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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無書住在隔壁,準確地說,是她到了合歡宗之后,才知道簡無書也在這里,至于他為什么而來,陸允昭前便不知道了。 在深淵之下的縫隙被修補之后,失落之地已經不似當年那般陰森,歸禪法師甚至將禪宗的菩提贈了幾株過來,恰好,簡無書住的院落之中便有一棵。 陸允昭走到月亮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入。 菩提樹下,白衣玉冠的修士正在石桌旁,靜靜與自己對弈。 月色瀉在他周身,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映出長長的剪影。 陸允昭走進院落,簡無書落子的手未動,似乎并未察覺到她的到來。 陸允昭愣了片刻,走到石桌旁自己坐下,見簡無書依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便打破安靜道:“巖洞的事情,我們再說說?!?/br> 簡無書神色未變,甚至沒有看她,“師尊想說什么?” 陸允昭心里準備了無數種說辭,但話到嘴邊,只說出一句干巴巴的:“你要怎樣才能告訴我?”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更不是假公濟私的人,他在禪宗那般說,再回想起來,恐怕是自己作死,讓他生氣了才會那般。 簡無書嗓音溫潤,但語氣卻隔著一層疏離:“師尊原來這般在意巖洞的下落?” 陸允昭沒有答話,簡無書繼續道:“原本、我什么都可以給師尊,可是師尊好像并不想要?!?/br> 陸允昭猛地抬眸,心道:你再問一次,這次一定。 簡無書淡淡掃一眼,將少女的期待收入眼中。他啟唇問道:“師尊莫非,已經想好了不成?!?/br> 陸允昭忙頷首,話還未說出口,便被簡無書打斷。 “師尊騙了我一次,兩次,三次,師尊覺得,這次我憑什么再信師尊?” “你要如何才信?”陸允昭自知理虧,她對簡無書是有愧的,從一開始在神器之中接近他,借用他的氣運,用那種身份與法子,不清不楚的,所以她對上簡無書,總是會有些束手無策。 “是師尊要讓我如何相信?”簡無書眸光未變,修長瑩潤的手指從棋盅夾出一顆黑子,抵按在橫豎交點之上。 “你們蓬萊為此出力頗多,若是想要些什么,我們十三宗自是可以滿足的?!标懺收芽粗渥?,思索片刻說道。 “呵,”簡無書淡色的唇角揚起一絲微薄的笑意,“蓬萊,十三宗?!?/br> “師尊既然這樣想公事公辦,那便如師尊所愿?!?/br> 他又執一顆白子,落在最后一個活眼之上,所有黑子,被層層圍堵,再也沒有一點退路。 陸允昭心頭微跳,明明都是順著她設想來的,可為什么,簡無書這樣一說,她便覺著再也沒有任何周轉的余地。 她將這錯覺壓下,點頭道:“只要是能做到的,自然不會讓蓬萊獨擋此難?!?/br> 簡無書纖長的睫毛輕掩,抬手解開束腕,不急不緩。 銀色的束腕松散,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便暴露在菩提樹下微涼的夜風中。 陸允昭有些疑惑,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他白皙的手臂之上,正蜿蜒血色的咒文,赤色血光如同蠕動盤旋的血蟒,帶著不詳的血氣。 “這是?”她詫然。 他從前便會這些秘法之術,還在自己身上下咒封印,若不是生在修仙世家,除魔衛道,放在外面叫人發現,都是算得上偏門陰邪的。 可他修為不弱的,這術法很少有再牽動的時候,他這是,將那巖洞的邪氣束在自己身上了不成? 簡無書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血紋,那巖洞神出鬼沒,他若不將其收服,就算下次再算到出現之地,想捉住還需要多費功夫,且變數未定。 他眼睫輕掀,茶色的眸靜靜看向陸允昭,“如師尊所見,師尊想用什么來償?” 陸允昭指尖微動,她忍住想要觸碰血咒的沖動,偏過臉道:“我會幫你尋一個法器,將邪氣牽引出來?!?/br> 簡無書冷笑一聲道:“師尊何時能尋到這樣的法器?” 陸允昭弱了底氣道:“我會設法煉制?!?/br> “師尊若要如此,那便待師尊煉出,再說此事,巖洞不會跑,師尊大可放心?!焙啛o書將手腕收回,拾起桌上的束繩,重新將束腕系上,“只是師尊這般做,是為了讓自己安心,還是為了所謂的十三宗,師尊應該清楚?!?/br> 他說完便起身要離去,但手腕卻被人拉住。 陸允昭知道他這算是放過了,但他一走,她便像是失去了什么。 “師尊還有何事?”簡無書回頭問道,他靜靜站在樹下,風與月都在他身后。 他生得風光霽月,面上永遠清冷溫潤,茶色的眸從不泄露過多的情緒。 她知曉他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如此云淡風輕,就算是生氣,也從來都把傷害焚在自己身上。 他從來都在為她考慮,為她所在意的事情考慮。 她卻一次次尋著借口,連自己的決定都在一次次否定。 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很多事,歸禪法師說的雨露均沾,她覺著自己做不到,可若是再也不見他們,她也做不到,這個世界,她只認得他們。 既然躲不過,退不了,她何不順其自然,左右、他們似乎根本都是同一個人。 “你曾問我,千渺峰上,你失去的那段記憶是什么,”她抬眼看向簡無書,面上保持著尋常,手心卻緊緊捏著,“我現在可以告訴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