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種想法很天真，可最開始時，的確很開心，喻深和郁青本來就不是沖著錢去的。

    只是他們不需要錢，別人需要錢。

    有野心的員工受不了散漫。

    財力不夠的員工受不了理想主義。

    做得好的員工受不了賺得和做得差的一樣多。

    最后剩下的，要么是純粹有理想來玩的，要么就是只想養老的。

    跟家庭一樣，他仍然把爛攤子留給了喻勁。

    “這樣反而好。在理想之前，更重要的是生活。而且我覺得他反而把你照顧得很好?！庇魃钔蛴羟?，“我在網上看了你的線上展覽，很棒。王橋是我招進來的，我要是當初肯直接開除他，也不會讓他心態那么膨脹?！?/br>
    說完，他再次飲了口紅茶。

    喻深和喻勁雖不是雙胞胎，長得卻很像，經常會搭理不同的發型，穿不同的衣服區別開。

    譬如喻深向來穿白西裝，喻勁是黑西裝。

    可有時，郁青覺得他們倆很像——譬如此刻會略微敞開腿，微微往前傾的坐姿，低垂的眼神和聲調，都是他們失落的神態。

    “喻勁以前和你一樣?！庇羟嗄抗廪D到那只在籠子里嗅來嗅去的倉鼠身上，“他以前也會逃避?！?/br>
    “是么？”

    “大學的時候?！庇羟嗾f，他們上完床后，喻勁就開始避開她，大學很少回家，當然，郁青也在避開對方，“家人的意義就是支撐?？傆幸惶?，你也會支撐他?！?/br>
    喻深沒有吭聲，盯著杯中紅茶：“喻勁跟我說，他高中時跟你發生過關系?！?/br>
    “嗯?！?/br>
    “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說不清?！庇羟喽酥t茶，“但我知道，我在依靠他。簡直是全身心的，無論在公司還是生活?！?/br>
    喻深抬頭。

    “嘴上說著拒絕，心里也想得很清楚，可每回他一旦隔絕我的時間長一點，我就會想他是不是真的已經徹底死心。以至于我開始懷疑——”郁青低垂著視線，目光空靜，像是在看隱形溪水里的自己，“懷疑自己每一次拒絕，都是在無聲要求他靠得更近?！?/br>
    只有對喻深，郁青才能這樣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部托盤而出。

    喻深忍不住浮起笑，郁青跟以前截然不同。以前她瘦小，像軟白玉，捏時才能感覺到里面某種單純的固執。

    等她姨媽遺棄她之后，她徹底成了片冷玉。暗淡色，連以前那種透亮度也沒了，可唯獨現在提及喻勁時，她會擁有少女般的迷茫。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愛，也不確定喻勁能愛她多久，追逐他多久。

    可她希望他能追逐她。

    即便心里明明已經軟下來，知道應該給他些許回饋，否則對方也會受傷，可她偏偏初戀少女倔強考核男朋友似的。

    我就是不給你溫情，可你就是要愛我。

    只要這樣，這樣我才能相信，你給予的是真愛。

    “你笑什么？”郁青問。

    “你還是一個小女孩?！庇魃罨卮?。

    郁青沒有反駁，在想這句話。

    喻深再次端起紅茶：“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姨媽遺棄你是有原因的?！?/br>
    “是嗎？”郁青語氣淡淡，“無論有沒有苦衷，她應該自己來告訴我。不能讓我憑空理解她?！?/br>
    遺棄是一個行動。

    得到原諒也應該是一個行動。

    姨媽跟了她這么久，連直面她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像喻勁那樣一而再再而三——

    郁青闔下眼。

    ——也許是她被喻勁養刁了關于“被在意”的表達。

    喻深再坐了會兒起身：“太晚了，我該回去了?！?/br>
    “你現在住哪？”

    “住家里?！?/br>
    “還會回公司嗎？”

    “暫時也不確定。我不一定能待很久?！庇魃钫f，“過段時間還要回學校完成學業?！?/br>
    郁青送他到玄關：“幫我謝謝他?！?/br>
    喻深愣了秒，目光落在放在茶幾的倉鼠籠上，輕笑：“我會的?！?/br>
    關上門，郁青扣上保險，回到沙發前盯著那只已經大致適應下來，正在跑圈的倉鼠。

    伸手摸摸籠子。

    -

    和喻勁的第一次算不上美好。

    該怎么說，那股傲氣支撐著她沒軟下來松口，隨著時間推移，當喻勁真的給她打錢之后，這件事似乎就不得不做。

    時間是打錢后第二天，地點是郁青臨時通知的。喻勁收到后，開車過去。

    是郁青學校后面的商業街里的一家小旅館，在二樓，連上樓的臺階都藏在角落里。

    喻勁敲門，郁青打開。

    “怎么找了間這么小的？”

    “方便?！庇羟嘁膊豢此?。

    “為什么不讓我訂酒店？”

    “怕你偷拍?！?/br>
    喻勁進房間，大概十幾平的開間，窗簾被拉上，暖黃的燈，雪白的雙人床鋪：“你這里更容易被人偷拍?！?/br>
    “我用手機掃過了?！庇羟嗾f，當然她也不確定，起碼喻勁沒辦法將視頻拍下來要挾她——那會兒她還查了不少案例。

    喻勁當時笑了下，坐在床邊：“開始嗎？”

    郁青：“我洗過澡了，你洗過了嗎？”

    喻勁：“洗過了?！?/br>
    “這件事你不許告訴別人。我也不會告訴別人?！?/br>
    “嗯?！彼卮鸬煤茌p巧，背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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