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對這話感到奇怪：“就是我從小帶在身上的呀，是我娘給我的，從沒離身過?！?/br>
    除了丟失的這段時間。

    祝清川眸光微閃，他看著顏芷從他手里接過玉佩, 捧在掌心翻來覆去地看，心緒有些不穩。

    原來她就是寶珠……

    但她不記得他了。

    這也正常，事發時她才三歲多, 經歷了那么大的變故, 一定受到了不少驚嚇。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從那場變故中脫身、又是為何才流落揚州, 但看她如今的脾性狀態，那戶人家應當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養得很好。

    祝清川喉頭微哽, 低聲道：“那夫人以后要好好保管，別再弄丟了?！?/br>
    顏芷連忙點點頭，把玉佩小心收在了袖中。

    “之前是意外，”顏芷想起被迫向皇太孫獻舞獻身還被冷漠拒絕的事，就忍不住撇嘴，“以后肯定不會了?！?/br>
    祝清川抬目望向顏芷的身后，看到院中精致的景。

    他身后不遠處就是一片湖泊，這別院環境優美，清幽宜人，他竟不知皇太孫是何時置辦的?？梢娀侍珜O對有關于榮國夫人一事，瞞得有多嚴。

    她以后若是跟在皇太孫身邊……

    祝清川想著想著，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眉心狠狠一跳。

    “夫人為何不直接向皇太孫索要這枚玉佩，反而舍近求遠，把此事交托于我？”

    顏芷愣了一下，解釋說：“我不敢去求見他……”

    她垂下眼睫，語氣飄忽道：“世子大人，您也知道的，之前在官驛多有不快，太孫殿下想必對我有諸般厭惡，我實在是不敢。這事、這事麻煩你了，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她心里忐忑，卻沒發現祝清川臉色突然變了。

    祝清川掃一眼顏芷身后的東宮守衛，試探道：“那夫人今日……是怎么脫身的？”

    顏芷不好意思地說：“是御馬監總管江公公救了我，把我安置在此處的?！?/br>
    祝清川眉目一動，什么都懂了。

    他當然知道皇太孫另外有個名字叫江霽。沒想到皇太孫與她相處，竟然連真實身份都沒有透露。

    剎那間，祝清川原本得知兩人關系時非?？酀男那?，竟然好轉了。

    他問：“那夫人對他了解有多少？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顏芷一緊張，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兩個守衛，見他們沒有往這邊看，才又湊近了一點祝清川，苦著臉小聲道：“我想回家，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放我走?！?/br>
    祝清川心跳快了一些，也就是說，她根本不喜歡皇太孫？

    “只要夫人堅持，那一定能實現的?！弊Ｇ宕ㄔ幃惖卣f出了這句話。

    以他對皇太孫的了解，雖然他出身民間，行事上有些不拘小節，放蕩不羈，但為人做事都是極有原則的。此番救下榮國夫人，興許……興許只是不愿意看到無辜之人赴死？

    如果榮國夫人不喜歡皇太孫，那他應該不會勉強。

    顏芷卻仍是發愁。那江霽既然說出了什么“一生”之類的話，一定不會輕易同意讓她回家，她還得好好跟他談談條件。

    祝清川看著她略帶愁容的面色，問：“夫人在擔心什么？”

    顏芷低下頭道：“世子有所不知，實在是……實在是那江公公不好說話，我心里實在沒底?！?/br>
    祝清川指尖微蜷。是什么讓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兩人平時相處……到底是什么樣的？

    她明明就是他的未婚妻，皇太孫不該對她起那種心思。

    顏芷嘆道：“罷了，多謝世子給我把玉佩送過來，剩下的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br>
    祝清川已經幫了她許多，她不能再難為他了。

    顏芷微微側身，打算與祝清川告別，回到院子里。

    祝清川卻心思百轉，突然叫住了她。

    “夫人可愿跟我離開？”

    顏芷驚愕道：“現在？”

    祝清川望一眼她身后的守衛，頷首道：“只要夫人愿意?！?/br>
    顏芷不確定道：“可是江公公……”

    “我去應對?！?/br>
    顏芷心思一轉，突然就意識到兩人同是在皇太孫身邊做事的，想來本就認識也說不定。

    她雖然很感激江霽救她，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要把她一輩子困在身邊她就怵得慌，如果此時能跟著祝清川離開……那對她來說，可能是一個僅有的機會了！

    顏芷眼前亮了亮，她壓低聲音：“你看后面那兩個守衛，我們走得了嗎？”

