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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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后,他連握住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脆的撞擊聲之后,刀跌落在了地上。禪院尚也也因此失去了站著的依靠,禪院直哉沒想到他已經虛弱到如此程度,愣了一秒后才上前接住了他。 刀。 禪院尚也咽下喉嚨中的血,平靜地說。 禪院直哉將刀遞到他面前,將禪院尚也的手放在了刀柄之上。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禪院直哉眼睜睜地看著刀上忽然流淌過白色的咒力,很快就將這整柄刀包裹了起來。這咒力的顏色,分明和東京上空防護罩的顏色,是一模一樣的。 在這個過程之中,禪院直哉竟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他以為再也聽不見的聲音。 該死的!伏黑甚爾罵罵咧咧,禪院尚也你到底在做什么,直哉!別在一邊光看著,快讓這個人趕緊停下來,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的,這個家伙是哪里來這么多咒力的??! 甚爾哥? 禪院直哉遲疑了。 伏黑甚爾的罵聲停了一瞬,你能聽到我說話? 禪院直哉:真的是你?!你竟然還活著? 三言兩語很難解釋伏黑甚爾現下的情況,現在也沒有時間和禪院直哉好好說說過去都發生了什么。 禪院尚也放開了手,咒力的輸出也隨之停下。他的面色蒼白極了,說話的聲音也要比剛才虛弱不少,但這一句話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帶他走。 禪院直哉的瞳孔猛地縮小。 他低頭看向還在不斷振動的刀刃,伏黑甚爾的聲音還在耳邊不停響起??v使再怎么天方夜譚,禪院直哉在此刻都不得不接受伏黑甚爾現在就窩在這柄刀里的事實。 那你呢?他顫抖著問。 我留在這里,禪院尚也盡管已經聽不見了,但猜也能猜得出來禪院直哉現在在說什么,把他送到高專,或者更遠的地方然后不要進入東京,離這里越遠越好,跑得越遠越好,在悟回來之后,把這柄刀交給他,他會知道怎么做的。 禪院直哉一把將禪院尚也背了起來。 背起來之后,禪院直哉才感受到此刻禪院尚也的重量 輕得可怕。 甚爾哥是我哥,他低聲說,你也是我哥哥。 他不能拋下任何一人。 也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人。 可是身上的重量卻越來越輕了,只有指尖刀刃的溫度是如此冰冷又真實。片刻后,禪院直哉猛地回頭看,他的背上只有散開的白霧,哪里還有禪院尚也的蹤跡? 而且,禪院直哉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地方。 周圍的其他一切都是霧蒙蒙的,看不見實體。 只有眼前的道路之上,沒有白霧。 那是禪院尚也為他指引的方向。 禪院尚也不能離開這里。 防護罩的構建并非那么容易,維持覆蓋整個城市的幻術也沒有那么簡單。作為構造防護罩之人,他也早就已經成為了防護罩的核心。 也就是說 如果他隨意挪動,覆蓋整個東京上空的防護罩的核心也會發生移動。 外面的黑氣正在不斷地侵蝕如果防護罩發生什么意外,很容易就出現破損。更何況,現在的他,雙腿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無論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只會白白浪費傳送的咒力而已。 必須。 要將所有的咒力。 都投身于防護罩之上。 多可笑啊。 區區只是人類的他,卻想要在神的力量之下保護著這座城市的人類。 然而他笑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大概還剩下一個小時的時間,他的生命還剩下一個小時。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概他能在五條悟回來之后,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自己做了很多,想睡一覺,然后就這樣從容地離開吧? 他的離開必須瀟灑。 必須帥氣。 而不是像現在這么狼狽。 不管如何,禪院尚也還是希望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是,他還剩下一個小時的生命。 