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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蕭和權腦袋微微一沉,一只手輕輕地揉了揉:“不傷心?!?/br> “……”蕭和權陰郁地側過臉,對上李嘉漆黑如珠的雙眸,一點淺黃火焰搖曳在瞳仁,暖融融的,他不覺怔然。 李嘉打心眼里并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但蕭和權表現得很受傷啊,她自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回憶著以前怎么安慰家里那只大型汪的方法,又揉了揉蕭和權的腦袋違心道:“你不笨?!?/br> 這么勉強的話就不必說出口了!蕭和權臉黑黝黝的,剛要義正言辭地拒絕這種沒有誠意的安慰,李嘉霍然直起身爬了起來:“你等著!”既然這樣安慰不了大汪的話,只能選擇另外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了! 深白的羅襪一點點挪向屋內,李嘉在塞得滿當當的書柜前觀望了下,吃力地抽出個長長的扁盒,夾著它又到案幾邊,從一堆小山高似的書卷里抽出一沓近半尺厚的書稿。 蕭和權木頭似的看李嘉捧著這么一堆跪坐回他面前,鈍鈍地問:“這是什么?” 李嘉興奮地打開扁盒,一層薄薄的軟紙,掀開,橫四行豎三列,十二個雕工精致的點心。小小的rou疼下,李嘉大方地把盒子推給蕭和權:“吃吧!” “……”這種當他是貓貓狗狗投食喂養的感覺是什么?!蕭和權第一次對李嘉有頭疼的感覺,這丫頭發起酒瘋來毫無章法,當真讓人招架不住。目光到一旁的書稿:“這又是什么?” “這個呀?!睂屣@然李嘉上心不少,拂去紙上莫須有的灰塵,雙手捧起來遞給蕭和權:“這是前梁末期到現在的戰爭紀要?!?/br> 紙上墨跡宛然如新,字跡與李嘉課本上的如出一轍,顯而易見是她一筆筆抄上去的。這么厚的一冊,不知要花費她多少時間與精力。 蕭和權的眼神復雜萬分,李嘉對他的了解極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過去、現在和掩藏在最深處的秘密,她似乎皆了如指掌:“送我的?” “你說呢?”李嘉對他這句廢話翻了個白眼,看他發呆不接,不高興了,直接重重往他手里一放,生硬道:“近五年的沒抄完?!睓嘤韥淼锰蝗?,以至于讓她連夜都趕不及。 手中的書卷沉甸甸的,和蕭和權的心情一般,唇開唇合,良久說了聲: 李嘉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把這聲謝謝沒放在心上。滲過斗窗的月光在地板上鋪成銀白一片,李嘉盯著那處銀霜,手握成拳掩在唇邊,慢慢打了個張口:“困了?!?/br> 蕭和權尚對著書冊默然,驀然被李嘉推了推肩,命令他道:“鋪床!” “……”啊,那剛才那一點感動一定是錯覺吧,一定是吧!蕭小少看著李嘉趾高氣揚的臉,牙窩咬得咯吱響。 ┉┉ ∞ ∞┉┉┉┉ ∞ ∞┉┉┉ 蟬鳴聲聲催夏去,伏天到了末梢,隨著兩國士子們的比試落幕,燕國使節團在梁國的出使任務也走到了尾聲。 即便李嘉這個后起之秀沒有出場,這場文試依然以梁國壓倒性的勝利結束。長了面子的梁帝一高興,賜了國子監一筆頗為不菲的銀子,用以改善太學生們的生活水平。因而,李嘉“養好病”姍姍歸來時,陡然發現自己那扇破舊的老木門變成了嶄新的漆皮紅門,屋子里該換的涼席換了,該添的器具添了,窗子下還很情趣地擺了一盆小紫竹。 撥了撥疑似發育不良的小竹枝,李嘉環視周圍一遭,擺設大體上沒有動,仍隨著她的習慣。所以,無異議,她很滿意。 柴旭歸國的書表已被權禹遞上去了,梁帝真情實意地大大挽留了一番,別走啊孩子,沒準以后兩國翻臉還有用得上你的時候呢!禮部尚書不得不偷偷拽了下自家陛下的袖子,陛下啊咱那一臉的圖謀不軌能收斂得含蓄點不? 柴旭在國子監的人緣不錯,貴為皇子但從不擺譜,人品好課業好,這一走當真有不少人頗為感傷。 啟程前一日,太學里的學生湊在一起給他們送別。老祭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默許了。大家結伴出行時卻發現少了個人,那人當然就是從不合群的李嘉了。 “切,虧你常幫他說話,要走了也不來送送?!绷⒓从腥舜虮Р黄?。 “就是就是,和權經常替李嘉他打水,晚了還讓飯堂師父給他留飯菜。這次置換桌椅也是和權幫他搬進搬出的。這人忒冷血了?!?/br> “我不在意,你們抱怨個屁?”蕭和權懶洋洋地截斷他們的話,長臂一呼:“走了走了,那個書呆子不會喝酒不會說話,跟過來也是掃興的很?!?/br> 柴旭慢吞吞地點下頭,發話道:“走吧?!?/br> 今日的兩個主角都發話了,其他人自也沒說話的余地了,少年們兩三攜行往國子監外走。 柴旭照例慢在眾人后一步,回頭久久地望了眼國子監。 “怎么,舍不得?”蕭和權循著他目光望去。 “這次走了,大概再也回不來了。是舍不得?!辈裥駩澣蝗羰У?。 蕭和權朝路邊草叢里的一只雀兒吹了個口哨:“誰說的?金陵離開封遠是遠,但日子長著呢,只要你想,總能回來的?!?/br> “如果有機會的話……” 柴旭沒有把話說完,蕭和權豈不知他的意思。權氏大權在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回國之后他和柴旭的處境定是兇險難言,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憂。但再難走,他們都要回去,因為那才是他們真正的戰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