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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屋囚在線閱讀 - 金屋囚 第12節

金屋囚 第12節

    曾經那里也短暫地成為過她的家,不過現在已經重新修葺過,換了新的官員與家眷在住。

    自然,她也不會有機會瞧見那長安最大的仰月樓的高處尚且有一對男子在推杯換盞。

    貴妃所過之處都是前一日就經過清場的,這個時候還能有閑情雅致、甚至有能力包下酒樓臨窗包廂觀景的客人自然來頭大不一般。

    然而仰月樓送來的一桌好酒好菜卻并不曾被動過,桌案兩側的男子執酒對坐,卻不見暢飲。

    “既然已經見過,衛郎君這下心愿也該了了?!?/br>
    蕭明稷將杯中的冷酒飲盡,玩味地看著對面形銷骨立的男子:“怎么,衛郎君如今還看不夠嗎?”

    如今的他已經被折磨得銳氣盡去,只剩下一副骨相。

    秦君宜如今跪坐是坐不住的,因此選了能夠倚靠的坐榻,他面容憔悴,又稍微易過容,只要不細看,是不會有人將他與曾經的秦探花聯系在一起的。

    為了顯得更為莊重且不驚到貴人,貴妃所乘坐的車駕行駛極其平穩,然而再怎么遲緩,總有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

    他將眼神從窗外收回,平靜地望向對面的三殿下。

    圣上有悖君王之德,但鄭玉磬同他說過,這位氣宇軒昂的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初時他看見妻子神色閃躲尚不解其意,然而如今知道之后卻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

    酒桌附近尚有一名樂師在彈奏琵琶,雖然無人歌唱,但曲調婉轉纏|綿,正是那一曲《鷓鴣天》。

    “同床已久,早便看厭了?!彼娛捗黟⒌纳裆珴u漸陰沉下去,輕聲一笑,“能與天子有同靴之誼,草民真是三生有幸?!?/br>
    秦君宜說罷滿斟一杯酒,隔案遙敬。

    “只怕有些人想有這樣的福氣,尚且攀不上?!?/br>
    第19章 圣上怎么還窺人沐???……

    貴妃從永安門下車,按部就班地接受冊封,剩下的路都得她自己來走,不能用步輦代步。

    圣上怕她對禮儀這方面生疏,早便吩咐顯德隨車,便如天子親臨,若是她身子不適,就尋個適當的時機開口,減免一些流程。

    等到在肅章門結束冊封,鄭玉磬才能再登上輦車往錦樂宮去看自己的新住處。

    鄭玉磬對于錦樂宮其實并不算陌生,只是從前她是作為秀女低著頭拜見貴妃,前途未知,心存惶恐,現在她卻已經成為了錦樂宮的主人,受盡寵愛,俯身去看輦下的秀麗景致,自然又是不一樣的滋味。

    宮人都跪在院子當中,領頭的內侍壓低了身子,見貴妃入宮,再拜叩首:“奴婢錦樂宮掌事寧越見過貴妃娘娘,愿貴妃千秋長樂?!?/br>
    顯德見貴妃目光投向自己,似有詢問之意,忙先一步開口道:“娘娘,從前錦樂宮的奴婢早便伏誅,如今留下的都是圣上命奴婢精挑細選的,不敢有絲毫馬虎,新人都是內侍省與掖庭剛調|教出來的,清白得很?!?/br>
    “有勞內侍監,替圣上為我安排得這般仔細?!编嵱耥嘈χx過了顯德,吩咐人起身,她望著內里宮人,見并無顏色鮮妍出眾者,大多平平無奇,微微有些疑惑,但并沒有問出口。

    顯德口稱不敢,看見貴妃的目光在宮人的身上來回穿梭,不覺暗中發笑。

    貴妃得寵,想來錦樂宮服侍的美貌宮人自然不在少數,甚至不惜賄賂內侍省與掌管此事的嬤嬤,但是依照圣上的意思來看,恐怕并不希望錦樂宮出第二個何充容。

    錦樂宮被人翻新修葺,氣派比往日更甚,絲毫瞧不出前些日子的血流成河,鄭玉磬往內殿走去,她見內殿陳設亦是大不相同,哪怕她不能知道這些器件價值幾何,也難免嘆息其中鋪張奢靡遠勝往昔。

    “圣人即位之初不尚奢華,因此錦樂宮難免樸素了一點,便是重新收拾也有些匆忙,娘娘……可是不滿意?”

