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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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終身有損?!?/br> 穆遙沉默,“命人去配?!?/br> “郡主已有決斷?” “你都說了現時萬萬不能斷,問我決斷?”穆遙罵一句,“少與胡劍雄學,有他一個不夠煩的,還要添了你?” 余效文摸一摸頭,“難得遇到如此棘手的——丘林清這也太毒了?!?/br> 穆遙冷笑,“丘林王一屋子老婆,子女無數,如今膝下除了一個瘸了兩條腿的兒子,只有丘林清一個得用的。丘林清不毒?她不毒天底下哪里來這么巧的事?” 門簾一掀,穆秋芳捧著粥進來,“玉哥醒了?” 兩個人齊齊回頭,才見男人伏在枕上,大睜著眼,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們,不知道醒了多久了。余效文緊張地說一句“我去看藥”跑得無影無蹤。 穆遙走到榻邊,俯身摸一摸男人微涼的鬢發,“醒了?醒了正好,起來吃飯?!?/br> 男人不吭聲,也不動。 自從那日針鋒相對,男人便不肯同穆遙說話。穆遙見怪不怪,不等他答應,拉著起來推在大迎枕上,被子一直扯到下巴底下。 穆秋芳捧著粥碗彎腰伺候,穆遙舀一匙,遞到男人口邊,男人張口含住,也不咀嚼,直接咽了。好在粥燉得極爛,穆遙也不管他。喂過半碗,穆秋芳另外捧一只瓷盞,撲鼻濃郁的烈酒香氣。 男人終于抬頭看一眼,眉間掠過一點厭惡,仍舊閉上。酒盞遞到口邊紋絲不動。 穆遙命令,“喝了它?!?/br> 男人偏轉臉躲開。 穆遙接過酒盞,回頭命穆秋芳,“嬤嬤先出去?!币恢钡人吡瞬诺?,“齊聿,喝了它?!?/br> 男人一聲不吭。 “齊聿,你再不喝,是等著要把剛吃下去那點飯原樣吐出來嗎?” 男人回轉頭,“你怎么知道?” 那日從湯池回來,男人足足昏睡二日夜,神志不清,其間變著法子哭鬧。余效文唯恐病人有失,慫恿著穆遙把高澄提出來又審了兩回。高澄挨過一回烙刑,看見穆遙好似老鼠見了活貓,有問必答,不問都往外說—— 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穆遙不好說的太透,只催促,“快著些?!?/br> 男人一動不動。 穆遙懶怠同他多說,二指提起酒盞,一仰頭倒入口中,一掌扣住男人后腦,一手捏住下頷,強渡過去。男人在她掌間奮力掙扎,猶如蚍蜉撼樹,紋絲不動。 穆遙索性一直壓住他舌根,直等到酒液盡數落入腹中才松開,退后一步。 酒是極烈的,男人冷不防被激得雙目通紅,嘴唇也是極其艷麗的紅色。烈酒入腹,燒灼之意彌漫,迅速壓下無所不在的惡心反胃。男人重重喘一口氣,死死盯住穆遙,厲聲道,“穆遙,你一個女兒家,如此成何體統?” 穆遙正抬袖擦拭嘴唇,聞言愣住。就在這一個瞬間,她終于在眼前人身上看到那個少年的一點殘影—— 少年闖進蘆雪閣,把她從觥籌交錯的酒桌子上生拖出來,厲聲喝斥,“與我回去!” 小郡主撲哧一笑,“你這是在命令我嗎?” “是又怎樣?”少年握住她手臂,氣得滿面通紅,“你看看什么時辰了,還在外間鬼混!” “與你什么相干?”小郡主一抬手推開他,手掌一撐跳著坐在欄桿邊上。赤著的一雙足空空懸著,趾甲上涂著朱紅的胭脂,襯著白生生的一雙足堆玉積雪。 