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16節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談個戀愛好了、朕成了霸總帶球跑的白月光(古穿今)、當小龍套擁有橫店簽到系統、禁止犯規(重生)、我用馬甲出鏡直播、我有金手指你怕了嗎[八零]、靠告白通關求生游戲[無限]、袖藏天光、和暗戀對象隱婚以后(GL)、沙雕霸總終于低下高貴的頭顱
宮里留宿兩日? 昨夜才微服登門探病,把她身上的所謂‘病情’,里外查看了個清楚。這兩天把她留在宮里……診什么??? 她收回心神,反復琢磨著剛才天家稱贊‘報國忠心’前面的那句——‘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搖搖晃晃’。 越想越不對勁。 朝臣公認元和帝性情沉穩,少年老成。 只有她這個身邊近臣,才能有幸體會到圣明天子被激怒時,話里話外都是暗諷,似褒實貶,意味不明,叫人捉摸不透,也夠人喝一壺的。 但不管陛下把她留在宮里,究竟是真的要繼續診病,還是有什么別的打算…… 此時此刻,對于她來說,只有一個選擇:上前謝恩。 下朝后,果然有個年輕內侍過來,請梅學士往后六宮去。 梅望舒見他眼生,客氣問了句,“往常都是小洪寶,洪公公過來,今日他沒上值?” 那二十出頭的清秀內侍笑了笑,“洪公公啊,最近忙著,梅學士有一陣瞧不見他嘍?!?/br> 兩人是站在金鑾殿門口說話,散朝的朝臣魚貫而出,從他們身邊路過。 梅望舒說著說著,眼角正好瞅見李御史目不斜視,快步越過她身側,就要往宮門方向去。 她和那清秀內侍打招呼,“小公公稍等片刻?!闭f完轉身一攔。 “慢些走,李御史,李蘭河大人?!?/br> 李蘭河神色僵硬,被她攔在大殿之外的回廊下。 “李御史寫得一手好文章,”梅望舒慢悠悠攏著袖子和他談天,“昨日拜讀了李御史的彈劾奏章,寫得氣勢如虹,文采斐然哪?!?/br> 李蘭河的臉色驀然漲成了豬肝色,又迅速發白,憤然拂袖,退開兩步。 “知道梅學士是天子寵臣!下官上奏御前的彈劾奏本,也能落入你手中。下官自知不是對手,梅學士不必再行羞辱之事,明日下官就罷印辭官!” “慢著慢著,”梅望舒攔住她,“本官無意當面羞辱,今日攔住李御史,只是有一事疑問?!?/br> “本官遭遇兩位小皇孫之事,并無幾人知道,卻傳入了李御史耳中。不,不只是李御史,消息仿佛自己長了腿,同時傳入了其他許多言官的耳中?!钣凡挥X得,其中有蹊蹺?” 在李蘭河警惕的眼神中,她緩緩說出自己的揣測: “或許是……有人匿名傳書給李御史?李御史根據那書信上的語句,聽風奏事。但那匿名書信不止一封,同時傳給了好幾位大人,因此李御史的彈劾奏章,才會和許多其他大人的某些遣詞用句,幾乎完全一致?!采狭??” 李蘭河沉默不答。 “好了,言盡于此,李御史是聰明人,應知此事內有蹊蹺,有人欲暗中攻訐于我,李御史無意中作了別人的筏子?!?/br> 梅望舒倒退兩步,行禮道,“今日失禮,梅某告辭?!?/br> 那面生的小公公還守在旁邊等著,梅望舒隨他往后六宮方向走去,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洪寶公公忙什么呢,御前都不露面了?!?/br> 清秀小內侍低頭笑了笑,委婉道,“洪公公他啊,遭了事啦?!?/br> 梅望舒一驚,腳步倏然停頓下來。 她忽然意識到,今日御前沒有露面的不只是小洪寶。 剛才金鑾殿里,蘇懷忠也沒有隨侍在御駕左右。 她心里一緊,立刻追問,“蘇懷忠蘇公公,今日可有上值?” “蘇公公他啊,”清秀小內侍含蓄道,“近日也不得空。梅學士莫憂心,蘇公公資歷在那兒,過幾日興許就得空了?!?/br> 后面,無論她怎么轉彎抹角地問,那小內侍就如悶嘴葫蘆,只往前帶路,再不應聲了。 今日圣駕駕臨東暖閣時,身邊伴駕的果然不是蘇懷忠,而是周玄玉。 梅望舒心里警鐘大作,借著落座的機會,瞥了眼對面圣上的神色。 元和帝今日的神色卻極為平和沉靜,眉宇間隱藏的銳利冷意一掃而空。 昨夜微服登堂入室,正屋里脫衣驗傷的荒唐,仿佛清晨枝頭的一滴露珠,太陽出來,便無聲無息地化作虛無,不復存在。 梅望舒看在眼里,微微地蹙起了眉。 起身迎了圣駕進來,她慣例坐回窗邊的貴妃榻,洛信原極自然地坐在她身側。 “下去?!彼愿赖?。 周玄玉立刻行跪禮,退出了東暖閣。 “朕昨夜想明白了一件事?!甭逍旁裆潘?,言語淡淡。 “人和人生來不同,關懷的方式也大有不同。比方說,若是按照朕的方式,所謂關懷一個人,便是庇護他,提攜他,賜他富貴前程,令他全家老小免除風雨。但換一個人,或許跟朕的方式截然不同,他或許會瞞著,哄著,騙著,隱藏真相,這便是他的關懷?!┣?,你覺得呢?!?/br> 梅望舒沉默著,沒有回應。 洛信原長篇大論地說話時,她一直在望著他背后。 過去幾年,元和帝身側總是一左一右,站著秉筆大太監蘇懷忠和掌印大太監劉善長。 