    祝清川同樣對她低聲道：“就現在，直接走?！?/br>
    顏芷眨眨眼，還懵著，就被祝清川扯了一下袖子，帶著往離開此地的方向去了。

    院門前的守衛本來還在互相使眼色，猜著兩人到底是什么情況，一瞥眼卻看見榮國夫人跟著祝清川走了，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快步追了上來。

    “榮國夫人！世子！”守衛齊刷刷攔到他們面前，“你們這是要做什么去？”

    祝清川面不改色地道：“太孫殿下有召，命榮國夫人隨我入宮求見?！?/br>
    守衛撓了撓頭，心里感到疑惑，不是讓他們把榮國夫人好好看著，等太孫殿下來的嗎？怎么又變成讓她入宮了？

    顏芷聽到祝清川的話，面上卻是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把皇太孫搬出來當借口。

    但她只能硬著頭皮說：“確實如此?！?/br>
    祝清川手腕一翻，朝守衛亮出了一枚令牌：“你們還信不過我？出什么事，有我擔著，回去吧?！?/br>
    兩守衛對視一眼，只得將信將疑地讓開道路。

    祝世子與皇太孫的關系，可不是他們能比的。

    祝清川帶著顏芷走了一段路，與她一同上了馬車。

    祝清川吩咐車夫：“回永昌巷?！?/br>
    車夫一甩鞭子，麻溜地應了一聲：“好嘞！”

    而兩個侍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若是殿下真的詔令讓榮國夫人入宮，為什么一開始的時候祝世子不說，只說是來送東西的？”

    “不好！我們怕是被騙了！快快入宮，把此事稟告殿下！”

    -

    十一月廿一，原定的立后大典這日，皇帝頒下退位詔書，稱太上皇。同日，皇太孫登基，受百官跪拜，將玉景真人、李玉韜、皇貴妃、殷王以及牽涉到的一干人等下獄，命大理寺嚴審定罪。

    由于太上皇重病，不好遷宮，因此新帝仍暫居東宮，登基大典亦擬定在三日后。

    蕭燁吩咐完一應事宜，看著外頭昏暗的天色，不免問一句王盛：“怎么一整天都沒看到祝清川？”

    王盛亦疑惑道：“按理說世子應該在的，卻是不知怎么回事，竟不見人?！?/br>
    蕭燁眉心輕皺，正想派個人去祝府問問，殿中侍立的一個小內官卻插話道：“陛下，今晨祝世子曾到東宮，說是要為殿下拿一道奏折?！?/br>
    蕭燁眉梢一挑：“什么奏折？”

    小內官搖了搖頭：“奴婢不知，祝世子進來之后，就把奴婢趕出去守著了。奴婢……奴婢以為是機要之物，不敢窺探?！?/br>
    蕭燁神色淡了下來。

    這怎么聽著有些不對勁？

    他蹙起眉，隨手翻了翻書案上的折子，沒發現不對，思忖片刻，又踱步到內室，打開了墻上的那個暗格。

    暗格里的信函倒也沒少，只是蕭燁總覺得還差了點什么，他翻了片刻，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當即面色一沉。

    少了顏芷的玉佩。

    他拿顏芷的玉佩做什么？

    正這時，殿外慌慌張張跑過來一個內侍，湊到王盛耳邊說了幾句，王盛眼皮一跳，連忙走到蕭燁身邊，彎下了腰。

    “陛下，剛剛蘭溪別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黃昏的時候祝世子去了一趟，把榮國夫人帶走了?！?/br>
    啪地一聲。

    蕭燁用力扣上暗格。

    他冷聲問：“可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王盛道：“張統領派人跟上去了，說是瞧著方向，去的是世子在永昌巷的那處私宅?！?/br>
    蕭燁驀然轉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備馬，出宮?！?/br>
    -

    顏芷跟著祝清川來到了他的私宅，坐在正堂說話時，猶有些不放心：“你真的能應付得了他嗎？”

    祝清川不吭聲，良久，他道：“若是怪罪下來，由我扛著?！?/br>
    如果他都應付不了，那只能說明蕭燁認定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了。

    顏芷聽他用詞覺得奇怪：“怪罪？誰怪罪？江公公嗎？”

    明明祝清川和皇太孫的關系更近呀，沒道理他還要怕一個太監怪罪。

    祝清川卻神色復雜地望了她一眼，道：“我與你說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br>
    顏芷怔怔：“什么事？”

    “他的身份，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般?！?/br>
    顏芷眨眨眼，還沒細想，一個小廝就跑了過來，對著祝清川結結巴巴道：“世子，外面來、來人了……”

    顏芷緊張起來：“是江公公找過來了嗎？”

    祝清川站起身道：“你先去內室避一避，我出去見他?！?/br>
    第54章 .  工具   不曾想還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