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崩险吆鋈坏?。

    “什么？”周凡興下意識問，一看老者，卻發現老者是在打量自己。

    “你跟你祖父，很像，比你父親跟你祖父都像?！崩险咝Φ?。

    周凡興面無表情，這也值得拿出來說？

    “你的祖父，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崩夏さ?。

    “哦？”周凡興感興趣，很感興趣，因為他對自己的祖父其實一無所知。

    “你的祖父是長天門的人，年紀輕輕就已成為了長天門的一位長老。至于你的祖母，則是在十余年后才成為的長天門長老?！崩夏ぱ劬ξ⒉[，似是陷入了回憶里。

    “周家一脈，大約從七百年前開始得到芊苼花的傳承，從那以后，芊苼花就在周家代代相傳了?！崩夏ひ粋€急轉彎，就另開了一個話題。

    “不去！”周凡興故意板起臉。

    “你聽著就是?！崩夏ばΦ?，“知道周家為什么能獲得芊苼花的傳承嗎？”

    周凡興翻了個白眼，他對這事不感興趣，至少遠不如對了解自己的祖父感興趣。

    “因為，周家有一個少年，娶了陳無病的孫女為妻。原本，芊苼花是在陳無病的后人身上流傳的，只是七百多年前，陳無病的長子忽然遭遇意外身死，次子則被一場突兀發生的決斗牽累，結果就這么丟了命?！?/br>
    “那時，陳無病的次子尚未婚配，更無子嗣。長子倒是已經婚娶，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面對這種情況，我沒有辦法，只能將芊苼花收回，就當是那場約定就此作廢罷了。再后來，是陳無病的孫女找到我，向我要走了芊苼花，說她祖父與我的約定，由她來繼承和傳承?！?/br>
    “陳無病呢？”周凡興插了句嘴。

    “八百年前，與我立下約定之后不久，就徹底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崩夏u搖頭。

    “大約三年后吧？那孩子就把自己給嫁出去了，她所嫁之人，正是當時的周家的大公子，周默?！崩夏だ^續道。

    “再之后，芊苼花的傳承，就從陳家變成了周家。得到芊苼花的傳承之后，周家獲益不菲，以此興盛了約莫四百年，這才迎來盛極而衰，從此衰落?！?/br>
    “沒落的周家雖然再也不能與興盛時相比，但也足夠周家衣食無憂的生活了，直到你的祖父這一輩。你祖父剛出生，就遇到了長天門的貴人，隨即就被帶到了長天山上?！?/br>
    “你的祖父，曾是長天門最年輕的神覺境、登天境以及山海境，也是最年輕的長老，更是整個長天門當中，最為耀眼的年輕人?！?/br>
    “不過，四十余年前，你的祖父偶然撞破了一件事?！崩夏さ?。

    “什么事？”說到自己的祖父了，周凡興也就有心追問了。

    “你的祖父撞破了潛伏在長天門中的兩只巳陸境大妖的暗中會面?！崩夏さ?。

    “當時我祖父是什么境界？”

    “山海境，距離巳陸境僅有一步之遙，基本隨時都可以破境，不過你的祖父那時仍在打磨山海境，大概是為了爭一份同境最強的運道?！崩夏ご?。

    “同境最強？這個有什么講究嗎？”周凡興問。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有文運，武人有武運，而修士，其實也有一份對于修士來說極有裨益的運道。不過想要得到這一份運道，需要達成的條件是成為同境最強，并且需要在這種狀態下保持一段時日?！?/br>
    “這樣啊?！敝芊才d懂了。

    “身為修士，最容易遇到的問題是什么？”老墨螭忽然考校。

    “基礎不牢，心境有瑕疵?！敝芊才d不假思索答道。

    “沒錯，一般情況下，當一名修士意識到自己的基礎不夠扎實或心境其實有瑕疵的時候，再想彌補，已然千難萬難?！崩夏c頭。

    “就好比是建一座萬丈高樓，已經建了百余丈甚至千余丈高，整座樓竟然因為根基不牢而開始搖搖欲墜?！敝芊才d形容道。

    “對，就是這樣。此時再想彌補，幾乎已經不可能，所以修士的每一步，都會走得很仔細，常常自省，一步三回頭，生怕之前有哪里疏漏。若是能及時發現，總歸能讓補救的余地大很多，若是不能及時發現，直到已經徹底無法挽回的時候才幡然醒悟，屆時，修士腳下的路，基本也就走到頭了?！?/br>
    周凡興連連點頭，到了那個時候，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倘若心氣極高，怕是都能把自己給憋屈死。

    “不過若是修士能夠爭到那份同境最強的運道饋贈，就能化腐朽為神奇，彌補根基的不足或心境上的瑕疵?！崩夏さ?。

    “好東西?！敝芊才d作出評價。

    “確實?！崩夏c頭，然后言歸正傳：“你的祖父在無心谷發現兩只大妖潛藏在長天門后，一方面是留下了能夠指證兩只大妖的關鍵證據，另一方面也是半點都沒有驚動那兩只大妖全身而退。之后，他便向當時的掌門告發了此事?！?/br>
    無心谷，周凡興記下了這三個字，打算晚些時候去打聽一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再之后，以有心算無心，長天門只付出了很小的代價，就斬殺了兩只巳陸境大妖。事情傳出去以后，那之后幾年，長天門都是人間被提及最多的宗門?！?/br>
    “再后來，兩年后，你的祖母懷上了令尊，你的祖父就開始擔心起來了?！?/br>
    “擔心？”

