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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一襲紅衣,才拍掉身上的雪花入內,一落座便被閨秀們圍了起來,鼻尖聞到的是各色香風,耳邊聽到的,是諸多贊嘆。 “郡主,這衣衫可是織仙閣的手藝,果真華貴?!?/br> “郡主的發釵才是別出心裁,芙蓉花正襯郡主嬌顏?!?/br> “郡主……”“郡主……” 頭昏腦脹之際,只見一小宮女走到貴妃身旁,貴妃陡然捏緊了手帕,眉眼帶笑,嬌呼道:“明月,來,同我回一趟寢宮,我可有好東西為你備著呢?!?/br> 如得救一般,李宓瞬間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也不問緣由,隨著貴妃離開了暖閣。 細碎的雪花落在臉上,李宓的神色終于清明了許多,方才反應過來貴妃神色不對,宮女的臉色,更是比地上的雪還慘白。 “咚,咚咚,咚咚咚?!?/br> 走到熟悉又陌生的小道,貴妃的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后甚至奔跑起來,臉上全無從容之色。 “貴妃,別急,發生何事?” 地上濕滑,李宓怕貴妃栽倒,一把攔住她,身后的宮女“噗通”一聲,也不知是跪下了還是摔倒了。 李宓卻無心回頭看,因為貴妃正在發抖,抖得極為厲害,冰涼的淚滴滴在手上,燙得李宓頭皮發麻。 上次今上中蠱,貴妃也是從容的,如今卻全然失控。 “天一神水” 如蚊蟲般細小的聲音從貴妃處傳來,李宓心頭一緊,強作鎮定,扶著貴妃疾步往前走,聲音前所未有的沉穩:“貴妃放心,臣女定竭盡所能?!?/br> 能讓貴妃如此驚慌的,除了今上,不作他想,若今上真被天一神水所害,不論真相如何,神水宮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穿過小道,從側門進入寢宮,其內卻空無一人,李宓正疑惑之際。 “篤篤篤,篤,篤” 三短兩長的敲擊聲從身后傳來,須臾,暗門開了,貴妃拉著李宓,走進密室。 眼前暗了片刻,因著墻上的微光,李宓很快便適應了,身后的暗門合起來,嚴絲合縫,幾乎聽不見聲響。 穿過長長的甬道,步入一個稍大的環形廳堂,今上果真躺在正中央臨時拼湊的榻上,身上布滿紫紅色的蛛網脈絡,心口凹了一大塊皮rou,紅腫腐爛看不起肌理。 無情與方應看一左一右守在此處,面上是如出一轍的凝重之色。 “是福是禍,就看你了,安平郡主?!?/br> 方應看定定地看了一眼李宓,嘆息一聲,沖無情道:“那幾個蠢貨還不知如何,你且守在這里,我出去查探?!?/br> 說完,方應看轉身離開,未曾回頭看李宓一眼。 今上的情形已不能耽擱,李宓接過無情手中的藥箱,迅速起針,試圖穩住傷勢,與此同時,無情沖貴妃交代起事情原委:“宴會中,陛下飲了不少酒,更衣時,服侍的太監自盡,米公公反應極快,不曾想,陛下仍舊中招了?!?/br> 無情說得極為簡短,李宓卻從其中聽出了他的暗語,什么“自盡”,定是如同無花手下一般,腹中炸裂,以此暗算。 “米公公?” “當場氣絕身亡?!?/br> 喂藥的手頂了頂,李宓嘆息一聲,她入宮幾次,也曾見過米蒼穹喝酒吃花生,他陰晴不定,有些滲人,卻沒曾想,去得如此突然,不過,總歸是為今上盡忠了。 過了一刻鐘,李宓額頭已有細密的汗珠,今上的狀況卻未曾好轉,眼見他氣息越來越弱,李宓心一橫,看向無情,臉上滿是破釜沉舟之意:“大師兄,這比上次的,要毒上太多,此毒冠絕天下,唯有使用秘法?!?/br> 一向冷靜的無情急了,上前兩步,語速加快: “可有別的法子,世叔說過,李家秘法,只用一次,上次救花滿樓,你已用過,再用,恐有性命之憂?!?/br> “顧不得許多了!” 李宓的喊聲在室內回蕩,尖銳又飽含決心:“我之性命,豈能與天下安危相比!” 本就默默流淚的貴妃聞言,瞪大了雙眼,滿是震驚地看向李宓。 在場之人深知,今上是難得的明君,若他身死,幼子繼位,朝中必然大亂。 諸葛等人追求多年的太平盛世,便愈發遙不可及。 “小師妹,你,可還有交代?!?/br> 若換做是他,無情定然毫不猶豫,只是,想到這人是小師妹,無情只得頹然放下手,臉色白如霜,眼眶微紅,眼中的心痛快滿溢而出。 “我同七童說過好幾次,待此間事了,我便與他,同歸江南?!?/br> 微笑著,眼淚墜落,李宓粗魯地擦了擦:“大師兄,若我……” 喉頭哽了哽,李宓頓了好長時間,才深吸一口氣,說道:“便告訴他,我反悔了,一人回了忘憂谷,此后經年,不必再尋我?!?/br> 說完不等無情反應,便推著他往外走,要趕他離開,面上故作輕松,調笑道:“大師兄替我守門,我才安心,放心吧,爹爹嚇唬人的,什么只能用一次,我還想回府吃嬌娘做的餃子呢?!?/br> 暗門緩緩闔上,無情以為曾流干了的眼淚,悄然滑落,李宓見狀,刮了刮自己的臉頰,沖門外的無情燦爛一笑。 “告訴舅舅,賭約,是我娘贏了!” “嘭” 門關了,天,漸漸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花老爺:我贏定了,那孩子腦子不好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