    顯德謹慎地觀察著鄭玉磬的神色,雖然他確實是按著圣上的吩咐絲毫不吝惜人力物力,花了大力氣在這上面,但萬一貴妃不滿意,這些辛苦便半分也不值得。

    “從前張氏的浴間止有浴桶,圣人知道娘娘有孕,怕進出不便,所以特地叫人從庫房里取了玉材寶石,修葺了一方新浴池,每日從溫泉行宮運送活水入宮,供娘娘沐浴之用?!?/br>
    顯德引著鄭玉磬往精心布置的地方去,盡可能地叫貴妃知道圣上的心意,陪著笑道:“圣人日理萬機,夜間才能過來探望娘娘,您若是有不中意之處奴婢立刻去換,否則圣人晚間過來與娘娘泡浴時見了生氣,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罪?!?/br>
    鄭玉磬面上略有些憂色,她似乎是不大聽得懂顯德的暗示,小心問道:“這怕不是一筆小數目,總管也說圣上崇尚節儉,我這般奢靡,是不是不大好?”

    “圣人在貴妃的身上只覺得這些還不夠好,哪里會在意這些花銷?”

    顯德知道貴妃剛到宮中尚有些不安,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非但沒讓貴妃高興,反讓她多了許多負擔,忙解釋了幾句,見時間不早才行禮告辭,“圣人待娘娘總歸是不一樣的,等晚間圣駕親臨,娘娘也就知道圣人心意了?!?/br>
    今日是貴妃頭一天進宮,宮中的嬪妃心知肚明,圣上是不會留宿在別處的,但是總盼著前朝的事情再多些,能多絆住圣上一刻是一刻。

    圣上對嬪妃心中怎么想并不感興趣,嬪妃便如貓兒狗兒,喜歡就逗弄一些,不喜歡便拋諸腦后,那些被寵幸后又厭棄的女子何其之多,真論起來恐怕還不如紫宸殿的貓狗更重要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臣子確實有心挑這個時辰來礙人的眼,圣駕今夜往錦樂宮來的時候還是晚了一些,以至于來宮門口迎接圣上的,只有錦樂宮的掌事寧越與其他宮人。

    “貴妃呢?”

    圣上倒沒覺得鄭玉磬怎么失禮,只當她是怪自己來晚了,未能在后宮面前給她做臉,神色并無不悅,看著燈燭依舊的內殿笑著問道:“可是已經歇下了?”

    “回圣人的話,娘娘正在沐浴,是以不能接駕?!睂幵焦蚍诘厣?,恭敬答道:“外面天寒地凍,奴婢怕叫娘娘受寒,便不曾稟告?!?/br>
    他是內侍省新近一批里最機靈的人,因此才被顯德挑中,聽見圣駕過來的聲音思忖幾番,還是先斬后奏。

    顯德聽見貴妃已然沐浴,背后冷汗幾乎都出來了,他來不及責怪寧越不知道勸著貴妃,連忙去留神圣上面色,天子朗聲一笑,示意旁人噤聲,自去了側殿更衣。

    浴池暖熱,枕珠在外間靠著雕花門窗昏昏欲睡,剛打了一個盹就見圣上換了寬松的浴袍過來,立刻嚇得什么睡意都沒了,清醒過來跪下行禮,圣上卻抬手示意她下去,但也并未讓枕珠通傳。

    鄭玉磬不太喜歡叫人服侍沐浴,她現在行動并無不便之處,除了需要的時候喚人伺候,其余的時間還是喜歡自己獨處。

    然而這樣卻更方便了旁人的目光。

    葡萄纏枝圖案的絲質屏風并不能阻擋那窈窕的倩影,乳白色的蘭湯中美人顧影自憐,朦朧之中仍然可見其風姿綽約。

    纖纖素手撫觸過圓潤的肩頭,拂開深色艷麗的花瓣,用新制的澡豆暈染出或深或淺的痕跡,反而更顯得肌膚瑩潤白皙,像是種水極好的羊脂白玉。

    瀲滟蘭湯不時被人用紅瓢舀起潑下,濺落到那些玉壁鑲嵌的寶石上,增添了璀璨光華。

    “枕珠,你去叫那些人進來服侍罷,我手有些酸了?!?/br>
    鄭玉磬玩得有些無聊,連叫了幾聲都沒人應答,正要回身向外,忽然一只帶了薄繭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按揉的力道適中,但卻略顯輕佻。