少年勃然大怒,一雙眼如同著了火,“穆遙,你一個女兒家,如此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 …… 穆遙一時恍神,眼中是眼前人,是他,又不全是他。然而只需透過他,便能一眼看遍逝去的七年時光。 男人一句話說完,見穆遙一言不發的望著自己,無法扼制地生出潑天的悔意,無可挽回的絕望叫他迷惘,又被無邊的自厭吞沒。男人無所適從,無言以對,低下頭一聲不吭便去撕咬自己手腕。 ——七年前那個少年最后一點殘影終于煙消云散。 穆遙嘆一口氣,握住男人雙手,制止他瘋狂的自殘。按著將他后腦壓在自己懷里,“好了,我沒有生氣?!?/br> 男人身體僵硬到凝固,被她強壓著抵在穆遙心口,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穆遙無聲嘆氣,指尖一下接一下捋過男人枯瘦的脊背,“酒癮而已,不是多大的事,你想斷也成,不想斷也以后再設法——都會好的?!?/br> 男人死死咬著牙,不動不言。 穆遙指尖停在他尖利的蝶骨之上,“你還不知道,我在西州的酒庫,能容西北全軍一醉?!?/br> 男人閉一閉眼。 “以后帶你去看看?!?/br> 第27章 那然王的人 還她一個‘北穆王的人’…… 余效文探一探頭, 見郡主坐在床邊出神,枕上那人安安靜靜睡著,沒有發瘋的跡象,便放下心來, 一路小跑進去。 穆遙看他一眼, “拿來了?” “是?!庇嘈倪f一只瓷瓶給她, “方子也調過, 打發人研磨著材料呢,過兩日起爐子, 一月余能配出一般無二的?!敝敢恢复善?,“也不全一樣,比這個強, 便是傷人也有限?!?/br> “過兩日做什么?明日便起爐子?!蹦逻b說一句,打開瓷瓶取一丸,托在掌心看了許久,終于還是拈起藥丸,填入男人口中。 男人用力皺眉,便睜開眼。穆遙哄著他道,“是效文先生的方子, 吃一顆無妨?!蹦腥硕ǘǖ乜粗?,眼皮微沉,又閉上, 手臂一掀拉高錦被遮住雙眼, 沉入被間自又去睡。 剩的兩個人相顧無言。直等到被中鼻息勻凈, 余效文道,“胡統領回來了。田將軍命人過來說話,請郡主去一回崔將軍處?!?/br> “崔滬尋我做什么?”穆遙冷笑, “連日大雪,為圖穩妥大軍暫住崖州,不是他崔大將軍的原話?既是駐軍崖州,尋我去喝酒嗎?” 余效文一滯,“郡主去吧,這里有我?!?/br> “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去請芳嬤嬤過來?!蹦逻b站起來穿大衣裳,“除了你二人,旁的人不許入這間屋子?!?/br> “是?!?/br> 穆遙俯身揭起一點棉被,便見男人眼角盈盈生光,是一點濕潤的淚痕,枕上一小塊濕潤的水痕。穆遙立時明白男人方才已經知到自己給的藥是什么。 穆遙指尖一伸想要碰一碰他臉頰,終于還是收回,攏好被子走了。 屋外面大雪紛飛,胡劍雄正凍得直跳腳,看見穆遙便沖到面前報功,“郡主大喜啊?!?/br> “我去尋崔滬,你與我同去?!?/br> 胡劍雄跟在后頭,一路走一路說話,“郡主怎不問問喜從何來?” “除了生擒丘林清,還有什么喜?”穆遙冷笑,“等我明日大破王庭,你再來同我道賀?!?/br> 胡劍雄話到口邊的一句“說好的以戰謀和怎么又要生擒丘林清”生咽下去,“中京消息,郡主封王啦!” 穆遙止步回頭,“什么封號?” “北穆王?!焙鷦π劾蠝I縱橫,“咱們王府的爵位,郡主終于給老王爺拿回來啦?!?/br> 穆遙點頭,又搖頭,“這么些年老祖宗一直阻著這事,為何突然放手?