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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柳筠忽地面色一白,他一個趔趄,更深地摔進了陸允昭的懷中。 他嘴角溢出一點鮮血,他抬起臉,露出些難為情的神色,抱歉道:“仙尊,對不起?!?/br> 他雖然大半個身子掛在陸允昭身上,但陸允昭卻并不覺得沉重,她抬手想要覆上他的背心扶得更穩一點,但伸手才發現他雖然看著魅惑,但也長得寬肩窄腰的,她一手扶著他的時候,另一只手竟然繞不過他的肩膀。 于是她放棄這個念頭,安撫道:“無礙?!?/br> 倒是他,被佛光傷得不輕,看起來似乎并不太妙。 鬼修之所以從幽冥跳出,徘徊世間不入輪回,便是因為他們生平執念全化作了筑魂根基,鬼氣沒了,執念便散了,鬼便沒了。 陸允昭不知道孟柳筠是怎么成為鬼修的,但他用血rou阻止了這個世界的碎裂,她看得出來,下面的縫隙不是一朝一夕的,恐怕已有幾十上百年。 他守在那下面,雖不知曉目的,但終究是幫了整個靈界的。 就沖這一點,陸允昭覺得自己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倚靠之人身上傳來清雅的冷梅香,孟柳筠將額頭虛虛抵在陸允昭纖薄的肩膀上,欲念在晦暗的角落翻滾。 欲望本就是填不滿的溝壑,何況本就是從邪與念中滋生出的千年惡鬼。 饑餓與空虛開始從壓抑之處探出,讓他想要將面前之人捆綁束縛,融入血rou。 不能這樣做,孟柳筠在心中默念。 惡鬼都是被欲念控制的臟東西,他不能玷污了她。 但心底的難捱讓他忍不住掛在了嘴邊,“仙尊,仙尊?!彼嶂暰€叫道。 他的氣息太過虛無,聽起來似乎中氣不足,陸允昭問:“可是哪里不舒服?” 孟柳筠搖了搖頭,哪里都不舒服,但他不會這么快袒露自己的心思。 大雨接連下了幾日,猛烈得像是要將天河之水傾倒下來一般。 但在這樣的洗刷下,失落之地的鬼氣開始變得愈發單薄起來,黑沉鬼氣之后亮堂的天色漸漸顯露起來,但雨依然還沒停下。 陸允昭將事情與歸禪法師他們說了一番,歸禪法師說這是失落之地的煞氣散去的征兆,是個好事。 孟柳筠回來之后便倒床不醒,一同前來的掌門們聽說了他的來歷,都頗有些忌憚。 在下面呆了多年,獨自堅守,換做常人都不可能做到,這樣一只鬼卻做到了,這執念,怕是已經入了骨了。 與陸允昭平日關系稍近的掌門都勸陸允昭盡早將他處置了,但陸允昭沒有立刻應下。 他們的擔憂并無道理,曾有一個宗門的化神掌門被鬼修尋仇,直撕得四分五裂,魂魄都被吞吃得再難入輪回,算是魂飛魄散了。 這便是鬼修,執念愈深,愈為可怖。 陸允昭想了想,將手中的茶水擱回桌上,只說了一句回禪宗與歸禪法師商議再說。 窗外的雨聲連成一片,陸允昭推開門,晚間的冷氣里卷席而入,帶進來一陣濕潤的潮氣。 陸允昭回手將門帶上,輕聲進了屋。 床上的男人還在安靜沉睡,他烏黑的長發散開在床上,一張臉蒼白冷凝,嘴唇卻紅潤似火,看起來潤澤溫軟。 他的眉眼即便是閉著,也有幾分笑意與魅惑。 陸允昭坐在床邊的小凳上,垂了眸看他。 他長得很好,線條不硬不柔,恰好在雌雄莫辨的美中,但完全不顯女氣。 而且,身上似乎帶著一陣香味,有點像每次他出現的時候都會用到的那種香。 陸允昭看得入神,不知不覺湊得近了些,她認真地琢磨著:他到底是怎么長得成這樣的? 睡夢中的人突然偏了偏頭,一張唇便湊在她面前。只要略微低頭,便可以輕易對上。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陸允昭兀自直起身,甩開腦子里的廢料,無聲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怎么回事,她怎么盡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靠近的溫暖氣息突然遠離,似乎還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 閉目等待的人等了許久,少女像是一只好奇注視水中小魚的貓咪,小魚把自己送到面前了,貓咪卻只看了看,便抬起了爪子。 送到嘴邊都不吃,那魚兒只好自己送上了。 孟柳筠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眼睫纖密而卷翹,像是優美的蝶,在花間撲閃,露出一雙含著水光的眼眸。 “仙尊?!彼惨衾飵е^子喚道。 陸允昭應聲:“你醒了?” 孟柳筠漂亮的眼中有驚喜閃過,他撐著身子,想要坐起。 但他撐著身子的手好似使不上力似的,試了好幾次,才只勉強起來半邊身子,不僅沒坐好,還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掙扎得滑落一邊,露出下面合得并不嚴實的白色里衣。 他又試了一次,這次,那敞口的袖子也滑落到手臂彎,過分白皙的小臂便大喇喇露在陸允昭眼前。 陸允昭將視線從他的手腕上移開,伸出手扶他坐起。 孟柳筠微垂著臉,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失落之地的鬼氣被佛光凈化了,你也不需要再去深淵下面守著,日后你要去何處,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陸允昭詢問道,孟柳筠幫了修真界很多,她身為正道魁首,這種事情不能不出面處理。 而且這幾日與合歡宗掌門閑聊,她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