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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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溫樹抬起頭,雙目暗沉,眼里卻又燃燒著火焰,像極了天邊的落日。 我想你應該懂得最基本的禮貌,請不要反復地提修治的事情,也不要隨便拿他的安危來威脅我他警告,語氣冰冷,如果你還想繼續談這個合作的話。 弗洛里安自以為很小聲地:他之前不是還說太宰治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嗎? 津島溫樹頓了頓,說:確實沒有關系,我只是在他身上寄托了一些東西,我不想在他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倒下。 他的重復顯得蒼白又無力:我是為了我自己。 弗洛里安很配合地點點頭:你是為了你自己。 衛宮切嗣的大腦正在不停地運轉,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津島溫樹? 他當然清楚,像津島溫樹這樣的人,其實要遠遠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山驆u溫樹太聰明了,聰明到幾乎什么都沒辦法打動他,能讓他發生這樣的轉變是從衛宮切嗣說出那句沒人找到他的尸體起的。那么這又意味著什么呢? 答案津島溫樹也告訴了他。 因為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最起碼,津島溫樹并沒有打算讓自己的尸體憑空消失不見。就連死法也不是津島溫樹自己安排好的所以他不得不重新開始思考,自己的計劃究竟是哪里出了紕漏。 接下來事情涉及到太宰治,他就不得不慎重起來了。 未來會發生什么事,哪怕他死而復生,都沒有明天準備死亡的計劃可能會有什么地方有問題這件事讓津島溫樹慌亂。他本來就不是個多么堅強的人,太宰治一直在尋找他這件事更是給了他重重一擊。 比起親眼證實他的死亡,懷著虛無縹緲的希望在漫漫人世彷徨尋找著他,無疑是后者更為痛苦,像是在凌遲。津島溫樹根本沒有打算讓津島修治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大概不是一個很稱職的兄長,我總是做得不好,津島溫樹的聲音像是碎了,我沒人教過我該怎么去做,該怎么去對待他。 太宰治安靜地站在門外。 對他來說,現在走路不發出聲音根本不是什么費力的事情。他輕而易舉地騙走了原本看守著大門的傭人,一個人站在這里。 恐怕除了那位英雄王之外,壓根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不過那位英雄王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太宰治這樣想著,不會對他的偷聽行為抱有什么意見,更是懶得戳穿他。 會有很多家庭教師去教津島溫樹金融,也會有人教他茶藝,但不會有人教津島溫樹如何做一個哥哥。 但是。 太宰治回想起幼時的記憶。 他明明已經做得很好了。 津島溫樹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有時候也會問別人,該怎么和自己的弟弟相處但是那些人往往都不會和我說實話,他們只會說沒有比大少爺做得更好的人了。這種話我從來都不會去相信,永遠都不會去相信。 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說我的都說津島家的大少爺是一個很好的人,是一個好人,他頓了頓又說,但我其實根本不是他們口中那樣子的人,我很虛偽,我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才會去當那個好人。修治很聰明,他會看穿我的真面目所以我不敢摘下這個面具,戴著戴著,就成了一種習慣。 衛宮切嗣的聲音有點遲疑:說不定他知道呢? 畢竟太宰治自己都去當了Mafia他不會對這些事排斥的吧? 我不能去考慮那種如果,也不想去考慮,更不敢去考慮。津島溫樹說,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喜歡的究竟是什么樣的哥哥,是永遠都會包容著他的那個?還是誰? 我其實有時候也會想,沒有了我的日子,修治會是什么樣子的在看到門口的監控的時候,我放心了,我覺得那很棒,他身邊最起碼有很多人,還有能和他打打鬧鬧的人,他永遠都不會是孤獨的。津島溫樹輕聲說,我那時候確定了,沒有我他也能過得很好。 太宰治閉上眼睛。 我希望很多年以后,他想起我的時候,都是些美好的回憶,而不是他的哥哥殺了多少人,干了什么壞事,每天都過得不快樂,我已經很努力減少這樣的自己出現在他眼前的時間了。 弗洛里安很不理解:你為什么不試著去找一個別的支點呢?我是說,錨點?