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婚寵 第128節
不難猜出,顧淮左這次在程園的意外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顧淮左瞥見他的小動作,要笑不笑的轉頭看向一臉深思的顧建華,他道:“父親,三叔再這么流血,人怕是要沒了?!?/br> 這就是反客為主。 顧建華敏銳的意識到茶亭里的氣氛變化,他在氣勢上已經壓制不住兒子了。自己有太多的顧慮,而顧淮左豁出去了,便是不計后果的瘋,絕對比顧絕好不到哪里去! “我,言盡于此?!鳖櫥醋蠖Y貌地朝顧建華頷首致意,微微一笑。 說完回身,他淡著神情,抬手將姜暖大衣上的扣子一一扣上,用手帕擦干凈她臉上的血跡后,牽著她的手率先離開。 顧淮左只是不想在姜暖面前暴露出他最陰暗殘忍的一面。在北美封閉式管理的四年,心理上早就發生了極端變化,回國后看見姜暖和顧絕在一起,更是如遭晴天霹靂。 各種場合、各種姿勢,顧絕毫不避諱的向他展示姜暖的身體,展示他熟練的親密—— 他早就忍到了極致! 那時候何止是想拆散顧絕與姜暖,他對顧絕,早就動了殺心。 何況是現在。 毀掉一個人,比殺一個人更有趣,不是么。 姜暖小步跟在他身旁,不時的抬頭看向他冷寂無言的俊美臉龐,終究是什么都沒說,緊緊的回握住他冰冷的手。 顧淮左覺察到她的小動作,側目低頭,淡聲問她:“冷嗎?” 姜暖搖頭。 他沉了沉眼眸,落在她被頭發遮住的耳畔,“疼嗎?” 姜暖沒說話,疼,但心里有太多的事,顧不得去疼了。 — 岑莫在顧家大院外等了許久,看見蘇青青大晚上開著跑車出去時,他跟岑言打了通電話。 然后便進了屋,拒絕了傭人想幫他脫下大衣的好意。岑莫工工整整的穿著黑色大衣,站在客廳等候。 顧淮左牽著姜暖從客廳經過,李青容和顧竹西見狀,驚的連忙跑過來,將二人圍住,“怎么回事淮左?” 他沒有接話,只說:“我和念念先回去了?!?/br> 李青容見他只穿了件淡薄的襯衫,皺巴巴的不說,上面還有大片血跡和泥土灰,她看的心驚rou跳,再看姜暖身上穿著兒子的大衣。 她緊張的朝姜暖問道:“發生什么了,為什么淮左弄成這樣了?” 對上顧阿姨紅了的眼眶,姜暖嘴邊的話說不出口,抿了抿唇。 顧淮左看了她一眼,朝一旁的男人說道:“東西放下?!?/br> 岑莫畢恭畢敬的走上前,打開黑色大衣,里面穿著筆挺華美的西裝,腋下夾著一個棕黃色的檔案袋,他雙手拿起檔案袋,彎腰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然后退至顧先生身后站定。 李青容見狀,滿目擔憂的鳳眼也轉向桌上的檔案袋,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凝重。但當下她更在意的是兒子的傷勢,可不管她怎么詢問,顧淮左都不提。 顧竹西已經安排傭人去喊家庭醫生了。 顧淮左卻未做停留,直接帶姜暖離開了顧家。 第96章 .成為顧太太的第九十六天信我,就夠了…… 096. 庭院寂靜,高樹投下黑黢黢的影子,落在平面鋪成的雪地里。 車輪碾上雪花時發出的吱呀聲被汽車聲蓋過,只留下深深的痕跡。 岑莫頭一次見顧先生弄得一身狼狽,特別是臉上重疊的巴掌印,他全程低著頭不敢多看顧先生半眼。 上車后,他便按下中控,升起的擋板,隔開了前后座的空間,二話不說往市區方向開,回濯華山。 后座里,姜暖靠左,顧淮左靠右,兩人都沒說話。 男人抬起指節泛紅的左手,關了后座的燈。 映在臉上的光亮消散殆盡,山林中的夜色順著玻璃鉆入了車窗,爬滿整截車廂,模糊了人的五官,情緒從最初的收斂克制,放肆傾瀉在濃墨化不開的黑暗中。 姜暖緊繃的心弦在車廂陷入黑暗的瞬間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挺直的脊梁與后背,往下一沉,長而靜的吐出了一口憋了許久的氣。 她面上的神情轉為了哀傷的沉思,眼底的情緒自然而然的凝重起來。 這一晚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應接不暇,也被迫全部接受了。 她想問顧淮左,磬霞派出所的事他是不是都知道了,還用這件事去和顧家做交易,所以顧爺爺他們才會這么坦然的接受了她? 還有姜安。顧淮左在十年前就知道她父親姜安是無罪的,對不對? 為什么不告訴她。 為什么要無罪的人去死。 不管怎么說,姜安都是她的父親。 她心很亂,頭很麻,更希望顧絕說的,都是假的,是經不起推敲的謊言。 緩緩的呼吸,無聲吐出一口胸悶的惡氣,姜暖眼眶一直噙著細碎的淚光,在不明亮的車廂里并看不清。 路上間或有路燈,高高懸著,短暫的經過,白光只在車窗上晃了一下,投進些微斑駁的光影就被華麗的車身拋在后面。 “他跟你,”顧淮左先開口打破安靜的氛圍。 姜暖聞聲,連忙側頭望過去,仿佛等他開口許久了。 正好經過一盞路燈,燈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霎,額角血紅的口子已經不流血了,左臉上的傷痕極快的被黑暗吞噬殆盡。 “說什么了?”他聲音淡淡的,如同一抹晚風,暢行在夜色里,冰涼的溫柔。 長時間沒說話,姜暖喉嚨有些緊繃的干澀感,沙沙的。她輕咳了聲,舔了舔干枯的唇瓣,泛著咸苦味,“沒說什么?!?/br> 后座再次恢復了沉默,長久的安靜,車廂氣氛陷入了低壓,壓的人喘不上氣,又固執的找不到打破沉默的切口。 害怕打破沉默之后,謊言不再是謊言,是讓人受不了真相——父親是怎么死的,父親是不是不要她了! 這和她過往十年、二十年的認知,全然不同,被顛覆了的親情觀念! 