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五章
第九百零四章牛局的地盤“孔老二”這匪號,已經多年沒人叫過了,耳聽得眼前這廝出言不遜,跟著孔繁茂的幾個漢子,禁不住聒噪了起來。 孔繁茂臉一沉,手一舉,順勢擺了兩擺,雖是沒說什么話,身后的雜音已經消失了,他很明白,自己對的是一幫有車族——而且還是好車族。 冷冷地,他發問了,“你是誰?” 陳太忠笑得很開心,“呵呵,原來你就是孔老二啊,你那兄弟錢串子,在臨看過得還好嗎?” 咝~孔繁茂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錢串子在臨看遭了什么罪,他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眼下聽得這話,禁不住大驚失sè,“你是……陳太忠?” 錢串子的遭遇,孔老二是仔細打聽過的,不過,打聽歸打聽,老錢惹的人,是連李勇生都惹不起的,他有心幫襯一把,可根本無能為力。 “跪下!” 陳太忠笑一聲,伸出右手食指不經意地抖動兩下,卻是眼角都懶得掃他,“你現在給我跪下,孔老二……然后,我就原諒你這一次,你驚動了我朋友,掃了我的興?!?/br> 孔繁茂登時就呆在那里,有若雕像一般不動了。 “怎么?”陳太忠見對方半天都沒有反應,終于扭頭正視著他,啜一口手上的啤酒,重重地向茶幾上一頓,冷冷地發話了,“要我說第二遍嗎?” “二哥,做了這混蛋算了,”有人忍不住了,手向懷里伸去,大熱天的穿個西服的,懷里肯定有家伙。 “cāo的,找死不是?”有人手快,抄起了門口的落地臺燈。 “都給我停下!”孔老二大喊一聲,陳太忠的事跡,他聽得太多太多了,他原本就是混黑的主兒,怎么能不知道五毒書記的大名? 再加上他的“姐夫”李勇生也跟他嘮叨過,那個外甥錢串子不學好,得罪了一尊大神,現在好不容易消除了誤會處得近了點,繁茂你小子,以后可是不敢亂惹人啊。 就連這次的出租車鬧事,孔老二都是請示了李勇生,李主任聽說自己這邊有人又占理兒,才點點頭恩啊兩句,“適可而止啊,老牛那家伙現在可是紅著呢,你不看交通大廈那架勢,起碼得小兩千萬,才蓋得起那樓?!?/br> 喝止了手下的人之后,孔繁茂勉強地擠出一張笑臉來,“陳哥,那個,我不知道是您不是?小屁孩兒不懂事兒,您大人有大量?!?/br> “嘖,”陳太忠一咂嘴巴抬起頭來,臉上頗有點不耐煩的樣子,“我說了什么,你聽不懂?是不是想出點意外???” 要是擱在丁小寧在場,就能分辨出,其實他的火氣,并不是很大,真的,陳某人在笑臉對人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眼下他的喜怒哀樂一覽無遺,其實是沒太大的情緒,只是很簡單的喜怒而已。 可是孔老二不知道啊,眼見這廝似乎翻臉了,禁不住倒退一步,“陳哥,那啥,我跟馬哥關系不錯,看在我姐……看在勇生主任的份兒上,您饒我這一遭,好不好?” “嘖,瞧你這點兒氣xìng吧,”見這廝死活是一副不肯擔當的賴皮樣兒,陳太忠也沒轍了,伸手不打笑臉的,中間還隔了一個李勇生,他也實在沒做惡人的興趣了。 “鄭主任是我的關系,以后長點兒眼sè,咹?”他淡淡地吩咐一句,“要說那個鬧事嘛,想鬧繼續鬧,啊~”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鬧事了,”孔老二賠著笑臉,一個勁兒地搖頭,原本他也算是個有擔當的漢子,砍過人也捅過人,只是,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兒了。 流氓無產者自是什么都不怕的,不過眼下他已經略有家財,人也成熟了些許,當然知道什么樣的人惹得起什么樣的人惹不得。 沒錯,他手底下是有小貓三兩只,可是跟陳太忠這鳳凰的“黑道教父”比起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論白道,他那“姐夫”是李勇生,可李主任也怕陳主任怕得要死。 至于說他手上的那點錢,就更不夠看了,人家陳某人跟甯家人關系好著呢,甯家工業園,錢一砸都是按億算的。 