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后我成了黑蓮花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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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目,用力抬起指尖,努力去調動體內細小的真元,卻感覺靈府干涸枯竭,一絲靈力也沒有。 四肢筋脈堵塞無比,像是有一塊沉重的枷鎖,牢牢地鎖住了她的全身筋脈。 她什么法術都用不了了。 像石子“咚”地沉進湖底,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感,像滌蕩開的水波紋,飛快地在心里擴散。 怎么會這樣?! 她引以為傲的一身修為,她如此努力,才好不容易讓她有資格站在眾人面前的修為的呢?! 到底發生了什么? 謝姮的側臉貼著冰涼的玉枕,在一片漆黑中瞪大著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心臟被擠壓著,窒息又絕望。 謝姮閉上眼。 不行。 她必須要冷靜。 她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弄清發生什么,她的記憶在秘境中斷層,她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可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怎么出來的?舒瑤在哪里? 謝姮幾乎是拼盡全力,撐著手臂,不顧著渾身上下每一寸骨骼都在發顫,一點一點地坐了起來,背后已被冷汗浸濕。 她艱難地抬腳,想要站起來。 腳一落地,整個人全驟然泄力,往前狠狠栽去! “阿姮!” 她落入了一個人的懷里。 天旋地轉,她重新被人抱了起來,緩慢地放回了床榻之上。 謝姮揪著那人胸前的衣襟,倉皇抬頭,只看見謝涔之如玉般的側顏,凌厲的眉峰。 她有些恍惚。 她不敢想象的事發生了,他主動抱了她,可被他抱的喜悅,卻完全沖不掉修為盡失的絕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我……” “我到底怎么了?” 他抬手去拿茶盞的手一滯,淡淡道:“你在秘境受了很重的傷,暫時修為盡失?!?/br> 是這樣嗎? 謝姮茫然地望著他,心頭惶惑不安,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他看她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受了驚的小獸,倒有些許與平日不一樣的軟色,也心頭微軟,大掌輕拍她的肩,“就在這里療傷,不會有人打擾,你修為盡失之事,旁人也不會知曉,直至你徹底痊愈?!?/br> 他極少有這樣的溫和聲色,謝姮聽他低沉的嗓音,心亂如麻,閉上眼睛。 她能感覺到那只手從她肩頭滑落,將背角往上提了提,又理好她糾纏在頸間的發,起身去添油燈。 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忍不住睜開眼。 “刺啦”一聲,就在此時,油燈重新亮了起來。 也映著那雙熟悉的俊朗眉眼,比平日多了幾分暖意,不知是被暖燈強行著色,還是因為別的。 他正好對上她探尋的目光,又揚眉道:“看什么?” 謝姮又趕緊閉上眼,飛快道:“沒什么?!?/br> 嘴上說沒什么,她聽到他逐漸便遠的腳步聲,以為他真的離去了,又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往外瞅去,還沒看清,又被人輕輕一敲腦門,“一點障眼法,也能騙了你?!?/br> 她猝不及防被他抓到,表情有些懵懵的。 他收手,低叱道:“虛弱成這樣,還胡鬧什么,還不休息?” 謝姮趕緊閉上眼,聽話地休息。 可怎么睡得著。 他就在她身邊啊。 她緊張得不敢睜眼,連呼吸都變得輕輕的,好像有點不真實。 謝涔之是怎樣的身份,怎樣的性子,怎樣的作風,她再清楚不過。 就是因為太清楚,才覺得荒唐。 他怎么會讓她歇在他的住處呢? 他怎么會主動抱她呢? 他這么嚴肅寡淡的性子,又怎會與她開玩笑,拿障眼法逗她? 她早就告誡自己,要提早將心收回了,這樣,將來若看到不好的結果,她才不會落得那么狼狽。 他的冷漠、質疑、疏離。 她全都做好了準備。 唯獨沒想過這樣。 她真的很想從他身邊脫離,可他為什么總是這樣,總是在她徹底下定決心要遠離時,又要突然出現,把她拽回原點,把她原先好不容易武裝起來的一切,又盡數擊潰? 她真的想不明白。 - 謝涔之等謝姮重新入睡,這才起身出去。 聶云袖在屋外等候許久,見他出來,重新抬手布下這間屋子的結界,有些擔心道:“這樣瞞下去,也拖不了幾日,只要禁制還在,她就一直無法動用法術,可一旦撤了禁制,她身上的紋路又會重新長出來?!?/br> 那日,謝涔之將謝姮帶回之后,便第一時間召了聶云袖。 聶云袖身為女醫官,平時和謝姮交情頗好,但即使是她,見到謝姮身上密密麻麻的紋路,也嚇壞了。 別說是她了,就算是她師尊過來,也沒見過人身蛇紋這樣的例子,除非,那人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還能是什么? 翻盡古籍,常見的也只有妖。 蛇妖。 聶云袖不相信,可她也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結果。 謝涔之冷靜地問:“有什么辦法將其壓制,永不現行?” 聶云袖查閱古籍,找出了一個古老咒術,可將人全身修為鎖住,無論是妖是魔是仙,都與普通人無異,但這樣的代價,會讓其無法動用法術,也無法修煉,形如廢人。 聶云袖彼時還有些遲疑,遲遲不肯交出記載咒術的冊子,勸道:“我覺得……也可以想想其他辦法,謝姮她看似性子溫和,實則骨子里比誰都倔,她不會愿意的……” 謝涔之冰冷地接話道:“或是帶入執法堂會審,查其身份,若是妖,則當場斬殺?!?/br> 聶云袖身子晃了晃,被嚇得噤了聲。 這已算最大的寬容。 他但凡冷血一點,已經將她交出去了。 為她施展咒術之時,他能感覺到她無意識的對抗,但即使如此,他也仍舊用最自己的力量,強制地剔除了她體內的靈力,將所有筋脈鎖住。 他坐在她床邊,凝視著她的睡顏,心緒沉沉。 舒瑤說,從萬劍臺之事后,她身上便有了這紋路。 她卻什么都沒敢跟他說。 他知道她為什么不敢。 藏云宗的規矩,便是凡妖魔者,皆殺無赦,失了記憶的阿姮,想不明白這紋路的來歷,便會擔心害怕,怕自己也是為世人不容的妖,也被他斬于劍下。 在她心里,他就是如此無情。 他也一直認為自己無情。 直到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他才發現,并非如此。 “你雖事事做到最好,偏偏自恃甚高,骨子里有傲氣,自以為心如磐石,將來必遭摧折?!?/br> “真正的無情道,你并未完全參透?!?/br> 師尊一語成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此無情者,乃是跨越天地道法,視萬物如一。 從他對她如此刻意時,他就輸了。 所以他選擇這么極端的方式。 就算廢人,也好過是妖。 她還可以繼續在他身邊。 謝涔之以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他已經動了底線,卻不知謝姮醒來后連續三日,一直在反復從噩夢中驚醒,每次想要起身,卻都跟殘廢一樣地跌倒在地,連爬都爬不起來。 她想叫人,卻叫天天不應。 只能等他議事歸來,將自己重新抱回床上。 她在他懷中掙扎,艱難地去抓他的衣袖,“涔之,我怕我好不了了……” 他卻說:“阿姮,就算好不了,也無人敢欺負你?!?/br> 她雙眸氤氳,抿唇不語。 她最終只是搖頭:“我不喜歡?!?/br> 他說:“聽話?!?/br> 她變得沉默,什么都不再說。 她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或者說,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她,紋路的事情她自己不難發覺,他只是讓她自己漸漸想通這一切。 謝涔之以為她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