她出京辦差四個月,回來時,劉善長‘急病’沒了,變成城外某處墳包。 今日,天子照常坐著,身后的蘇懷忠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知去了何處,何時回來。 也不知道蘇懷忠出事,是否和幫她隱瞞腿傷之事有關…… 梅望舒望著陛下背后空出來的那塊地方,心里一陣空落落的。 心里想著消失的蘇懷忠、小洪寶的同時,耳邊卻從帝王的長篇大論里抓取到‘瞞著,哄著,騙著,隱藏真相’幾個關鍵字眼。 心中倏然一跳,泛起幾分驚疑。 對著朝夕相見的熟悉的帝王面容,她卻無法確認,陛下表面顯露的平靜神色,是否代表此刻內心真正平靜? 有感而發、似褒又似貶的一番話,到底是褒?還是貶? 她躊躇片刻,問話在唇舌間翻來覆去滾了幾遍,幾次想要咽下去,想起和圣上十年相伴的交情,最后還是問出了口。 “陛下說的,‘瞞著,哄著,騙著,隱藏真相’,難道是……在說微臣?” 洛信原一雙長腿隨意交叉而坐,狹長內雙的烏黑眸子微微上挑,泄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嘴里卻極干脆地否決了。 “胡亂想什么呢?!彼謸芰藫懿璞K浮沫,“無關你我,朕不過是有感而發,隨口類比一下罷了?!?/br> “哦?!泵吠媾踔鸹?,沉默著,又看了眼對方背后空出來的那塊地。 洛信原是個極敏銳的人,梅望舒接連往同一個地方看了兩次,他立刻察覺了她的想法。 “你不必擔心蘇懷忠,”他喝了口茶,隨意道,“跟在朕身邊久了,位子捧得太高,做事失了分寸。冷他幾日,敲打敲打而已?!?/br> 梅望舒垂眸望地,簡單應了聲,“是?!?/br> 洛信原終于注意到她的情緒低沉,想了想,笑出了聲。 “雪卿你啊……“他忍俊不禁,將她手里的桂花蜜碗盅接過去,”別多心。不是殺雞儆猴,沒有敲打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們那些內宦,如何能和你這個翰林學士相比?!?/br> 梅望舒還是低聲道,“是?!?/br> 見她始終郁郁不樂,洛信原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貴妃榻扶上敲了敲,揚聲吩咐道, “蘇懷忠的圈禁解了,把人領過來?!?/br> 門外守著的小黃門立刻飛跑出去傳話。 蘇懷忠來得很快,不到一盞茶功夫,便進了東暖閣,遠遠跪倒,行了個五體投地的跪拜大禮,含淚喚了聲: “陛下?!?/br> 梅望舒凝目打量,蘇懷忠除了神色憔悴了些,看起來睡得不好,身上倒不像是用過刑的樣子,秉筆大太監的藏青錦袍也好好地穿戴在身上。 “起來吧?!甭逍旁晕㈩h首,“梅學士惦記你,站回去老地方?!?/br> 蘇懷忠熱淚盈眶,又重重磕了個頭,從地上起來,依舊站在洛信原身后半步。 一切看起來仿佛和從前完全一樣,從未改變。 不,其實還是有改變的。 門外呈進了熱茶,負責御前奉茶差事的小洪寶不在,蘇懷忠搶著端過托盤,躬身高舉,碎步前行,小心翼翼把兩盅熱茶在圣上和梅學士面前換過。 洛信原接過新茶,抿了一口,贊道,“這茶不錯,入口回甘,是雪卿喜歡的那種。你嘗一嘗?!?/br> 梅望舒笑了笑,雙手接過圣上親手端來的新茶。 此時此刻,身側坐著的年輕帝王,動作優雅含蓄,說話條理分明,唇邊含著淡笑,分明是這一世人人稱道的寬仁明君。 但不知怎么的,上一世她曾經見識過的那位暴戾陰鷙、心狠手辣的暴君……卻也如影隨形,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浮現出淺淡暗影。 她淺淺啜了口茶,放下杯盞,“臣留在宮中這兩日,不知有何章程?” 第17章 洛信原吩咐內侍拿銅鏡來。 光亮可鑒的銅鏡,浮出梅望舒秀美雅致的面容。 看在帝王眼里,卻處處都是要請御醫調養的跡象。 “臉色蒼白,眼底發青,哪里像在家休養的模樣?昨夜朕探病離去時才亥時初,之后整夜又沒有好好歇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不顧惜身體?” 洛信原說到這里,若有所悟,側身看了眼,“莫非是朕昨晚登門……驚嚇到你了?” 他安撫地放緩聲音,“昨晚一時怒氣攻心,做事失了分寸?;叵肫饋?,有些不妥當。雪卿,莫要惱了朕?!?/br> 做人臣的,哪里能惱了天家。 梅望舒避開視線,端起矮幾上的茶盞,若無其事轉過話題?!安皇?。陛下不必多心。昨夜只是沒怎么睡好?!?/br> “沒睡好?!?/br> 洛信原重復了一遍,眸光里多了探究之意,“想什么事,整夜沒睡好?” “……” 梅望舒捧著茶盞,默默地想,昨夜因為劉善長的事,起了兔死狐悲之心,半夜睡不著,起身找出了圣上少年時賜下的‘免死金牌’,不知當年情真意切刻下的‘免死九次’,如今還管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