    溫熱且熟悉的觸感叫她下意識避開,忙取了衣服遮擋在身前,蹙眉瞧向圣上。

    “圣上怎么還窺人沐???”

    鄭玉磬本來全然放松地在享受,忽然被人打擾,那一瞬間的驚慌與不悅是藏不住的,但等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神情:“來得這樣晚,還不如不來!”

    第20章 將稷兒過繼給你,如何?……

    “又不是沒有看過,如今連音音都是朕的,難道還不能瞧了?”

    圣上見她果然面上生氣不悅,也只是頓了頓,隨手解開了衣間系帶,眼前的女子羞怯地遮擋住引人入勝的風光,浮光艷色、滿池暖意,果然是一處令人忘憂的白云仙鄉,“是前朝有人在說音音的事情,既是你的好日子,朕必然要來?!?/br>
    然而池中的美人卻按住他不許前進半分,“我叫人再給圣上換些熱水來,哪能讓您用我沐浴過的?”

    鄭玉磬想要上岸更換衣物,但奈何皇帝又在旁邊,面上微含嗔惱,眉眼被一池蘭湯滋養得愈發瀲滟:“便是夫妻,也不許圣人這樣瞧人家?!?/br>
    雖然是拒絕,但卻近乎調情,叫人只有綺念,并不覺得被冒犯。

    她一向愛美,但隨手將沐浴而散落的青絲往后撩去,似是不經意露出額間傷痕,抬頭忽見圣上目光觸及,順勢離得更遠些了。

    圣上瞧見那兩人爭吵的見證,想起她不情愿時的氣性也稍稍收斂,伸手想去撫摸,卻被鄭玉磬側頭避過,她低頭失落道:“丑得很,圣上別瞧?!?/br>
    “朕倒是覺得音音這處傷痕如朝霞初散,反而更添嫵媚,叫人情不自禁?!?/br>
    圣上不在意地按住她抗拒的手,俯身輕吻那處傷痕,見她頰生紅暈方才松開,笑著叫宮人進來:“朕到外間去等你?!?/br>
    鄭玉磬松了一口氣,她沐浴之前是用過膳的,但等圣上再進里間的時候卻見顯德過來低語,連忙安排人做了些宵夜,陪著圣上用過了才歇下。

    羅帳密掩,暖意nongnong,侍奉皇帝與貴妃的力士與宮人們都退了下去,但榻上的帝妃卻都沒有什么睡意。

    鄭玉磬意識到圣上呼吸雖然深長,可并不是睡著的樣子,她往天子懷中依偎了一些,淺聲責怪:“今日怎么過了用膳的時候圣上也沒有傳,只能到我這里屈尊用些小食?”

    “不過是外臣私議內廷,還能有什么,氣飽了,自然吃不下?!笔ド蠑堊∷谋?,聲音輕緩且有力,“這錦樂宮可住著可還滿意?”

    鄭玉磬搖了搖頭,“錦樂宮是許多貴妃都住過的地方,哪里會不好,只是奢靡太過,我心里總覺得住著惶恐?!?/br>
    “你如今也是貴妃,朕既然給了你,你好生住著就是,惶恐什么?”