比啥啥都不如人,孔繁茂哪里還敢再硬氣?耳聽得陳主任要他再鬧事,他只能一個勁兒地搖頭,沒命地賠小心了。 “嘖,我都說了,讓你鬧事了,”陳太忠不耐煩地咂咂嘴巴,眉毛也豎起來了,“怎么,我的普通話不標準?” 孔繁茂怔了一怔,看看鄭在富,又眨巴眨巴眼睛,終于明白了,“陳哥,您的意是說……嗯嗯,我明白了,那個姓周的,我一直看著不順眼,心太黑了,反正以后,絕對不會連累鄭主任了?!?/br> 一邊說著,他一邊沖鄭在富擠擠眼睛,“是不是???老……鄭主任?” 鄭在富本已喝得不少了,懵然地看著房間里發生的一切,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敢情這孔老二怕陳太忠怕得要死,聽到這問題,下意識地點點頭。 陳太忠本已都打算放過孔繁茂了,看他這表情,心里又不爽了,“我說你有話好好說話,擠眉弄眼地干什么,算是威脅?” 不挺人則已,挺人就要到底,要不然回頭這廝真的恨上鄭在富,使出些yīn損手段來,他還不如不幫呢,到時候,沒準都要惹得丁小寧不開心了。 “哪兒啊,”孔繁茂笑著搖搖頭,他可是真沒存了威脅的心,所以倒也不怕面對這個問題,剛才他沖鄭在富擠眼,純粹是習慣xìng動作——是的,鄭主任一向沒什么威嚴可言,他這不是欺負順手了嗎? 等到陳太忠這話出口,孔老二也明白了,雖然剛才在院里,陳某人看起來不怎么買鄭主任的面子,不過人家還真是挺護短的,說不得細細解釋一下緣由。 “老周那家伙,真的不地道,要不是他做事太過分,我們兄弟也不可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不是?那家伙,真的太心黑了?!?/br>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怎么這么亂糟糟的,咹?” “呀,牛老大來了,”鄭在富的身子,登時挺直,“這是小梁秘書的聲音?!?/br> 一聽是牛局長來了,孔繁茂那幫人也不做聲了,轉頭離開了包間,溜了回去,沒錯,就是這樣,孔老二敢折騰運辦,卻是不敢跟牛冬生炸刺兒。 交通局的牛局長,那可也是鳳凰市數得著的人物呢,手上權重錢多,又跟政法委書記王宏偉交好,據說手下的人里,還有跟道上人物關系鐵的,這樣的人物,誰愿意去招惹? 用李勇生的話來說就是——最少兩千萬的交通大廈,這種手筆市zhèngfǔ都沒有。 見他們離開了,牛局長的胖大的身子就出現在了門口,他沖著陳太忠點點頭,大大咧咧就邁步進來了,也沒什么驚訝的表情,“陳主任你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呵呵?!?/br> 敢情,牛局長的秘書小梁看到了院里素波牌子的奔馳車,再一看,又發現了鳳凰市大名鼎鼎的灰sè林肯,就知道陳太忠來了。 正好牛局長晚飯之后,在一品香的院子里遛彎消食兒呢,人到中年就要注意身體了,他又比較胖,很是在意養生之道。 聽說陳太忠來了,同來的還有素波的奔馳車,牛局長心說這好歹是我的地盤,我去看看陳太忠,倒也不算自降身價,正好借這個機會,問問他一級的事兒有什么進展沒有。 進了房間,牛局長也不問剛才發生了什么,笑嘻嘻地坐下來,四下打量一下,“呵呵,都是年輕人啊,一時的俊杰,太忠你介紹一下吧……呃,你是咱們交通局的吧?” 他很愕然地看著鄭在富,皺著眉頭仔細看看,終于鑒定出來了,“運辦的鄭在富?” 由不得他不奇怪,這一屋子年輕人,只看架勢就知道,都是有來頭的主兒,而鄭主任平rì里做人唯唯諾諾的,半點兒也不像是有資格跟這些人交往的。 “嗯,”鄭在富很局促地坐直了身子,“是處理白天順達出租公司的事兒,剛才那幫人就是順達的,我跟陳主任認識,就坐一坐?!?/br> “哦,小周這件事搞得不好,”牛冬生點點頭,他對出租車鬧事也有耳聞,不過眼下卻是不想提這話題了,轉頭看看陳太忠,“太忠,介紹一下啊……” 陳太忠心說,我要是介紹了許純良給你,怕是你又要舊事重提了,算了,與其讓你提,還不如我提,順便還能提點條件出來。 