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0-3021發作
3020章發作(上)直到掛了電話之后,陳太忠還是有點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王剛真的會潛逃嗎? 不過這個問題,想得再多也沒什么意義,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然后他就又拿起手機,給jǐng察廳招待所打電話,“我是陳太忠,請幫我轉一下壽喜的趙女士?!?/br> 一陣音樂聲過后,電話轉到房間,接聽的卻不是趙女士,而是另一個清脆的女聲,“陳主任您好,小趙正在衛生間洗澡,您有什么指示,我可以轉告她嗎?” 陳太忠當然知道,這是省廳派來晚上陪護的女jǐng,他緩緩發話,“因為出現了一些變故,小趙母子的處境,可能會有一些危險,請你務必提高jǐng惕,還有……建議明天孩子最好不要去上學?!?/br> 王剛去找這母子倆泄憤的可能,無限地接近于零,倒是某個失蹤的混混還更可能一點,不過陳太忠知道,某些事情是不能以常情對待的,比如說——誰能想到,王剛會離奇失蹤呢?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示這母子倆一下,不管怎么說,事情是由她倆的上訪告狀引發的,王家父子的被動也始于此,誰敢保證,人家就一定不會遷怒這娘兒倆? 反正這是潘部長交待下來的任務,文明辦副主任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 然而他這話一說,電話那邊的女jǐng察聽得就是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之大,甚至隔著電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下一刻,她膽戰心驚地發問,“陳主任,您……您這話是什么意?” “嘖,”陳太忠聽到這語氣,就有一點無語了,你好歹也是人民jǐng察呢,怎么膽子就這么小呢?“就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你不是負責保護她母子倆的嗎?” “可是……我只是內勤啊,”女jǐng覺得挺委屈,我要是正經的刑jǐng,也不可能晚上來陪這母子倆休息不是?“我的主要任務,是照顧她倆,這是在招待所……沒必要浪費jǐng力?!?/br> 嘖嘖,陳太忠禁不住又咂一咂嘴巴,老竇這用人,也是有點形式主義啊,不過他倒也能接受這樣的說法,高端的jǐng力,還是要用在刀口上的。 不過,他也不可能跟這種樣子貨說什么內幕,于是他咳嗽一聲,“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可以向你的上級咨詢,我只是負責通知你們,這幾天安全第一?!?/br> 說完這話,他掛了電話,但是那女jǐng不答應了,她顧不得已經是深夜時分,馬上打電話向上級反應——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不多時,情況就反應到了專案組,事實上,這時候專案組的相關領導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王剛失蹤了,不過,連許紹輝都不想輕易動作,這幫老干jǐng自然知道輕重。 聽說陳太忠親自打電話到招待所,這邊也只能表示,我們再加一個崗過去——那娘兒倆是潘劍屏要保的,誰敢讓出半點意外?王剛這里掉了鏈子,大家已經很被動了。 不過,那女jǐng想知道更多內幕的心,也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沒有人會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么——等到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陳太忠這一晚上,過得也不是平靜,他既然能想到王剛遷怒于趙女士母子,自然也會想到……王剛可能會遷怒于我身邊的人。 這個猜測,讓他相當地不舒服,然而偏偏地,他還沒什么太好的辦法——當初竇明輝表示要捂蓋子,很坦然地接過了這段恩怨,他別說往王書記身上打神識了,就連王剛的相貌,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來到了jǐng察廳,而且直接將他駕駛的桑塔納橫在了省廳大樓的大廳口,阻礙著大家進出辦公。 