    圣上輕笑了一聲,唇齒隨意在她的面頰處流連:“音音給朕養一個皇子便是天大的功勞,不用怕?!?/br>
    鄭玉磬半真半假地推開了圣上,自己轉過身去,微微惱道:“原來養了皇子才算是功勞,生了公主便不是圣人心頭所愛了?!?/br>
    圣上從身后攬住了她,她在宮中除了自己無所依靠,自然有一個皇子傍身才是最好的,只可惜鄭玉磬太過天真,對這些不是一知半解的遲鈍,是根本就不明白。

    “女兒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你若有一個皇子會更好些?!笔ド陷p撫她的小腹,皺眉道:“近來朝中議立太子的聲音越來越高,有那不長眼的還在用你出身不清楚這件事來試探朕,怕朕是在等你?!?/br>
    皇帝遲遲不肯再立國本,臣子們不免會猜測圣上是不是愛屋及烏,刻意要拖延等貴妃生產才再行選擇東宮。

    但是鄭玉磬卻故作不知,她天真道:“相公們試探圣上做什么,前頭有好些出身高貴的娘娘為您生育皇子,還不夠選的嗎,我只要有個孩子便心滿意足了,您不來的時候也不至于太寂寞?!?/br>
    “音音也太容易滿足了些,朕要養活你倒是簡單?!?/br>
    圣上笑著嘆息了幾聲,他同這個小女子說這些不是為了告訴她臣子們是怎樣揣測圣意的,而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就是這樣想的。

    但是她不懂也沒什么,他喜歡這樣單純如水的女子,雖然纖弱柔媚,需要人精心呵護,但同她在一處時是說不出來的輕松與自在。

    “除了辰兒的生母是孝慈皇后,后宮哪個娘娘也不如你高貴,也沒有哪個敢同朕論夫妻?!?/br>
    圣上怕她多想,輕聲道:“以后也不會有人僭越你?!?/br>
    “我知道圣上疼我,”鄭玉磬被耳邊的男子熱息弄得心煩意亂,她稍顯傷感地蜷縮起來,“可是您也知道我原來的名聲,克夫的望門寡,圣上這樣愛惜我,我卻不敢同您多親近,萬一損傷了圣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天命掌握在朕手中,與你一個小女子有什么干系?”

    圣上雖然重視天命,但面對那樣的傳聞不以為意,他若是要死早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難道年輕的時候不曾死于那些爾虞我詐的算計,做了天子之后還會死在這片溫柔鄉里嗎?

    倒是多虧了她這般際遇,否則也不會有機會來京中參加選秀,叫自己中意。

    “原是他們命太輕賤,配不上音音這樣的國色?!笔ド蠝惤┤バ崴l間清香,含笑催促她轉過來:“音音不妨來克一克,看看可會傷到朕?”

    雖說兩人來往的時日并不算短,然而實際圣上能嘗到的機會并不算多,他見鄭玉磬稍微有些害怕,柔聲安撫道:“朕輕些,音音不怕?!?/br>
    圣上是調情的老手,輕攏慢捻便叫懷中女子亂了呼吸,鄭玉磬想要推拒又不敢太用力氣,但她才入宮一日,自然不能惹惱了皇帝。

    眼看她的衣裳都要被圣上褪盡了,鄭玉磬情急之下輕呼一聲,聲音中帶了顯而易見的痛苦,叫皇帝立刻住了手。

    “怎么了?”

    圣上握住她手腕粗診,察覺到懷中女子心速快得驚人,立刻起身撩了帳子,欲揚聲吩咐內侍去傳太醫,卻被鄭玉磬死死攥住了衣角。

    “它方才突然動得厲害,嚇了我一跳?!?/br>
    這不是第一次胎動,早在前兩日鄭玉磬便感知到了這個生命真切的存在。但她聲音里還是叫身旁人聽出了驚喜與羞澀,鄭玉磬當然也不敢讓太醫來診脈,她拿著圣上的手掌去往自己的小腹去摸:“圣上要不要聽一聽咱們的孩子?”

    圣上的兒女也不算少了,但他很少會去做這樣孩子氣的動作,只是旖旎散去,那份心思就沒了,他愛屋及烏,見她這樣高興也起了興致,俯身去聽她腹中動靜,只是什么也聽不到。

    “我身子麻煩,纏著圣上反倒是攪了您的興致,”鄭玉磬松了一口氣,她緩了緩才低聲道:“明日我要見宮中的幾位姊妹,不如趁此機會商量一番,從宮中采選一批嬌嫩的美人,好歹將就一陣子,不叫您委屈著?!?/br>
    她低頭含羞,勉強補充道:“等到音音方便了,再親自服侍圣人,不假借旁人之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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