個飛身上床，搶過枕頭鉆進被窩，“哎！可算躺下了，舒服?！?/br>
    這幾天一直忙到，陳年都沒好好睡上一覺。

    韓千雪到底沒舍得重捶他，只是揪住他的寸頭晃了晃，“小學才學幾個字？再說了，我不會寫還能不會認??！”

    陳年見她氣鼓鼓，笑著逗他，“原來不會寫?！?/br>
    “你起開！”韓千雪把手從他的大手里掙出來，“這樣躺著晃眼睛，你轉過去睡，等冬至把這篇課文讀完，我就關燈?！?/br>
    陳冬至立刻加快速度。

    “正常讀……”

    “哦……”

    陳年翻了個身，把被子一蓋，聽著媳婦兒教兒子的讀書聲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韓千雪在飯香中醒來。

    陳冬至在寫字臺那里寫數學題，聽到動靜一回頭，就看到揉眼睛的韓千雪。

    “媽，你醒啦！爸在做飯?！?/br>
    “嗯?！表n千雪伸個懶腰，把衣服穿好就開始整理床，“你洗漱好了？”

    “是呀，我和爸給媽留了熱水?！?/br>
    “真乖……”

    韓千雪好奇地走到廚房，“做什么呢？這么香？”

    “糧食能放，干糧要盡快吃，你昨兒做的炒餅，我今天做的臘rou酸菜燴餅?！标惸臧阉乩锩娴臇|西挪到一邊，“你洗漱吧！小鍋里有熱水?！?/br>
    “嘿，昨天我做飯手藝不錯吧？以后你忙的時候，我可以掌勺?！?/br>
    陳年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說：“昨天飯菜是你下鍋的，也是你炒的，可調味料不是冬至放的嗎？”

    韓千雪刷牙的手一頓，裝沒聽見。

    他們一家子平淡幸福的早上，陳玉一家卻陷入低氣壓。

    高山岳走的時候，都沒和陳玉說話。

    高家兩口子見兒子走了，立刻陰陽怪氣起來，“有的人已經住城里就是城里人了，還敢在領導檢查的時候不在崗，我看是嫌日子過太好了！”

    第23章 那就現在算清楚

    “媽?！备呓ㄎ哪懽有?，她有些瑟縮地站在陳玉腿邊。

    陳玉拍了拍她的頭，“你在家乖乖學習，媽去上班了，回來給你買餅干吃?！?/br>
    高建文一聽，立刻高興起來。

    陳玉沒理高家老兩口，把裝好的飯盒遞給兒子，讓兒子趕快騎車走，別遲到。

    等陳玉離開，高家老太太立刻破口大罵，“什么東西？養著老丈母娘就算了，現在還要養她弟弟一家？”

    “人都上班去了，你喊給誰聽？”老高頭不耐煩地對高建文揮手，“你媽不是讓你學習？趕快學去吧！也不知道小女娃學個啥勁兒?！?/br>
    高建文縮著肩膀，害怕的縮到客廳一角，那里有個破舊的課桌，是屬于她的小世界。

    她好希望姥姥快點康復回來。

    她不想和爺爺奶奶待在一起……

    ——

    韓千雪雖然只有做葷菜的手藝好，可她會吃??！

    會吃的人就會挑剔，會挑剔的人就會說。

    所以陳年在他的指導下，做了一鍋臘rou粥。

    韓千雪嘗了一口，“要是有皮蛋就更好了?！?/br>
    “不是放了咸鴨蛋？都是鴨蛋，差不多?！标惸瓴欢载浀男娜?。

    韓千雪不理他，自顧自道：“回頭想辦法自己做點兒皮蛋，吃不完還可以拿出去賣?！?/br>
    “你別亂來??！”陳年不得不出言提醒，“這可不是小韓村，你想賣點兒啥偷偷賣就行了，這里是燕京，大家買東西都要去供銷社或者友誼商店?！?/br>
    韓千雪不在意地揮揮手，“賣東西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買東西。我做了皮蛋不賣，和人換東西總行吧？”

    “你這同志思想有問題?！?/br>
    “哎呀！這就是個設想，能不能行的，到時候再說?！表n千雪四處看了看，“你說，給咱媽送飯，是用暖瓶裝稀飯，還是用飯盒裝，再用小褥子把飯盒裹上??？”

    陳年道：“用暖瓶吧！提著方便?！?/br>
    他不知道這個時間車好不好坐，提著暖瓶總比大包小包的方便。

    韓千雪晚上就把他們在火車上穿的衣服都泡上了，因為肥皂不夠了，要等今天買到了再洗。

    她從衣柜里找出陳冬至的衣服，“冬至，把衣服換了，我們去醫院看奶奶?！?/br>
    “哦?！标惗晾涞孛撓旅?，把打了補丁的秋衣秋褲套里面，穿了一層又一層。

    韓千雪想著，年前她得想辦法搞錢，不能讓一家人穿得跟要飯的似的。

    看人下菜碟的人多了去了，不求穿得多好，起碼干凈得體。

    錯過上班高峰期，上午坐車的人不是很多，燕郊是17路終點站，他們一家人上車的時候都有座位。

    不過陳冬至不需要買票，等車上人多起來，陳年就把陳冬至抱起來。

    換乘一趟車，他們終于到了燕京人民醫院。

    “媽，你看我帶誰過來了？”陳年側開身子，讓他媽能看到韓千雪和陳冬至。

    “小雪，冬至！快來！來這里坐，這里有香蕉還有糖水罐頭，快吃?！崩咸焓志鸵o他們剝香蕉。

    “媽，不用?！表n千雪帶著陳冬至過去，看著床頭柜上放著的飯盒，“媽，這是你的飯盒不？”

    “是，不過是空的，還沒到打飯的時間吶！”

    陳年提著暖瓶過去，“媽，我們早上熬了臘rou粥，你上次不是說醫院食堂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嗎？”

    他jiejie、姐夫還有大外甥都要上班，總不能讓十歲的小外甥女兒來醫院送飯。

    反正高家那些人是指望不上。

    畢竟不是一個姓，說是一家人有些勉強。

    高家老兩口為什么要住到陳玉家，他們都心知肚明。

    “你們住你姐家？”老太太有些擔心，“住地上也涼啊……”

    “不是?！表n千雪讓陳年陪著老太太，提著暖瓶出去水房洗刷，“我去打水，讓陳年給你說?！?/br>
    她出去之后，沒有直接去水房，而是去了大夫那里詢問老太太的病情。

    等韓千雪再回來，就看見老太太在抹眼淚。

    她裝作沒有看見，笑著說道：“我問過大夫了，說是媽好好休養別累著就行。媽，住院挺沒意思的，不然你跟我們回去？”

    “這……”

    老太太真不樂意住院。

    一個是浪費錢，一個是沒意思。

    就算在醫院只躺在病床上就行，可老太太還是上火。

    “媽嘴邊都起泡了，肯定心火大。在哪都是養，在家住著舒服，說不定媽一下就好了呢？”韓千雪知道老太太是真疼她……的原身……

    可她現在繼承了這個身體，老太太就是她媽了。

    生逢末世一切為了活著，現在有親人了，還是疼她還她的親人，那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老太太欣慰地看著韓千雪，又看了一眼兒子，心想：兒子果然沒說錯，小雪終于長大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