消息到哪了?” “昨天下午御前定下來的,此時應當剛出中京?!焙鷦π劬o張地搓一搓手,試探道,“郡主,小齊公子的事,您同朱相說了吧?” “沒有,我沒空?!蹦逻b仍往外走,“讓你查的事呢?” “查了。圖樣里頭是字,外頭是徽飾,徽飾花樣是禿鷲吞食腐rou,寓意是禿鷲食腐滌清天地,這東西是大小武侯高氏一族的家徽?!?/br> 穆遙冷笑,“果然是他?!?/br> 胡劍雄一溜小跑跟在后頭,“郡主如何猜到紋路是大小武侯家徽?” “不是猜測,我看到了?!?/br> 胡劍雄原本以為效率奇高,必然要得一回夸獎。難免心頭堵塞,緊趕幾步追上去,“郡主在何處看見?” “就在崖州王府地牢里?!蹦逻b道,“我去審高澄,在生鐵烙的模子上見著——我問高澄,他說是他家家徽。我便給他也烙一個?!?/br> 胡劍雄離府幾日消息閉塞,“郡主給高澄上烙刑?” 穆遙點頭,“生鐵烙上既然是他家家徽,高澄給人烙得想必不少,我給他烙一個不是挺好?” 胡劍雄聽她云淡風清,仿佛烙的不是一個人,只是烙一個餅——竟無語凝噎。 “字呢?” “是北塞一族尚未開化時的古語記字符?!焙鷦π蹓褐曇?,又結巴起來,“意思是……那然……那然王的人?!?/br> “你是說那幾個字的意思是——”穆遙止步,“那然王的人?” “是?!?/br> 穆遙一抬手,握住一束雪壓松枝,咬牙笑,“小狗撒尿圈地盤?刻上字便是那然王的人?丘林清可真有意思?!?/br> 胡劍雄不知這個圖樣從哪里來,但他為人老辣,早早猜到與齊聿有關。聽到這話一個字不敢應,垂手無言。 穆遙又問,“那然是丘林清的封號。既是丘林清的封號,怎么又是大小武侯的家徽?” “這個……還不知。老奴仍然在查?!焙鷦π巯胍幌?,“說不定高澄為了討好丘林清,自作主張弄的?” “如此他倒殷勤?!蹦逻b冷笑,“你去跟飛羽衛說,把高澄從地牢提出來,養在我旁邊院子里,派人伺候的人進去,人越多越好?!?/br> 胡劍雄一頭霧水,“郡主?” “好一個‘那然王的人’?!蹦逻b笑一聲,“我不還她一個‘北穆王的人’,怎么對得起丘林清一番心血?” 胡劍雄一時無語,“郡主又不是真的看上高澄,何苦行此自壞名聲的事?郡主三思啊?!?/br> “我比你曉事,滾去辦吧?!?/br> 胡劍雄哀哀叫苦,“此等危險人物留在內庭,豈非大是禍患?郡主好歹也疼我一次?!?/br> “這話說的是?!蹦逻b想一想,“先穿了琵琶骨,破了丹田再提出來。你不必跟我去了,去辦事吧?!?/br> 胡劍雄只得留下。 穆遙頂風冒雪,到崔滬駐蹕處。崔滬帶著田世銘一路迎到中庭,遠遠看著穆遙笑,“北穆王大喜啊?!?/br> 穆遙生硬扯出一臉假笑,上前行禮,“崔叔叔又在笑話我呢?!?/br> “旨意雖然還在路上,消息卻已滿天飛,你在中京的宅子今日內侍府都帶著人換匾額了?!贝逌眄毼⑿?,“自古爵以賞功,職以任能。你大破崖州為北境一戰立下首功,都是應得的。阿遙,你父在天有靈,當為你高興?!?/br> 穆遙一揖到地,“君恩似海,阿遙愧不敢受。今日請世銘作個見證,阿遙愿立軍令狀,請大將軍軍令,即刻領前路軍直破王庭,不生擒丘林清絕不罷休!” “好,很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贝逌麧M臉欣慰,俯身拉穆遙起來,“今日尋你是有正事,陪叔叔喝一杯,咱們邊喝邊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