第九百零五章細說內情“運辦的周主任,很過分啊,”陳太忠笑嘻嘻地搖搖頭,卻是揪住這個話題不放,“聽說鄭主任還被當槍使了,這不是欺負人嗎?” 我說我交通局的事兒,輪得到你插嘴嗎?牛冬生心里不痛快了,不給介紹這些人也就算了,手還伸這么長,這是看著我牛某人好欺負? 不過,牛局長久經官場,自是能暫時壓住這些小小的不快,他笑著沖鄭在富點點頭,“嗯,鄭主任肯顧全大局,不錯?!?/br> “牛局,把那個姓周的擼了吧,”得,陳太忠下一句話,更過分了,“鄭主任這人,工作態度挺端正的?!?/br> 我草,你欺人太甚!牛冬生心里,一時大怒。 慢著,不對!牛局長的震怒,在瞬間就克制住了,他眼珠轉轉,臉上泛起了開心的笑容,“呵呵,太忠,我說你倒是給我介紹這些朋友啊,你這藏著掖著,算怎么回事???” “這是甯瑞遠,甯家工業園的老總,”陳太忠已經把要求提出來了,當然就好介紹人了,“甯總的姑姑,是鄭主任的外甥女兒?!?/br> “哎呀,我這一下差了兩輩啊,”甯瑞遠本來正坐著看他們白活呢,猛地聽到這個關系,禁不住苦笑一聲。 “哦,幸會幸會,”牛局長一聽是甯瑞遠,身子登時就站起來了,伸手去握甯總的手,心說鄭在富不吭不哈的,居然有這么一層關系? 照這么看,陳太忠為其出頭,倒也是可以解釋得過去的,蹊蹺處,果然有緣故??! 牛冬生自是知道甯瑞遠的份量,也清楚甯家工業園對鳳凰市委市zhèngfǔ意味著什么,要是鄭在富真的心存怨懟,沒準也能為此在甯瑞遠耳邊吹吹風。 總之呢,鄭在富跟甯瑞遠有親戚關系,牛局長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照顧也成,但是絕對不合適去為難。 接下來就是梁天馳了,甯總的副手,這個……牛局長也比較氣地握握手,介紹到許純良的時候,陳太忠只簡單地說了一句,“許純良,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的?!?/br> 省字號的,牛冬生也不想怠慢,接下來的李英瑞,那也是投資商比較有錢,倒是楊倩倩,就是個鳳凰市機關事務管理局的。 不過,楊倩倩身份雖然似乎差了一點,卻是坐在陳太忠旁邊的,牛局長握了一圈手了,自然不會吝嗇這最后一下了。 這是陳太忠的人嘛,牛冬生笑瞇瞇地握一握楊倩倩細嫩的小手,又側頭看一眼甯瑞遠和梁天馳:這倆家伙一個人倆小姐,這個陳太忠和姓許的小伙子,卻是帶了自己的女伴。 姓許?許純良?猛然間,牛局長覺得自己腦子里有點什么東西一跳一跳的,握著楊倩倩的手,就那么呆在了那里。 還好,他握手的力道不是很大,楊倩倩見他發愣,等了一等,慢慢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著痕跡地坐了下來。 感覺到手里一空,牛局長才回過神來,笑著坐了下來,他側頭看看許純良,“小許,你認識不認識高云風???” “認識,”許純良也笑著點點頭,臉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是犯起了嘀咕,這個云風,唉,真是……長了一張什么樣的嘴巴啊。 “哦,”牛局長臉上,就越發地燦爛了,他已經確定這許純良是什么人了,強壓著內心的歡喜,他側頭看一眼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太忠啊太忠,今天我要是沒過來……不帶這么玩兒人的啊?!?/br> “嘖,”陳太忠咂咂嘴巴,下頜揚一揚,指向鄭在富,也沒回答什么,只是苦笑了一聲,不過那意很明白了:你的運辦的周主任,把鄭主任欺負成這樣,你說我有心情聯系你嗎? 牛冬生哪里會領悟不了這個?他剛才還有點狐疑,雖說這甯瑞遠能量大,可跟鄭在富的關系還是遠了點,值得你小陳悍然插手這事兒嗎? 可是眼下他就全明白了,人家陳主任的意是:你要聯系許省長,現在就聯系得上了,不過鄭主任受了點委屈,做為回報,你就把鄭主任提成真的“正主任”吧。 “小鄭不錯,我剛才就說了,”牛冬生笑著點點頭,卻是也不肯多說了,話貴jīng不貴多——盡管他剛才的意和現在的意,是截然不同的。 “好了,你們玩兒,”牛局長也不多說,站起身子,順手拉起了陳太忠,“走,去我房間聊一聊去?!?