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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來,更多的小朋友忘記了帶雨傘,老師沒有那么多精力顧及鄧祁,只得給鄧母打了電話,女人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染上黑墨。 母親將車門打開的時候,眼睛都沒從手上的視頻會議上移開一秒,還是司機把鄧祁抱進了車里。 自那以后鄧祁的世界里突然又多了一個認知,他好像不應該這樣麻煩別人,即便他并不知道他那個年紀‘被麻煩’是家長應盡的義務。因為在上車之前他就已經聽見了老師給人打電話時談論的話。 其他的字眼鄧祁可能還不太理解,但他聽懂了那句“那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也不想在這里干等的?!?/br> 后來鄧祁學會了交換,書包里也時長備傘,他知道自己好看,幼兒園的小女生都很喜歡他,他可以給女孩帶糖果,換一次搭乘他們的車回家的機會。 再大一些,鄧祁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他不需要再搭乘別人家的車,他自己帶了傘,還可以坐公交。 只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鄧祁愈發地明白,小時候哪些困惑他許久的煩惱都是從何而來。 大概皆是因為他是個父母緣很淺的人。 但鄧祁并沒有因此而感覺太難過,學校里的同學都很好,他雖然有些內斂,卻因為長相悅目又成績出眾的緣故,很多時候也能和同學們相處的很好。 本來這算一個很好的發展軌跡,直到隨著鄧祁愈發地往上直竄的身高,讓他的母親再難以忽視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一個似有若無的兒子。 鄧母難得開始對鄧祁的生活有了更多的關注,這讓鄧祁很開心,學習也更加認真,可漸漸他又發現,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母親比起關心他的起居,對他的成績顯然更為上心。 這不是鄧祁想要的,但卻是鄧母僅有的。 心下雀躍的火苗終于在數次無人問津的態度下,趨于熄滅。 后來那幾年,鄧祁的成績一直穩定在母親的期待中,如愿考上了F中的初中部,在同齡人中依舊以一騎絕塵的姿態孤獨地向前走,和母親的交流也愈發的簡單,每次除了匯報成績好像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直到鄧祁臨近中考的前一個月,事情的走向開始偏軌,班里的一個吊車尾學生受不了F中‘極端壓迫’,物極必反之下開始墮落,每天上課的時間都在角落里旁若無人地大殺四方,很快便迎來了一大波關注。 班主任打電話叫了家長,那學生被教育的時候鄧祁剛好去辦公室交作業,聽到中年女人訓斥墮落學生時,鄧祁的心狠狠地觸動了下,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心里涌了出來。 他也想聽聽母親對他說些別的話。 哪怕是訓斥也行。 鄧祁開始了行動,那年中考的題不算簡單,但其實對那時的鄧祁來說,并不算難。 他將自己的分控在了600。一個他預估的F中最低錄取分數線。 鄧祁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但他真的想看看母親對待這件事的態度。 事實證明,鄧祁的預感是準確的,那年F中由于題目難度,歷年600往上的分數線開始下跌,最后穩在了這個整數。 換句話說,鄧祁只是放棄了去重點班的機會。初中部的老師都覺得匪夷所思,班主任甚至還去調出了中考時的試卷。發現答題卡上都有書寫的痕跡,只是在最后交卷時,被擦掉了大部分。 周圍人都開始對他說教,鄧祁聽著沒有反駁,甚至內心還隱隱有些期待。 母親會怎么說呢?也會和他們一樣斥責他嗎? 事實證明鄧母也的確被氣的不輕,板著臉對鄧祁好一番說教,卻全然不去關心事件背后的原因。比起鄧祁發揮失常的狀態,她更關心的是他的成績能不能進重點班。 隨即便打了電話開始找關系送他進重點班,那是鄧祁第一次正面表達了他自己的情緒。 叛逆的青春期鑄就了少年的一身傲骨,雖然被隱藏的很好,到底在此刻露了鋒芒。 母親托關系的酒局上,鄧祁飛奔在籃球場,對他一味‘命令’般設定的分數里,鄧祁沒再聽過講。 反骨作祟,離經叛道,他媽誰愛學誰學,不學拉倒。 就這樣一直墮落到分科結束,渾渾噩噩地繼續混在平行班,卻遇見了F中改革,原先的尖子班被悉數拆分。各班級重新洗牌,年級有名的好學生和吊車尾分在了一起。 鄧祁覺得挺有意思,可是后來,他又漸漸察覺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理九班的成績在所有同類平行的班里總是好的出奇。 才明白還有隱形重點班的說法,鄧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來的,直到一次無意間看見進了班主任辦公室的母親。 果然。 難為她為自己這爛到不行的成績還上著心呢。鄧祁想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仍舊指引著行動,但他同時又覺得有些無聊,那幾年好像與他媽一直較著勁兒,卻終于也在這反復的拉扯中漸漸醒悟過來。 一味的墮落并不是一件多酷的事,他這樣作踐自己其實也對母親沒多大的影響,人生是他自己的,該怎么過,和誰過,其實都不關母親的事。 后知后覺想明白這個道理后,鄧祁不再過現在無聊的生活,他得忙起來,重新開始拾起那些荒廢已久的學業。 高中的學業難度很大,鄧祁也不是一直都是天才,在他墮落的時候,上天也偷偷將他的天賦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