可是防護罩卻撐不過一個小時。 作為人類的禪院尚也,身體里的咒力是有極限的。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實力是有所欠缺和不足的。如果是別人站在這里,說不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但是,現在是他站在這里。 「我當然相信你?!?/br> 奇怪。 明明已經聽不見聲音了。 但為什么 五條悟的這句話,此時又會在他的耳邊響起呢? 不過。 這些事好像現在都不重要了。 并不是我做不到,禪院尚也說,我做得到的,我肯定能做到。他們都在弒神了,而我我只是在抵抗神的入侵而已,這有什么做不到的? 「為什么要因為存在這種失敗的可能猶豫?」 是的。 他之前猶豫了。 上一次死亡的時候,沒能和五條悟好好地告別,連句再見都沒有留下。這一次死亡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應該和他道別才對。不告而別可不是什么好習慣,禪院尚也從來都不是英雄,這種習慣更不能效仿。 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 只不過是因為他還想再見五條悟一面啊。 可是。 這樣是不行的。 一直面對黑氣的侵蝕,不斷地給他自己帶來負面影響,所以也做出了之前那樣懦弱的選擇。 盡管此時他的刀已經不在身邊,被禪院直哉帶離了這里,但禪院尚也還記得自己當初用那柄刀對他人立下的誓言。那樣幼稚的誓言,那樣自以為是的誓言所謂的要保護五條悟和伏黑甚爾這種話,恐怕從來都沒有人當真過,一直只有禪院尚也一個人記在心里。 雖然還沒找到讓伏黑甚爾復活的方法,讓他重新擁有一具自己的軀體,委屈他只能附在長刀之上。但是,他確確實實地已經將伏黑甚爾破損不堪的靈魂用自己的咒力和生命修補好了。 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禪院尚也只擁有三個月的時間。 因為他將剩下的時間,剩下的生命,都用來修復了伏黑甚爾的靈魂。 世界是公平的,一物換一物。 可惜,他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沒有為伏黑甚爾尋找到一具合適的軀體還真是抱歉大概以后他只能蝸居在夜蛾校長所制造的咒骸里了吧?但是這也足夠了,最起碼擁有了一種活下去的方式。 至于五條悟 禪院尚也抬起了頭,用再也看不見天空的雙眼看著天空。 他會保護好這座城市的所有人。 他會提供一個安穩的后方,讓五條悟能夠放開手腳、放開顧慮去戰斗。 這是他必須做到的事,也是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禪院尚也拍拍五條悟的肩膀:放心吧悟,如果以后有人在背后說你的壞話 禪院尚也提起刀,拔出雪白的刃:我會用這把刀打到他們閉嘴的!」 可是禪院尚也現在已經沒有了那把刀。 天空之中的外來神似乎更憤怒了,黑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防護罩張牙舞爪地伸去。禪院尚也措手不及,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沒關系。 就算手中沒有了當初立下誓言的刀 那他就將自己,徹徹底底地化身為刀。 「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禪院尚也做不到的事情!」 在這一刻,禪院尚也的想法,跨越了時間與空間,與尚也的話徹徹底底地重合了。 在這個世界上 根本不會有禪院尚也做不到的事情! 之前的他,只不過是還有想見五條悟一面這樣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心愿而已,他并沒有真正地達到自己的極限。不對,禪院尚也就不應該有極限這種東西。 咒力開始燃燒。 他體內的一切都開始燃燒。 禪院尚也重返人世的生命是由神明賜予的,那么他的生命也是神明力量的一部分。當他開始燃燒自己剩下僅僅一個小時生命的時候,可以窺得部分神明的力量。 想出這個主意的我,還真是天才啊。 逆轉生死是需要龐大力量的。 哪怕只是這一個小時的力量也已經足夠了。 他的身周點起了白色的火焰,火焰很快就將他整個人吞噬在內,他原本那一頭黑色長發也慢慢地變成了白色。禪院尚也閉上眼睛,他明明沒有翅膀,身體卻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能量轉化完成。 咒力,輸送。 防護罩修補,完成。 他像是一根羽毛,越飄越高。當他的身體觸碰到防護罩的時候,羽毛在空氣中化為了點點碎片,融入了防護罩之中,什么都沒留下。 