這個行為,真的是有點囂張,不過這車雖然不咋樣,牌子卻是很扎實,實實在在的素波市zhèngfǔ的車牌。 嚴格地說,這個車牌嚇不住多少人,省jǐng察廳的人,哪里會害怕素波市zhèngfǔ?不過就是那句話,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看到這個車牌是如此的架勢,一般人也懶得去搭理省jǐng察廳再牛,畢竟是在素波市扎根的——誰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呢? 而一些有眼力的主兒,卻發現這車是省委文明辦陳太忠副主任開來的,他們自然更不肯多事,陳主任是什么樣的人,沒有人比jǐng察系統更清楚的了。 竇明輝是一如既往地遲到了一陣,而且非常明顯地,他還沒到jǐng察廳就接到了一些消息,所以他在到達單位,見到這一幕的時候,并沒有多么吃驚,而是走上前看兩眼之后,沉聲發話,“太忠,你擋住大家進單位的了,一會兒會下雨?!?/br> “壽喜的事兒,你聽說了吧?”陳太忠才不說天氣之類的話題,他直接一針見血,根本不在意旁邊有那么多人圍觀。 他不在乎,可竇明輝在乎啊,竇廳長左右掃一眼,已經有那乖覺的人開始清場了——堂堂的jǐng察廳長,被人堵在了辦公大樓門口,真的是很少見。 但是情況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是神仙打架,再說別的沒什么意了,盡量消弭影響吧。 竇明輝見到大家都離得遠遠的了,才沒好氣地嘆口氣,“我說小陳,找不見王剛,那是紀檢委捅出的漏子,你找到我這兒……是覺得這事兒該我負責,還是看我好欺負?” “你少跟我來這套,”陳太忠毫不氣地一擺手,他手一抬,就想戳竇廳長的胸脯,不過最后還是忍住了,但是這個動作的雛形,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 但是他暴走,確實有他暴走的理由,“當初是你說要捂蓋子的,我尊重你的意見了,所以才沒插手,然后……你就把蓋子捂成這樣?” “這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竇明輝眉頭一豎,他覺得自己是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了,“我就是要捂蓋子,但是我也一直在查,現在這明明是紀檢委的問題,你……找我干什么?” “你在查,但是王剛找不見了,”陳太忠不理他的惱怒,而是直指問題的核心,“當時你答應好我的,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br> “但是夏大力聯系了紀檢委,我能有什么辦法?”竇明輝也是冤枉得不得了,他眼睛一瞪,“王剛是紀檢委弄來的,你找我……這是什么意?” “那是你的問題,不要跟我說,”比不講理,陳太忠怕得誰來?他的眼睛登時就是一瞪。 事實上,他不講理也是有緣故的——沒有哪個正處會吃撐著了,跟省jǐng察廳的一把手不講理,他敢不講理,就有不講理的道理,“昨天我跟壽喜那娘兒倆打招呼了,最近小心點?!?/br> 這我當然知道了,竇明輝的心里,真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了,做為一個政法系統的老前輩,他有資格說:窮途末負隅頑抗之輩的心態,我比你了解得多得多。 不過想是這么想,他還是保持了一份克制,于是他淡淡地點點頭,“太忠你的拾遺補缺很及時,嗯,就是這樣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這個拾遺補缺是對潘劍屏的,跟我一毛錢的相干都沒有,”陳太忠終于圖窮匕見,他冷笑一聲,“但是……我家人的安全呢?” “你家人的安全?”竇明輝訝然地重復一遍,心里卻是隱隱覺得,有些地方出問題了。 “王剛可能找這母子倆的麻煩,這是遷怒的心態,”陳太忠繃著臉發話,“他能遷怒于這母子倆,難道就不能遷怒于……”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竇明輝果斷地打斷他的話,這一刻,竇廳長真的明白,小陳為什么今天這么大的火氣了。 王剛大概是跑了……這是事實,對大家來說,這個事實不甚重要,無非是跑了一個副廳,跑到國外的話也就算了,要是在國內,早晚抓得到。 