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虛而入
姜遠是不坐姜立國的車的,這習慣從他九歲之后就沒了,所以他只是看著姜立國把摩托開成了帶輔輪的小孩自行車,在旁邊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姜立國犯了什么事。 他腦海里一一閃過了很多罪行,偷竊、搶劫、誤殺,后來又都覺得按照姜立國的膽子這根本不可能,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去嫖然后讓人仙人跳威脅了,大寫的丟人。 姜立國把車停好,沉默著和姜遠一前一后往樓上走。 姜遠不繞圈子,進了家門后開門見山地說:“說吧,什么事?!?/br> 姜立國看了他一眼,表情復雜糾結,像剛剛在二手市場那樣想說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沒說, 他這副吞吞吐吐磨磨嘰嘰的樣子簡直把姜遠的耐心耗盡,他倒了杯水喝,而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悶響聲讓姜立國一驚。 “姜立國?!?/br> 姜遠的聲音壓的很低,代表著他的耐心即將告罄。 “我今天看見你媽了?!?/br>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姜遠心里一震。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了拿著杯子的手,冷聲說:“所以呢?她管你借錢還是你想給她送錢?” 他這話說的譏誚,好似一點也不關心母親回來了這件事。 “她……”姜立國聲音甕甕的,縮著腦袋看著地板,有些難以啟齒地說,“她來找我離婚的?!?/br> 十幾年前姜遠他媽是直接跑的,在法律上她依舊喝姜立國是婚姻關系。 姜遠不是聰明細致的人,但偏偏這次反應的極快。 “她要結婚了?” 如若不是有必要,姜遠不覺得他媽會專門跑過來和姜立國離婚,都這么十幾年了,再來十幾年又有什么關系。 當然,也說不定有意外,是他媽想擺脫過去的陰影,所以來徹底一刀兩斷了。 姜立國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姜遠看著姜立國窩窩囊囊的樣子,鄙夷地說:“你當初就是那沒種的樣子,活了十幾年越發窩囊,她瞧不上你正常,離了嗎?” “離了?!?/br> “那你還算有長進,沒死乞白賴的,那你賣什么車,她沒給你好處?” 姜遠覺得他媽多半會給好處的,不是念什么舊情,打發叫花子花錢買清凈而已,姜立國就是這么個沒皮沒臉的人。 姜遠這話似乎燙到了姜立國,他凸起的啤酒肚顫動,渾濁的眼睛耶跟著不自然的轉動著。 “她跟我說了些事?!?/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小心翼翼地看著姜遠,神色極為復雜。 姜遠的臉徹底陰沉了下去,拳頭不自覺的攥緊。 “所以是真的……”盡管心里已經知道這是事實,可是在看見姜遠表情之后 姜遠一米八的個頭加上這富有沖擊力的話,直接讓姜立國血液逆流,氣的說不出話,指著姜遠的手指都在抖,臉色鐵青。 “那是我的事,還他媽想賣車賣房給我做手術,仿佛你的父愛有多么偉大一樣,少跟我來這套,姜立國,你自己這副假惺惺的作態,你自己不覺得想吐嗎?” 姜遠這話就是奔著氣死姜立國去的,他是萬萬不可能給人生孩子的。 今天被前妻約見的時候,姜立國幾乎是狂喜的,在出發前他特地裝扮上了自己最體面的樣子,想看著她過得不好求他的樣子,但見到人的時候,他心里不自覺萌生了怯意和退意。 姜立國讓他去做手術,有幾分是為了他好,幾分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和所謂的延續香火,他們都心知肚明,所以姜遠就看不得姜立國裝的那個樣子,好像有多愛他一樣,想著就要吐了。 “你們倆可真夠搞笑的,真是一點兒也沒問我的意思啊?!?/br> 姜立國怒吼,在說到后面幾個字的時候聲音低了下來,因為姜遠的表情,也因為他不想被人聽見家丑。 姜立國查過了,手術錢十萬根本不夠,所以他在想辦法。 姜遠的手插在口袋里,用同樣的語氣回敬:“這件事也犯不著你cao心,那十萬塊留給你自己買棺材吧?!?/br> 姜遠難得沒還嘴,任由他罵。 等到姜立國罵順氣了,才發現情況和他計劃的不一樣。 前妻遞過來了一張銀行卡,里面有十萬塊錢,前妻抱歉地說這是她目前能拿出來的,希望可以讓他帶著姜遠去做手術。 沒文化的他感覺到了什么叫自慚形穢,前妻打扮的并不貴氣,卻清瘦優雅,和以前完全不同,他被動又煎熬的坐在咖啡廳里,一刻也待不下去,前妻給他丟了個重磅炸彈,讓他人都傻了。 