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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轉到對面來向愈存要錢,“何醫生輸得最多,可不能脫賴,我帳頭向來準的,你可數好了給我,少一張都不行?!北娙硕既齼蓛赏鶚巧先?,云瀾專程打開手袋來,眼神同時傳達著不一樣的光。 愈存伸手拿錢,也是含笑地調侃:“聶醫生技高一籌,滿載而歸啊?!闭f這話時飛快地看了看她眼睛,可是沒看懂她深意,他如實數出一疊錢來,放在她手心里。 云瀾只好接了,塞進手袋。她其實是想提醒他,把膠卷和錢一起遞過來,這時候是極好的時機,沒人會在意,可太倉促了,他沒明白。 “何醫生是自己來的,白露小姐呢?”她笑吟吟地問他,一只手順勢穿過他臂彎,像上次,她這樣挽著喬非寅。 他眼底的難言和驚訝轉瞬即逝,轉而挺拔的腰身挽著她上樓,“她今天遲到了,也許晚點會來?!彼滞笊系挠袷?,碰在他小臂上,他終是忍不住,低頭悄悄看了一眼。聽見她仰頭來的聲音:“那我就補白小姐的缺,借你用一用?!?/br> 她這話說出口,似乎輕快的語調,卻兩個人都實在心顫得接不下去,沉默了一刻。 誰補誰的缺?叫他怎么說! 可此時此刻,不這么說,叫她怎么說! “聶醫生怎么沒和喬先生一起來?”他轉頭來問。 “六叔?”她回他,“他懶怠來這樣的場合,受不了這份拘束,所以我代他來,”她同時向他著意道:“我順便來,看一位老朋友,看看他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他挽著她緩步踏上最后幾級階梯,他恨這臺階太短,片刻的功夫,他就要松手。 云瀾許多話,不能說,焦急的悶在胸口里鉆心地疼。第一次真的知道,他們做的這件事,是刀尖上舞蹈,夜色里的繡花的艱難事。她同時想起,他身上,密布的大小傷疤。她抬頭看了看他側臉。 灰衣人叫錯牌之后,始終沒有人和他交接東西,也許不等到宴會結束就會有動作。范太太說這里突然增加守衛,云瀾猜測會是嚴進嚴出,越等下去恐怕越難出去。要走,就得盡快走。怎么走呢?突然退場也太突兀了…… 她和愈存同步踏上三樓的宴會廳,她想的事情太多,腳下細高跟的鞋子沒踩實,歪了一下身,被愈存手快地扶住,他眼里警覺地盯住她。 她站定了回頭望一眼,這樓梯不長,不長…… 來不及多想,她后退前一刻抬眸用力看愈存的眼睛,他不懂她意思,緊緊盯著她,費解!覺出她要跌下樓去,本能地要伸手揪住她,怕她受傷,她躲開了他的手。 “啊——”她尖叫一聲,摔下樓去。 愈存幾乎同時跟下去,他長腿連跨幾級。他眼里,她傾身跌下去,頭部撞在鐵闌干上,滾下幾節臺階,被最后上來的小成川先生迎上來擋住,才沒摔到最后去。 眾人都被這么大的動靜吸引,樓上樓下的人圍攏來,“哎呦,怎么摔成這樣,出血了哦!”“快,快送醫院吧,要命哦,破在頭上啰!”男人女人們的聲音同時響起。 云瀾額角上破了洞,她滿眼冒金星,一條條一閃閃。被誰抱著腰身,她來不及細看,只覺得一條溫熱的暖流滑下來,流到眼睛上,馬上血光一片,她睜不開眼睛。 “我是醫生,讓開一點?!庇娴穆曇?。 “快去開車,送醫院,”蹩腳的中文,“開車來?!币粋€日本人的聲音高喊著。 云瀾在重重的眩暈里努力睜開眼睛看,映入眼簾的是小成川的圓框眼鏡和他發黃的臉。她只好艱難伸出捂著額頭的手,氣若游絲看向愈存:“醫——生!” 她伸出的手上,沾滿淋漓鮮血,驚駭眾人,范太太擠進來,“快叫醫生看一看,何醫生、何醫生?!彼化B聲叫著,小成川只好松了手,把云瀾交托給愈存。 云瀾順勢靠進愈存懷里,捂著傷口的手故意用了用力,滲出更多血來,她自己疼得心都抽了抽。至此,愈存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外面,成川部長的車已經開過來停在門廳前,范太太指揮著,何醫生抱著傷員下樓,馬上要乘車去最近的醫院。 臨到大門口,有人上前來攔住愈存,“對不起,要檢查?!彼f。 “檢查什么?沒看見要出人命了么?”范太太繞過來質問他。 “太太,奉命!所有人出去前都要搜身檢查?!蹦侨苏镜霉P挺。 “奉誰的命?老范的命?你叫他來,昏了頭了!”范太太動了氣,嚷起來。 “范太太,還是檢查一下好,清者自清?!背纱ú块L也跟下來,他一臉和顏悅色。 “哦,是成川部長啊,那,”范太太訕笑著,“那就檢查吧,手腳快點兒?!?/br> 第七十章 養傷 何醫生只好把傷員放下來,他眼看著小成川并過兩步來要扶云瀾,他萬般不肯,但還是松開手交給了他。 愈存脫下禮服受檢,同時有人來檢查云瀾。 她手腕上挽著小手袋,交給他,同時閉著眼睛不勝疼痛的樣子,一手緊緊攥住小成川的衣袖,像是站不穩隨時要昏倒。有人伸手來時,云瀾忍著劇痛,刻意靠在這矮個子的日本人身上,有一刻在計劃,如果她手里愈存交過來的東西實在藏不住,就順手塞在這人和服里。 她背身站著,看不見,小成川向那人瞪了瞪了眼,那人例行公事地敷衍了一遍就立刻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