而問題也就在于此了,對大多數的干部來說,這貨跑了,那就是有再多的理都是沒理了,大家面臨的不過是善后的問題。 但是對某些人來說,善后也很關鍵,尤其是那些關鍵人物,比如陳太忠就會想到——這貨會不會對我的家人不利? 這個擔心,基本上屬于多余,但是誰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失控——說的是失去控制,人家都可能報復舉報者,那報復cāo作的人,豈不也是一句話,一個念頭的事? 總而言之,這個可能xìng是非常低的,但是陳太忠因此暴走,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擔心自己的家人被報復。 而他竇某人,是拍了胸脯保證,一定要壓下去這個事態,要捂蓋子的——雖然在后期,省紀檢委出來搶鏡頭了,從而導致了一些變數。 但是當初,他是粗暴地拒絕了陳太忠干涉的意向,那么眼下陳太忠冒出頭來找他要說法,這個責任……他不能完全否認。 “是我的,我認,來,咱們進去說哈,”竇廳長哼一聲,手一抬就拍在了某人肩膀上,“太忠,這是我的攤兒,你別搞得這么劍拔弩張的,給別人看了笑話去……咱倆啥不好說?” 3021章發作(下)省紀檢委是昨天早晨發現不對勁的,昨天晚上才正式通知的省jǐng察廳,但是事實上,在昨天上午,jǐng察廳里已經知道,王剛不見了——有些相關的措施也啟動了。 外松內緊說的就是這樣的場面,有些人可能是失蹤了——僅僅是可能,但就是這種可能,會讓無數人為之將弦繃緊。 竇明輝也非常清楚這個局面,所以他很惱火,這個火氣不僅僅是針對陳太忠的,其實從心里面講,他挺煩現在這個制度的——我倒是想兜屁股找王剛的麻煩呢,但是上面的結論沒下來之前,我可能這么做嗎? 兩人走進辦公室之后,竇廳長也不跟陳太忠氣,他走到沙發邊坐下,“行了,現在就咱們兩個人,想說什么直接說?!?/br> “嘿,”陳太忠哼一聲,也挺不氣地坐下,“我也沒什么別的要說,就是猛地覺得,有些事不該太拘泥于程序,壽喜這案子一拖再拖,力道不夠啊?!?/br> “所以你就在門口將我一軍?”竇明輝不耐煩地看著他,“既然你將軍,我這邊就可以下重手……你就是這個意吧?” “差不多吧,”陳太忠輕喟一聲,他堵門并不僅僅是要為難竇明輝,關鍵也是要為jǐng察廳造勢,老竇確實眼力不錯,一語中的,“黏黏糊糊的,這種辦事效率,太容易把真兇放跑了,還要提心吊膽地擔心報復?!?/br> “報復的可能xìng并不大,”竇明輝很直接地表示,他搖一搖頭,“你這是偶然事件聽多了,沒幾個敢報復的?!?/br> “我身上都遇到不止一起了,”陳太忠一攤手,理直氣壯地反對,“何宗良遭槍擊,你知道吧?我差一點被帕杰羅撞到山上,現在開的還是市zhèngfǔ的車,這個你也得承認吧?” “嘖,”竇廳長無奈地嘆口氣,心說能這么拉仇恨的,也就是你了,“那你的意是什么,讓我把王立華從紀檢委要過來,刑訊逼供?” “你這么做的話,我雙手支持,”陳太忠一拍大腿,“省廳早就該這么做了,刑訊逼供什么的倒沒必要,但是適當上點措施也行嘛?!?/br> “你還真敢支持,”竇明輝聽得撇一撇嘴,“我說太忠,王立華是正處,他這個正處沒受到處分之前,能對他動手,有資格對他動手的……只可能是紀檢委,而不是jǐng察局!” “是啊,干部身份就是護身符嘛,”陳太忠知道,這是官場里默認的,哪怕遇到刑事上的案件,黨紀政紀上的處罰也必須早于刑事處罰——甚或者,黨紀政紀方面的處理,都可以折抵刑事處罰。 然而,這才是讓他最不爽的,“有明文規定的,是人大代表不能隨便抓,他一個處級干部,又涉及犯罪,為什么不能抓呢?” “程序不對啊,”竇明輝遲疑一下,還是緩緩搖頭。這是官場中默認的規則,而且它也有積極的一面,“而且這規則的本身,也是對干部的一種保護,如果遇到什么運動之類的,jǐng察也不能亂抓干部?!?/br> “但是現在不是在搞運動,是他涉嫌買兇殺人,這根本是兩個概念,”陳太忠的態度很堅決,“王剛已經失蹤了……這就是對干部保護的結果?” 嘖,竇明輝真的是有點無語,這種對干部的保護方式,他一直是支持的,不過小陳的抱怨也沒錯,這個對干部的保護,已經被無限拔高了——這確實也不妥當。 不過,敢利用這個保護跑的干部,也不多見,然而……這次居然又讓陳太忠撞上了,這是怎樣一種極品的運氣? 于是,竇廳長打算換一種方式,開導一下小家伙,“太忠,你要這樣想,一旦能確定王剛的失蹤,咱們就可以大張旗鼓地去搜索、也可以申請通緝,功夫在棋外……這對你文明辦工作的宣傳,有著非常積極、正面的意義?!?/br> 說白了,他就差說一句“這貨跑實在太傻,真的不如不跑”,而且這話確實在理,不跑的話,事情不易搞大——想一想當初臨鋁的事件中,常務副張永慶的弟弟張大慶想自首,小董活生生地他關進小黑屋,硬是拖延他自首的時間。 