/br> 陳太忠有點不想去,哥們兒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啊,可是偏偏地,牛局這動作做得煞是自然,又表示出了強烈的親近的意,實在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心。 所以說這肢體語言,也是一門學問,毫無疑問,牛冬生對這門學問,已經掌握得爐火純青了。 將陳太忠領到三樓的一間套房,牛局長也不氣,大大咧咧地直接發問了,“太忠,聽你的意,許省長那邊有戲?” 沒戲的話,陳某人怎么可能提出撤掉小周換上小鄭呢?這是明擺著的——雖然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是的,眼下的牛局,認為這是再小不過的事兒了,根本提都不值得提,卻是渾然忘了,剛才他差點因此而大怒。 “前一陣兒有戲,現在不太好說了,”陳太忠很坦然地看著他,“之所以沒跟你說,主要是因為,這活兒未必是二包,有可能是三包?!?/br> “三包也干,四包都干,”牛局長斬釘截鐵地回答。 “沒搞錯吧?你這么說,我可不敢介紹活兒給你,”陳太忠聽到這話,沒命地搖頭,“你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嗎?” “嘖,不是偷工減料啦,唉,”牛冬生搖搖頭,拉著陳太忠坐了下來,“你聽我細說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牛局長要爭取這修的權力,不僅僅是因為要賺錢,他還要面子呢。 走到了他這一步,錢并不是什么唯一的追求目標了,鳳凰市的標段不全在鳳凰交通局,這是很正常的,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里面有不可抗因素。 可是,那些不屬于鳳凰交通局的標段,也是要人來干的,現在本事大點的勢力,目標都轉移到高速上去了,所以很多地方,真有人弄到了三包四包的——蚊子小那也是rou嘛。 不過這么一來,牛局長臉上就掛不住了,鳳凰市交通局接不到的活兒,讓別人接了,換個沒心沒肺的主兒,倒也無所謂,可牛局不但在交通局強勢,還是一個超級愛面子的。 他不能容忍這個現象出現,在他看來,這隱隱有挑戰他權威的意,要知道,除了市局,很多縣區交通局的領導,手下就養著小包工隊等活呢——這要傳出去,真不是好聽的。 “就算不掙錢,這個也接,”牛局長笑嘻嘻地一拍陳太忠的肩膀,旋即又嘆一口氣,“你光看到我領導這么一個大局的風光了,可是不知道……這隊伍難帶著呢?!?/br> “不行,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靠譜,”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這話怎么聽怎么邪行,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干?!?/br> “那是商人,我是干部,能一樣嗎?”牛冬生瞪他一眼,頗有點哭笑不得的意,“許紹輝怕出事,我就不怕出事?誰不想落個善終?” “唉,”陳太忠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不過,雖然牛局長的理由很充分,他還是有點懷疑,真的。 “嘖,再難聽的話,你也不用指望我說了,”牛冬生見他油鹽不進,也是嘆一口氣,“你干過工程沒有?知道不知道工程款會怎么支付?” 這話陳太忠當然聽得懂,牛局長的意是說,這里也是一塊兒,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想靠著四包五包的賺點銀子,變數也是很多的。 在修好的上找毛病、克扣保證金、拖延支付款項……這些道道兒,陳太忠不是很懂,但是想當初,市政工程公司的任衛星任書記把呂強逼到什么地步了,他還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