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了,津島溫樹很溫和地說,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但在結束之前,我希望能為他鋪好以后的路。 他說:你們參與的這個游戲并沒有那么簡單,是會涉及到你們的性命的那我在這里鄭重地請求你們,不管最后的勝者是誰,也不管讓誰死去,請讓太宰治好好地活下來,享受他自己的人生。 這個名字還稍微有點不習慣,但以后就這么叫吧。 衛宮切嗣呆在了原地,說話都有些艱難:哪怕是以你的性命作為代價? 津島溫樹說:糾正一點,那個我早就已經死去多時,所以并不能算是以性命為代價吧,只是讓他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你得告訴我一切,我會幫你們算計一切,包括怎么對付我和其他人,你們并不是真心實意的同盟吧?不止你想反水,修太宰治也會反水的。 我本來不應該管這么多事的,但這就當是,對他的一點彌補吧。 室內陷入一片寂靜。而站在門外的太宰治靠著墻慢慢地蹲下身,雙手捂住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更新(?)雖然有點晚了x 謝謝寶貝們的祝福w 每一個我都啵啵??! 不知道說什么,想放幾句特別喜歡的歌詞,這章bgm依舊是植田佳奈的《snow rain》。 雪(ゆき)が夜(よる)に溶(と)けて きらめく 瑩瑩的雪花靜靜地融入夜色 風(かぜ)になる 旅立(たびだ)ちを誘(いざな)う風(かぜ) 冬日的風在催促我們共同啟程 祝福(しゅくふく)の風(かぜ) 愿(ねが)いははなれえぬ絆(きずな)へ 聆聽著祝福的盈風 將心愿凝聚為永恒的羈絆 誰(だれ)もが皆(みな)いつか 旅立(たびだ)つ 人們終有一日會踏上旅程 悲(かな)しみと傷痕(きずあと)を背負(せお)いながら 即使我們都背負著無數的悲哀與傷痕 旅(たび)の彼方(かなた)に出會(であ)える 答(こた)えを探(さが)してる 向著旅途的彼岸 追尋屬于自己的答案 第78章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 但因為室內的沉默和復雜的心情,太宰治絲毫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只是聽見身邊傳來了什么細微的響聲那大約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分析對太宰治來說已經成為了習慣,甚至要比他自主思考更加。過了一會兒后, 太宰治看到眼前的地上多了一雙鞋,都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直到耳邊忽然多了個聲音。 請問你就是太宰治嗎? 太宰治猛然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津島溫樹的面龐。太宰治想起那個聲音, 不知道津島溫樹在這里等了多久,他的身后是弗洛里安一行人。 津島溫樹見太宰治總算回過神來了, 安撫地笑了笑。如果不是細察, 恐怕根本捕捉不到他眼底的那一絲慌亂。他面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點了點頭:看來我沒有認錯人。 這和太宰治想象中的場景不大一樣。 在進入每個副本前,太宰治都曾經設想過如果自己見到年輕時候的津島溫樹究竟該怎么做。但無論他在腦海里制定了多少周密的計劃,還是樹立了怎樣明確的目標, 在見到真人的這一刻,全部都轟然碎了。他站在原地,張了張嘴, 甚至連自己該怎么回答津島溫樹的問題都不知道。 他其實并不意外津島溫樹知道他是誰的。 是的,太宰治聽見自己說。兩雙相似的鳶色眼眸跨越了時空與山海, 在此刻相遇, 他能清晰地看見津島溫樹眼底的自己,裝模作樣地撐起了勉強還看得過去的笑容, 我是太宰治。 他們都清楚彼此的身份,都知道太宰治和津島修治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奇怪的是,津島溫樹并沒有點破他們之間的關系,仿佛太宰治只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太宰治。 初次見面,太宰君。 津島溫樹彎了彎眉眼, 向慢慢站起來的太宰治伸出了手。他的手指纖長,蒼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明晰可見。 我是津島溫樹。他說,或許你有些話想告訴我? 太宰治怔了怔。 良久,他慢慢地說了一句:是的。 津島家的每一個角落,太宰治都很熟悉。這并沒有別的什么原因,只是他小時候喜歡玩捉迷藏的游戲,享受著全家沒有一個人能抓到他的這種感覺但同時又感覺到莫名的孤單。津島溫樹很忙,每天都要處理很多事務,畢竟他們的父親只不過是個擺設。只有在他忙完后,再會有空出來找他的弟弟。 津島修治畢竟是個小孩,躲在角落里沒得吃沒得喝也沒其他事情做,能做的只有等待,經??恐惶帀瓦@么睡著了。