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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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晏清嘆息,他總是這樣,孤傲一生,不允許任何人看到他半分狼狽。 “好,我走。但是則翊,你需明白,這世上還有人在等著你?!?/br> “我相信你?!?/br> 他深深地望了李循一眼,轉身離開。 殿門闔上的那一刻,李循的背才仿佛是失去了支撐一般坍塌陷落。 如一棵挺直的松柏,在暴風雨下也會屈服折腰,人前他是沉穩冷靜的太子,泰山崩于前不變色,不能流露出絲毫的悲傷、喜怒。 人后他只是個失去了妻子的丈夫,亦有哀慟、悲愴無從排解。 愈是悲傷,他便表現的愈是淡然,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撐下去,可是,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就如同被剜走了一塊般錐心蝕骨。 他佝僂著肩膀,茫然四顧。 殿門突然被推開,灼灼日光下,走進來一個身著芙蓉色長裙的少女,她手中端著一盞茶,蓮步微移,向他款款走來,眼波盈盈地望向他,軟聲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歇一歇罷?!?/br> 目光又落在一側的軟塌上,她曾散亂了烏發,勾著他的頸子,濕漉漉的大眼睛欲語還休地望著他,擾得他心神皆亂,如癡如狂,從此君王不早朝。 雕花小軒窗下,她也曾亭亭佇立,替他落下朱簾,遮擋日光。 …… 明明到處都是她的身影與氣息,可他在房間里癡愣愣地轉圈尋了許久,她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轉瞬之間便失去了蹤跡,任憑他如何尋找。 李循復又重新坐回窗前,呆怔許久。 即便早已知道她不在人世,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他失去她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永遠地失去了她,不管他坐在這殿中再等多久,她都不會再回來看他一眼。 因為他的剛愎自用,狂妄自大。 趙王世子說的不錯,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終此一生,他將永遠的活于愧疚之下。 從前,他一直以為,只要他愿意,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永遠可以與他在一處,只要他回頭望一望,她會一直等在他身后。 可是怎么可能呢,有什么人會等他一輩子? 那個滿心滿眼里都是他的小姑娘,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人能如她一般,為他立在凄冷的雨夜里,為醉酒的他熬一碗醒酒湯,在晚歸時留一盞燈等他至深夜,在他傷心難過時抱著他說一句——“世子不要難過”。 再也沒有了。 喉嚨中忽然猩甜翻涌,他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大口猩紅的鮮血,淋漓地濺在滿是瑕疵的紫玉簫上。 門外的翠眉和陳風一直都在小心的聽著里面的動靜,聽著這聲音不對忙推開殿門進去。 “殿下!”兩人大驚,上前將李循扶起來。 “孤沒事?!?/br> 李循粗喘了兩口,手在胸口摸了兩下,翠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哭著替他將胸口的帕子抽出來,李循拿著帕子,把紫玉簫上的血跡一一拭去,讓兩人下去。 “奴婢去找鄭太醫!”翠眉擦著眼淚轉身就要走,被李循叫住。 “回來?!?/br> “莫讓任何人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孤沒事,你們下去,將門帶上,孤想一個人靜一靜?!?/br> 盡管面色蒼白聲音低微,可說出的話卻是不容置疑,人前他依舊是那個威嚴強大的太子殿下。 翠眉哭著看向陳風,陳風對她沉默地搖了搖頭,拉著她的手退了下去。 殿中沒了人,很安靜,李循坐了一會兒,從椅上搖晃著起來,走到案幾前。 案幾上擺了一碟窩絲糖。 李循不喜歡吃餅餌甜食,以前常見沈虞吃的津津有味,她似乎格外偏愛這糖,總是吃不膩。 他將紫玉簫放入胸口,小心地用手拈起一塊,放入口中。 甜甜的,酥酥的,入口即化,口中的血腥味兒混合著酥糖的甜,是一種奇異的味道。 李循卻仿佛沒有知覺般,吃了一塊兒又一塊兒,牙盤見底。 這甜便很快壓過了血腥氣,甜入骨髓,絲絲纏繞,寸寸柔腸斷。 他便這般一人枯坐在窗邊許久,輕輕吹動手中的紫玉簫。 是她常吹的那首曲子,總有種淡淡的哀傷,從前他必定是吹不出來的,時移世易,物是人非,不曾想時至今日,他竟能也吹出當初他吹不出的那種意境。 …… …… 天邊的一輪如血夕陽慢慢西移落幕,明月高懸,月色皎皎,光影流轉,灑下一片凄冷的白月光于巍峨的城樓之上。 直至熹微初現。 第49章 可孤不喜歡你(一更)…… 仁興二年。 三月三日天氣新, 長安水邊多麗人。 上巳節正值初春,是長安百姓游玩踏春的日子,前幾日長安城春雨連綿了數日,今日初初放晴, 天氣暖和了不少, 不少小姐郎君呼朋引伴踏春而來, 一時街上游人如織, 熙來攘往。 時過境遷,半年多前的那場兩王之亂仿佛早就被人遺忘, 朱雀大街上尸橫遍地的景象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繁華熱鬧的街頭巷尾,紅杉翠裙, 鶯語嬌滴。 