陳太忠也聽得懂這道理,但是他做事,一向是快刀斬亂麻的風格,就算理解這道理,也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有利,但是一想到這個王剛可能跑出國,再也抓不回來,他心里還是有點不自在——“睚眥”這個外號,可是他自己起給自己的。 “我發現你們jǐng察給人做想工作,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在行,”他苦笑一聲,心說沒想到老竇也有如此語重心長的時候,“那……王立華呢?” “我肯定是愿意把他弄過來的,”竇明輝這次明確表態,沒有黨紀和政紀處理,jǐng察就能動一個正處干部,這也是jǐng察系統職能的提高,“但是他現在還在紀檢委,許紹輝那兒……就得你去招呼了?!?/br> “好的,”陳太忠點點頭,抬手就許書記打電話,不過許紹輝在開會,過了一陣,他的秘書才回話過來,“許書記的意,只要jǐng察廳申請,他愿意支持,但是jǐng察最好還是來我們指定的地方,雙方合作共同調查?!?/br> 竇明輝從他嘴里聽到這話,也是怔忪了好一陣,才感觸頗深地嘆一口氣,“還是你厲害,一個電話就說服了許紹輝……我就奇怪,天南還有誰會不給你面子的?!?/br> 不給陳太忠面子的人,可也不少,他離開jǐng察廳之后,自然是要去單位上班的,結果一去單位就接到了通知,曹福泉要他今天上午務必去一趟。 這就是秘書長要隔著秦連成,使喚文明辦了,陳太忠不想去,可是又沒轍,于是他去找秦主任,將情況反應一下,并且請領導指示。 “不要說你,部長現在都為難,”秦連成聽他說完之后,無奈地嘆口氣,“剛才部長還說,曹福泉有意把康樓電那個位子的副主任補齊?!?/br> 康主任是下到正林掛職去了,不過潘部長和秦主任都無意往這個位子上補人,卻是被曹秘書長發現了問題,陳太忠琢磨一下,“嗯……是補辦公廳的人?” “你說呢?”秦連成報之以苦笑,曹福泉不想補自己人的話,何必cāo這個心? “他真的……有點太活躍了,”陳太忠可不知道,曹秘書長插手文明辦,已經獲得了杜毅的許可,他皺一皺眉,然后才想起自己似乎不夠八卦,于是他發問,“他想補人,部長是什么意?” “就算不說張勇敢那個腰,商翠蘭還是助理巡視員呢,咱們文明辦的調研員也不止一個,”秦連成笑一笑,他倒是啥話夠敢說,“這個位子,可不是他一個秘書長應該惦記的?!?/br> 商翠蘭?陳太忠聽到這個名字,猛地想起前兩天,商大姐可是跟他示過好的,一時間他有點愣神,難道她盯上了這個位子? 不可能吧?下一刻,他就將這個念頭拋到了腦后,她可是伍海濱的老婆,哪里看得上這種職位?而且對她來說,最該做的還是全力做好后勤工作,保障伍書記后顧無憂。 就算蒙藝的夫人尚彩霞,當初也不過是在人事廳干個巡視員——她想當副廳長,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不過,不管陳太忠有再多的猜想,他也不能跟秦主任提出這個問題,于是他微微一笑,“那行,我過去看一看,反正我就是個副職,啥也做不了主的?!?/br> 秦連成悻悻地哼一聲,他的嘴巴蠕動了好一陣,最后才嘆口氣,“反正,你把握好分寸,不要頂他太狠,也不要答應太多?!?/br> 這個家伙,真的是令所有的人都頭疼,陳太忠走出去,也是禁不住抱怨一聲,感覺是比哥們兒還神憎鬼厭呢。 接下來他來到辦公室,等著曹秘書長的接見,想到李云彤前一陣在這里受到的待遇,陳某人在接待室,下巴微揚地看著幾個工作人員,那樣子是頗為傲慢——其實這個樣子,他還是借鑒了蔣君蓉的做派。 他有心挑釁,但是別人都不理他,陳主任在省委辦公廳里,大小也是個名人了,大家惹不起,做出一副無視的態度總是可以的——其實真要說起來,視而不見也是很侮辱人的。 陳太忠等了差不過半個小時,眼見曹福泉還沒放話出來見自己,心里就不爽了:你小子是故意把我弄到辦公廳,來羞辱我嗎? 那就不要怪我不氣了,他選了一個無視自己最厲害的小個中年男人,低下頭去感受此人的氣機,等到那貨從他身側走過的時候,他迅疾地挺身伸個懶腰,卻是重重一拳打到了此人的嘴角。 “你!”小個子男人眼睛一瞪,不成想陳太忠也是眉頭一皺,“我說,你走多少帶點聲音行不行?” 這話說得……誰敢在省委跺著腳走?小個子氣得臉都青了,就在這時候,有人接起一個電話,之后輕咳一聲,“文明辦的陳太忠副主任,秘書長請你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