他往往都是在長兄的臂彎里醒來,那雙看上去瘦弱、更沒什么力氣的胳膊,托起了他的重量。津島溫樹是個很倔強的人,就算沒力氣也不會將津島修治交給別人來抱。 以前修治很喜歡躲在這里,他總是喜歡這些陰暗潮濕的地方,津島溫樹彎下了腰,手指輕輕地點著一塊石頭,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抓他還是有規律可循的吧? 太宰治輕聲說:看來他不大能讓你省心。 省心?津島溫樹笑了下,搖了搖頭,像是太宰治說了什么惹人發笑的話,你不能去要求一個孩子做到讓你省心,這未免太強求了。他還小呢,不該被任何人催促著長大,也不應該被迫去前進,更不應該去強行成為一個大人眼中的乖孩子。我會耐心地等他長大,等到他能一個人前行。 太宰治閉上了眼睛:可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就算他再聰明又怎么樣呢?津島溫樹溫和地說,不應該因為他的資質去否定他的身份和年紀。出生在這個家里,是他不能選擇的事情,但我想給他創造一個能選擇的機會。畢竟總是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不能選擇,津島溫樹抬起頭看向湖畔的那棵櫻花樹,能夠選擇是一件幸福的事。 津島家有個人工湖泊,湖泊旁邊種植了一片櫻花林。清風吹拂過,吹散了花瓣,也吹亂了太宰治微卷的鳶發。他意識到了什么,睜大了眼睛:等一下,難道這里就是 他沒有說完話,因為津島溫樹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難怪津島溫樹的房間里根本就沒有他尸體的殘骸,就連一塊骨頭都沒有。 因為那個房間,根本就不是津島溫樹給自己準備的歸宿之地。 太宰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津島溫樹已經到了湖畔。他背對著那片天藍色的湖泊,望著不遠處的櫻花樹,現在只要有人輕輕一推,或者他再退后一步,他便會整個人落入水中。 我小時候很喜歡櫻花,想一直呆在有櫻花樹的地方。種這些櫻花樹還挺費力氣的,畢竟這塊地原來是父親用來享樂的地方,津島溫樹說,我很早就決定好了。 那是為什么呢? 太宰治吃力地抬起眼睛,下意識地伸手想扯住津島溫樹,仿佛如果他不伸手,津島溫樹就會真的這樣倒下去 你明明愿意為他做那么多,你也已經為了他做了那么多,太宰治覺得自己說話有些艱難,那你可以再做更多一點,沒有關系,你明明知道如果沒有你,他會 太宰治頓了頓。 把那些過去都埋葬不好嗎? 津島溫樹避開了太宰治伸過來的手:沒錯,聽起來這是個非常好的開始。但是很可惜,我能力有限,我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好的,在這一點上不行。我經常會做一個噩夢,夢里會看見我的母親一直在哭,我問她為什么哭,我已經讓你自由了,她會說, 我的兒子,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不自由。津島溫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所以我經常會想,如果我不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會好一點。津島溫樹這個人,正是由這些過去所構成的,才能站在你面前,他早就無法擺脫了。 但是你遇見了在意的人,遇見了一個值得你在意的人。太宰治有些猶豫,但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促使他問出了接下來的話,那你有后悔遇見過他嗎?也許沒有他,你能更早地迎來解脫。 津島溫樹本來早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也許沒有津島修治,津島溫樹會更好。 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都不用我說,津島溫樹嘆了口氣,你要我說什么呢?答案在你心里,你早就知道,你只不過是不愿意自己承認而已不想成為令我痛苦的根源。 但是你從來都不是。 津島溫樹堅定地告訴他。 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遇見過津島修治,到現在,津島溫樹第一次揭開太宰治的龜殼,不給他再逃避的機會,或許他對別人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或許他給別人添了很多麻煩,或許他自己曾經做錯了事但是這都沒關系。 我應該謝謝他,是他讓我看見了也許我有另一種可能性,謝謝他能讓我寄托自己的夢,否則我的人生只會是一片黑暗。不瞞你說,如果沒有他,我很難一個人走過這么多日子,畢竟我實在不是個很堅強的人。對此我應該感到滿足,而不是怨恨,這個世界對我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