只有原本地上的那攤血跡,沉默地見證了一個人的離去。 這次,黑氣再也沒能蠶食這個防護罩。遠遠望去,白色的防護罩上浮著一層拿它束手無策的黑氣,以固執的姿態守護著東京。 高空之上,五條悟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作者有話要說: 「」中的語句,按先后順序分別出自第81章 ,第62章,第15章,第68章。 第85章 連帶著輸出咒力的手也頓了頓, 手中正準備釋放的茈都險些打歪。中原中也飛快地掃了他一眼,補上了五條悟剛剛失誤造成的空隙他們必須將這位神緊緊地包圍在這里,不能讓他回到防御之中。與此同時, 向城市散發的黑氣也途徑他們的身旁,盡管在座之人都有著數一數二的意志力, 但多少還是受到了些影響。 中原中也暫時沒有開啟污濁。 他不確定在這樣的情況下, 開污濁會不會誤傷到其他人。 你怎么了?中原中也皺著眉問五條悟,現在還有什么事值得你分心? 五條悟沒有回答。 這樣的心悸, 在許多年前他曾經經歷過。在出一次任務的途中, 他也是莫名地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心悸, 事后檢查也沒檢查出個什么毛病來。 只是在不久之后,他聽到了禪院尚也的死訊。 他不禁瞟了一眼底下的防護罩,正泛著白色的柔光, 上面都是禪院尚也咒力的痕跡。防護罩上沒有破損,即使偶爾被黑氣腐蝕,也很快就修補完成了 既然這樣的話, 禪院尚也現在應該是沒事的。 畢竟如果他死了,誰還能來修補這個防護罩呢? 這個防護罩最起碼給了五條悟點安心, 他收回目光, 又開始釋放術式。蒼、赫和茈輪番用來招待這位外來之神,耳邊充斥著外來之神的慘叫。 沒用。 江戶川亂步抱著自己的保險箱, 盤腿坐在直升機之上:就算給他造成了再多的傷害,他也會變著方法復活的,照這樣下去,輸的只會是我們。 真的沒辦法嗎?宮澤賢治忍不住問, 他們都那么努力了 他修復的速度之快已經是rou眼看不清的了,除此之外, 他正在不斷地憤怒,黑氣就算這個時候沒有侵蝕東京的防護罩,江戶川亂步說這話的時候,卻沒有看底下的防護罩一眼,之后也會侵蝕的。 咒術高專的直升機里,虎杖悠仁扒拉著窗戶,看著窗外的各種顏色的能量正不斷地襲擊著那一團黑色人形物體。但是,如果他的手被吉爾伽美什砍斷,又會馬上長出一只全新的手。 這樣在天空之上的戰斗是虎杖悠仁做不到的。 他撓了撓頭: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誒 釘崎野薔薇探了探頭:確實。 伏黑惠點了點頭:是的。 神律澈: 他懶懶地掀起眼皮,掃了眾人一眼。 他們會輸,他很平淡地說,仿佛只是在說今天晚上吃什么這種話,地面上支撐不了多久,已經沒有很多時間能留給他們了。 虎杖悠仁摸了摸鼻子。 他擔憂地看了窗外一眼,默默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們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等戰斗的結果,這樣的無力感實在讓人不好受。 那么你有辦法嗎?神律?虎杖悠仁望向他,有些局促,我知道你有規矩,你必須要我付出等同的代價,才會答應和人做交易我是說,他覺得自己已經有些胡言亂語了,你需要什么?有什么是我能給你的? 神律澈歪了歪頭。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為什么覺得我能做到?我現在連神都不是了,也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就像現在,我連在天空中和他們一起戰斗都做不到,只不過和你們一樣,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虎杖悠仁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會對神律澈有這樣的信心。 他總覺得神律澈是有辦法的畢竟他天天夜里都聽兩面宿儺在耳邊念叨神律澈以前是個怎樣怎樣的人,還要被迫聽著兩面宿儺和神律澈的故事入睡。 似乎慢慢地也對神律澈有了一點信心? 盡管時間不太合適,釘崎野薔薇還是沒忍住吐槽:但是你活了幾千年。 是的,不論如何 神律澈都是貨真價實地活了上千年的人類。 有誰的壽命能有這么長? 可是虎杖悠仁又忽然意識到一點,這幾千年以來,神律澈都是獨自一人度過的他終日面對的只不過是空空如也的石壁而已,在那樣漫長的歲月之中,他連自己活下去想見到人的那個名字都記不清了,連昔日的回憶都不能咀嚼只是為了這樣虛無縹緲的一份執念,他獨自一個人走過了漫長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