    “對，擔心。你的祖父因為告發兩只潛藏大妖有功，雖然并未公告天下，但是在長天門中，基本上所有的長老都知道。而之前你祖父告發的兩只大妖里面，就有一個是近兩年來剛成為長老的，另一個也是核心弟子?！?/br>
    “你的祖父最擔心的就是，一旦長天門中還有人是妖族潛藏的臥底，或者說已經有人被妖族的妖拉攏了過去，就麻煩了。他倒是不擔心自己，但是妻子剛剛有了身孕，這情況就不一樣了?！?/br>
    “果不其然，過了多久來著？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長天門就開始出現了一些情況，經過調查，結論是妖族大妖在興風作浪?！?/br>
    “此時，其實你的祖父已經破境成功，成為了巳陸境修士，只不過沒有公開，這也是你祖父為自己留的一張底牌?！?/br>
    “又過了兩三個月吧，有一天，你的祖父被一陣怪異的動靜吸引，于是前去調查。其實調查都還沒有展開，你的祖父就已經進入了一尊妖仙為他精心準備的陷阱里?！?/br>
    “所以……祖父他……”

    “結果確實如你想到的那樣，但你的祖父，其實是自殺的?！崩夏さ?。

    “什么？”周凡興驚訝。

    “沒錯，你的祖父，并不是死在那尊妖仙的手里，而是自殺的。只不過，即便他不自殺，要不了多久，他也會直接死在那尊妖仙的手里。相比之下，自殺好歹能比死在妖仙手下少受點罪?！崩夏さ?。

    “但是因為你祖父的自殺，你祖父在長天門祖師堂里的命燈隨即熄滅，也頓時就驚動了長天門。長天門的高手一擁而上，妖仙自知不敵，不過雖然妖仙確實逃了，但妖仙也受傷頗重，不調養個幾十年，想要恢復過來，難?！?/br>
    “對了，你之前其實見過他的，那尊妖仙?！崩夏は肫饋磉@茬。

    “是他？”周凡興只見過一尊妖仙。

    “你祖父的自殺，其實并不是臨時起意，所以沒過多久，當令尊降生以后，就被你的祖母按照你祖父的遺囑安排到了福燈鎮生活?！?/br>
    “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令尊。事實證明，令尊確實在福燈鎮生活得很好，直到有了你?！?/br>
    “我？”周凡興疑惑。

    “你一出生，令尊就把芊苼花種在了你的右腿里?！?/br>
    “右腿……”周凡興僵住。

    “沒錯，你之所以從小就有腿疾，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你的父親將芊苼花種在了你的右腿里。他不但將芊苼花種在了你的右腿里，還使芊苼花一直保持著假死的狀態，并未喚醒。其實你的腿疾之所以忽然就好了，只是因為令尊那時喚醒了芊苼花而已?！?/br>
    “這樣啊?！敝芊才d此時心情復雜，只是點了點頭，不想說更多，也沒心思說更多。

    “就算如此，和天外之人的對決，我拒絕?！敝芊才d沉默了片刻后道。

    “隨你?！崩夏と绱苏f道。

    “……”周凡興愣住，這是什么回答？

    轉瞬的功夫，周凡興就想明白了，這是欲擒故縱。

    明明一定要自己去跟那妖族的天外之人對決，但嘴上偏是不屑一顧，以此激自己一下，自己若是沒有提前看透問題所在，只怕待會兒沒兩句就會被這黑衣老頭牽著鼻子走。

    好深的心機。

    簡直令人發指。

    幸虧自己早已看穿一切。

    “那就不去了，我意已決！”周凡興淡然道。

    “好?！焙谂劾险叩?。

    咦？是不是哪里不對勁？

    “按照我與陳無病的約定，時間還早，還有一百九十多年，你總會娶妻生子的。屆時，這份責任，自然會轉嫁到你后人的身上?！焙谂劾险叩?。

    “我去你……”周凡興強忍住口吐芬芳的沖動，卻忍不住沖出去兩步，揮拳就要往這老頭的臉上砸去！

    黑袍老者動也沒動，就站在那里，無喜無悲。

    周凡興的拳頭距離他的臉頰已僅僅只有一寸不到的距離，但就是這一點的距離，周凡興使勁全身力氣，卻都無法寸進。

    就像是，就在他的拳頭和老者的臉頰之間，其實有著無法計量的距離，以至于周凡興怎么都無法擊中老者。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周凡興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變短了。手仍在往前，并無不適，下一刻，周凡興的手就恢復了正常，不過此時他已經收拳，因為就像是打空了一樣。

    周凡興并沒有停手，他身形一轉，整個人頓時凌空，順勢出腳，往老者的胸口踹去。

    但是這一腳依舊落空，明明正對老人，但和剛才拳頭的情況一樣，他的腳頓時變短了。

    直到他落地收回腳，腳才重新顯得正常。

    “我去?！敝芊才d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心力，不甘的道。

    “不甘？”老墨螭問。

    “你覺得呢？”周凡興沒好氣應聲。

    “任誰遇到這種事情，難免不甘?！崩夏んw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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