因仁興帝與太子頒布了新政,輕徭薄賦,百姓們過了一個富足的年,街頭巷尾的茶肆中就有不少人在議論朝政,對仁興帝與東宮皆稱許有加。 “……聽說南邊的仗馬上就要打完了,今上和太子圣明,頒布新政, 等南地停了戰火,興許馬上就能休養生息了,說起來, 和渡善教那幫賊人打了也足有一年的仗了, 我和家中老父老母亦有一整年未見, 心中掛念得緊,只盼著皇上趕緊下詔,打通南北關卡, 也好能趕回去過個中秋節……” 茶肆中來往的茶客你一言我一語亂哄哄地議論著,一個垂髫的小姑娘從里頭偷偷溜出來,跑到對面做糕點的攤位上探著小腦袋流口水。 “想吃?” 攤主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是身后郭家糕點鋪子分出來的擺攤博士。 少年指著簸箕里剛炸出來的油光晶亮的窩絲糖,又對著小姑娘重復了一遍,“想吃?” 小姑娘用力點頭,小心翼翼地比出一根胖乎乎的小指頭,“我就要一塊,可以嘛?” “一個銅板?!鄙倌暌脖瘸鲆桓割^。 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我,我沒錢誒……” “沒錢你吃啥?去去去,別妨礙我做生意!”少年臉色頓時變了,兇巴巴地去推小姑娘扒在攤架上的手,小姑娘往后踉蹌了兩步,訕訕地轉頭離開。 “全要了?!?/br> 一道磁沉清淡的聲音忽然響起,在繁華的鬧市中如同清風朗月徐徐吹過,令人眼前一亮。 少年頭一抬,頓時癡愣住。 乖乖,這位郎君生得可俊,高鼻鳳目,眉飛入鬢,蕭疏軒舉,湛然若神,一身石青松鶴遐齡的直裰,明明作書生打扮,周身卻縈繞著一股清貴威嚴的氣勢,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倒像是什么朝廷命官! 少年臉上忙堆起笑,湊上來道:“公子是給家中夫人買的吧?這些只要五個銅板,松子糖要不要也來一些?小姑娘都、都愛吃……” 在李循冷淡的目光下漸漸萎了,往后退幾步,后背處了一身冷汗。 “哎呦!原來是李公子!” 店內的店家一見是熟人過來,忙走出來將少年訓斥了一頓,“你怎么和貴客說話的?沒出息的東西,滾回去!” 李循時常會來郭家糕點鋪子買窩絲糖,店家很少見男人來買這種女子吃的小玩意,再加上眼前安仁男人錦衣華服,氣勢非凡,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給的銀子又多,時日一長店家也就認識李循了。 只可惜這位李公子性情冷僻,寡言少語,每回來時都臉上都一副淡漠神情,叫人琢磨不出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的模樣。 李循直接扔給店家一塊銀錠,目光掃過仍在門口偷覷的少年,不咸不淡道:“貴店的伙計脾氣甚差?!?/br> 店家一愣。 好家伙,從前不管他怎么和這位李公子搭話,人家不是點頭就是不搭理他,這次為了眼前的小姑娘,竟然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店家吃驚極了,瞪大眼睛,看著清貴的公子蹲下身去將手中包好的窩絲糖遞過去,眼中露出一抹難得的溫柔,輕聲問:“喜歡吃嗎?” 小姑娘呆呆地看了眼前俊朗的大哥哥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咬著自己的手指頭,羞澀道:“想吃,可、可我沒錢?!?/br> “哥哥不要你的錢?!?/br>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又黑白分明,像顆晶瑩的黑葡萄,撲閃撲閃地看著李循,李循用帕子取出一塊兒來,遞給她。 小姑娘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偷偷地看李循。 “大哥哥真好看,”她撒嬌道:“要抱抱?!?/br> 李循嘴角微揚,將小姑娘抱起來。 “啊——大哥哥好高!”小姑娘嚇得趕緊抱住了大哥哥的脖子。 不過恐懼也擋不住好奇和貪吃,小姑娘邊吃著窩絲糖邊朝著四周探頭探腦,瞧到了以前瞧不到的熱鬧,還對著遠處表演雜耍的攤位拊掌叫好,“好看,好厲害!好厲害!” 雪白的臉頰上粘了一塊糖渣,李循伸出手,替她輕輕地拿走,“慢些吃?!?/br> 小姑娘就握住李循的大手,臉上又露出羞澀的表情。 “還想吃?” 小姑娘搖搖頭,突然湊到李循耳旁,小聲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娶我做你的娘子?我喜歡你,我想你天天給我買窩絲糖吃!” 李循面上的笑容一滯,沉默下來。 “大哥哥,你,你怎么眼睛紅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小姑娘好急,忙往李循的眼睛里吹了兩口氣,“哥哥不哭,玉兒給哥哥吹兩口就不疼了!” 李循眸光動了動,“你叫玉兒?” “嗯嗯,我叫玉兒,金玉的玉!大哥哥叫什么呀,大哥哥會來娶我嘛?” “不可以,”李循輕聲道:“哥哥已經有娘子了?!?/br> “好吧,”小姑娘噘了噘嘴,“大哥哥的娘子很美嘛,有我好看嘛,我能見一見她嘛……” 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李循,盼望能得到答案 “玉兒,你這個臭丫頭!我才一會兒沒看你,你竟跑到人家公子身上騙吃騙喝!” 正說著,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婦人氣沖沖地朝著兩人的方向跑過來,對著小姑娘豎眉道:“還不快下來,你是不是要上天?!” 小姑娘委屈巴巴,抱緊了李循的脖子,“娘,你又兇我,嗚嗚,大哥哥,我不要回家,你別放我下來,娘親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