姜暖用力的吸進一口氣,放在腿邊的手用力握緊,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控制不住的猜想與念頭,讓她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 小轎車進入市區。 盡管深夜了,長街上依舊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間燈光交錯,斑斑的光線時不時地布滿后座車窗,為化不開的、凝凍的黑暗注入了一道光。 “別騙我?!弊谝粋鹊哪腥送蝗婚_口,聲音沉沉的。他側頭朝她望去,“姜暖,你在想什么?” 迎著車窗外閃爍的霓虹光芒,他一眼就看見女人蜷縮靠在角落的身軀,還有噙著豆大淚珠子的雙眼,正在一動不動的望著他,仿佛這一路她都是這么過來的。 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貓,他心狠狠的疼了下。 姜暖回神,連忙轉頭挪開了目光,沙啞的聲音,語氣堅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爸爸,他沒犯事?!?/br> 顧淮左閑垂的眼眸倏地一抬,閃過些微詫異神色,想明白是誰多嘴后,他瞬間垂下濃密鴉青色的睫毛,思忖的片刻,眼中情緒已經恢復成淡然。 車內光線昏暗,姜暖眼珠被淚水浸潤,自然沒法看清他的神情,只從他突然的安靜中嗅到了異常。 她父親姜安是顧老爺子的得意門生,身居高位,清廉實干,莫名其妙的犯了事,老爺子不僅沒有從中周旋,父親也沒為自己辯駁。 姜暖不想往壞的方向去猜,卻克制不住如同射線一般無厘頭發散的假想。世界的復雜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個人的眼界與格局。 她情愿自己是個孩子,不通世故,不懂人情,也不要懂大人的生存法則! 時間過去許久,他依舊沒有出聲。姜暖深呼吸,抬起下巴壓住涌上的眼淚,重復了好幾次,眨去淚意,沒讓眼淚掉下來。 待情緒穩了一些后,她面朝隱在暗影中的男人,淡聲說道:“這就是我在想的事,現在你知道了?!?/br> 她在逼他回答。 又害怕他回答。 如果可以,她想打開車窗大叫,嘶吼咆哮! 他抬了抬黑色的眼眸,直直的望向她,“是?!?/br> 一路紅的爛熟的眼眶在聽見肯定的答復后,她徹底壓制不住了,斷了線的淚珠子大顆大顆的朝外滾,止都止不住。 最開始她只是眼淚掉的很急,肩膀顫抖,唇瓣咬出發白的齒痕,再后來壓下后背,縮在膝蓋間嚎啕大哭,淚流滿面,嗓間發出模糊痛苦的嘶吼。 顧淮左清俊的面孔上難掩心疼,仔細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用力的環在臂彎之間,由著她掙扎,由著她推阻,由著她大哭大鬧。 他用力的壓住她的腦袋,讓她靠在他劇烈起伏的胸口。 不是只有她會被情緒主導思想的。他在面對姜暖時,也只是個卑微的普通男人,也會害怕,也會恐慌。 她哭得雙目通紅,手扯著他的領子:“為什么,為什么你早知道卻不告訴我!” 那幾年在學校,她心理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被白眼被議論被霸.凌……更難過的是,流言越來越多,到后來她都快默認——她爸爸或許真的做了錯事。 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就這么死了,背著一身洗不掉的污名。 不難過、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她都要氣的懷疑人生、懷疑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了! 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意義,她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顧淮左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知曉有一天她會了解到姜安的案子,想過知道真相后的她會傷心,但眼下看著她哭的泣不成聲,他的心也跟著喘不過氣來,又疼又痛。 他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低聲在她耳邊安慰,“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br> 盡管姜暖哭得頭昏眼花,可腦子并不是真的失了智,她還是能聽得清他在說什么的! 顧淮左說的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這根本就不是他平日里會說的話,仿佛是急于安撫她而隨口說出來的一樣。 可顧淮左不是那種會敷衍對待她的人,姜暖只愣了片刻,好像就明白了這句話底下真正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姜暖顫顫的松開手指,仰頭望著沉默寂靜的男人,她等了片刻沒得到答復,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些,“我問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淮左第一次用沉默來避開她憤怒的目光,側目看向窗外飛逝的街景,雙手更加用力的抱住她。 他沒辦法去跟姜暖解釋這件事。 難道要他告訴她,姜安為了工作可以自毀前程,拋妻棄女,將你托付給顧家就是他最后能為你做的? 至少,要給她留點關于親情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