姜立國跳腳后一頓辱罵,他沒像以往一樣抄家伙,畢竟他知道他現在這體格根本打不過年輕的兒子。 聽完姜立國說的話,姜遠笑了出來。 “那不然呢?你想一輩子當不男不女的怪物嗎!” 姜遠權當作是個笑話聽聽,要是姜立國是來真的,那就更惡心了。 “那我去跟男人過,給男人生孩子,你不照樣有孫子抱?” 他養大的兒子居然是個怪物,姜立國怎么都難想到姜遠會是個雙性人,他一點也不像,他怎么可能呢? “總之你等我湊夠錢了往醫院一躺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cao心?!?/br> “老子這他媽是為你好,兔崽子你懂個屁,你知道以后的人生有多長,你這樣子以后怎么結婚怎么成家你想過沒有!” ,姜立國還是大受打擊的喃喃,“難怪她當初連你都不帶的跑了……” “姜遠這件事你犯渾你是不是有???我以前是經常打你,但老子打兒子天 “孽種!你要是敢跟男人攪和在一起,你就死外邊算了,爛屁眼的狗東西!” 經地義的事,你犯得著記恨我到現在?” 姜遠看著姜立國,覺得這人奇怪。 他不去記小時候吃不飽被每天打的渾身發痛的日子,不代表他忘了,也不代表這種事可以輕飄飄的用一句話帶過了,這種找補似的更多的是為了姜立國自己的行為,跟每次他打完他媽哭著認錯然后頤指氣使有什么區別? 姜立國像是被姜遠的眼神激怒了,像只衰老的鬣狗。 “你這眼神什么意思,看不上老子你滾去找不要你的媽??!” 姜遠話都懶得說,進房間往自己包里塞了些衣服,背著就走了。 姜遠不是去找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應該也不樂意看見他。 遺棄沒什么高低貴賤三六九等,他不覺得女人拋下他有錯,但也不代表他不介懷。 姜遠打算先找個旅館對付今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正當他準備辦理入住的時候,手機卻傳來了幾聲社交軟件的提示音,姜遠正拿著手機,看見了幸元竹給他發的消息。 【幸元竹】:遠哥,我才發現有個知識點沒給你講清楚,你晚上還來嗎? 【幸元竹】:明天也可以 姜遠想了想,收回了準備遞出去的身份證,和前臺說了聲抱歉,回了幸元竹消息。 幸元竹知識點講的很細,很照顧姜遠的基礎,姜遠在學習的海洋里忘卻了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事情,直至姜立國的一通電話打過來。 姜遠去了陽臺接電話,等著那邊開口。 沉重的喘息聲像破敗的風箱,姜立國的聲音里帶著些不自覺的期待,卻又裝模作樣。 “你在你媽那邊嗎?” “姜立國你沒病吧,你當我是沒斷奶的狗呢?” 姜遠尋思他是不是一兩年沒和姜立國打架,這人忘了他什么性子,這種逼話也能問出口? 他看起來是那種渴求溫暖,拋棄他多年的mama回來了,就要眼巴巴去見一面求收留的人? 真他媽惡心。 bsp; 姜遠門都懶得出,看著幸元竹檢查自己的作業,懶散地開口。 那邊一直沒開口,安靜的讓姜遠以為這是個不小心誤撥的電話。 “喂?不說話我就掛了?!?/br> “別掛,遠遠,我是mama?!?/br> 那邊回神似的開口,傳過來的女聲格外溫柔。 姜遠的身體忽得僵直,耳邊傳來了尖銳持續的嗡鳴聲,他手里拿著的筆啪嗒的落在了桌上,嘲笑著他做出的平靜的偽裝。 “你打錯了?!?/br> 姜遠聲音冷硬的開口,掛斷了電話。 他不想聽見她的聲音和話語,無論是好意還是壞意,無論是道歉還是辯駁,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對他筑就的堡壘的破壞。 姜遠以為他掩飾的很好,可在幸元竹眼里,那種壓抑格外明顯。 他擔憂的問:“遠哥,你沒事吧?” 他是好意關心,卻正好踩在了姜遠的高壓線上。 姜遠最討厭被同情,哪怕是關心,在此刻對他來說就像是嘲弄。 他討厭脆弱的自己,當他需要被關心時,他無疑就是和脆弱沾邊了。 “沒事?!?/br> 姜遠拿起了剛剛掉落的那支筆,好似輕松愜意的轉動了起來,復雜的情緒在他胸腔中四處撞動,讓他頭疼欲裂。 眼前的人似乎成了欲望泄洪的閘口,讓他想要將他臉上存在著的憐憫抹除。 “幸元竹,zuoai嗎?”他懶懶散散的問,好似不知自己拋出了怎樣的話語,在看見幸元竹錯愕又興奮的表情的時候,他惡劣又嘲弄地說,“要先去換套女裝嗎?” 人好像能從折磨別人的過程里安撫自己的傷痛,姜遠的輕賤與侮辱毫不掩飾,密密麻麻的惡意充斥著他的神經,再從眼唇里溢出,仿佛在看著一只變態下賤的狗。 可姜遠不知道,只要他愿意,幸元竹隨時可以伏地做舔舐他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