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6節
“您怎么……”鄭玉磬不知道為什么驚訝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她雙手捂著臉,不知道那哽咽聲中存有幾分真意,“我哪里配得上貴妃的位置,您知道的,我連執掌中饋都是勉勉強強,更何況是掌管后宮?” 圣上平日要立高位嬪妃總是不免涉及到其他后妃與其母族的利益,在天子和顏悅色的時候,有些臣子也敢直言進諫,然而他這些日子才下詔廢了先皇后所出的太子,又殺了幾位皇子,朝野皆驚,一時半會也沒有人敢拂天子逆鱗。 這個時候皇帝能把注意力轉移到貴妃身上去,反倒叫他們松了一口氣,象征性勸了勸也就隨圣上去了。 畢竟圣上說過永不再立后,而貴妃就算是再怎么得寵,退一萬步來講,哪怕生的是位皇子,她的孩子畢竟還太小,圣上天縱英明,總不會立一個襁褓中的小娃娃做太子。 她尚且有些回不過神來,但圣上就是喜歡她這樣手足無措的模樣,顯德送來了岑建業親自熬好的藥,見圣上正笑著去撥開鄭夫人、或者說是鄭貴妃捂著臉的手,舉止親昵,連忙低下頭去,心跳得有些厲害。 “你是朕喜愛的女子,皇嗣的生母,難道一個貴妃位還不配嗎?”圣上笑道:“如今還是惠妃暫代執掌內廷,你現在懷著孕,先在旁邊跟著學一學,以后熟練些再讓惠妃將鳳印送回來?!?/br> 宮中永不再立后,鳳印一直是由掌握宮權的人暫時保管,圣上寵愛美人歸寵愛,可也希望自己的內廷井然有序,現在要鄭玉磬立馬接手這些事情自然是難為她了,還是等她多學些日子才能執掌內廷。 “我什么都不懂,接手宮務,惠妃娘娘教導我怕是會頭疼?!?/br> 鄭玉磬想想也覺得尷尬,當日她入宮選秀,幾個妃位上的女子都是坐著相看自己未來的兒媳,如今卻要向她們覺得連做皇子側妃都沒有資格的鄭氏女行禮問安。 說來也有意思,圣上后宮的女子何其之多,有些被寵幸之后都不一定會有位份,她若一開始便被圣上中意納入后宮,或許還得不到這樣的高位。 “進宮之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來問朕,音音臉皮薄,心腸又軟,她們若是笑話你便讓人去找顯德,朕替你處置她們?!?/br> 圣上手里拿了冒著熱氣的藥,自己執勺嘗了一口,酸苦的滋味確實是一種折磨,但是這不是鄭玉磬把藥倒掉的理由,“是要朕喂你還是你自己喝?” 隨著一道進來的岑建業以為圣上就是再怎么寵愛鄭夫人,了不起也不過是把藥吹涼,沒想到圣上喝了女子的安胎藥,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在夜色如墨,倒也沒教圣上瞧出來。 多虧那里面多加的是鎮定心神、助人入眠的幾味藥材,又是他眼不錯地看著熬藥,要不然萬一損及圣體,他便是誅族也不能自贖其罪。 不過鄭夫人看起來倒是十分平靜,大概與圣上這般相處已經習慣了。 “妾自己來?!?/br> 鄭玉磬沒想叫圣上喂她,特別是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從圣上的手中接過碗,待溫度能入口時便屏著氣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從喉嚨大口大口地涌入胃部,喝完之后不單是苦得失去了味覺,還有些輕微的惡心,只能緊閉著雙唇,眼淚汪汪地看著圣上。 “怎么這樣苦?”圣上見她吃不了這樣的苦頭,微蹙著眉問岑建業道:“就不能稍微改良些滋味嗎?” 岑建業想給圣上說一說這藥材相生相克、十八反的道理,但話到嘴邊,還是低下頭回稟道:“不若臣制一些蜜丸給夫人備著,多加些蜂蜜調和,可以稍微減輕一些苦味?!?/br> “不是夫人,是貴妃?!?/br> 圣上看向地上的太醫,岑家在太醫署也做過幾代了,岑建業立刻領悟了上意,以額觸地請罪:“是臣唐突,還請圣上與貴妃恕罪?!?/br> 內室的侍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驚,但隨即也都反應了過來跪下,臉上喜氣洋洋,齊聲恭賀貴妃受封之喜。 她們這些人本來大多數就是從內廷里出來的,要是圣上一直不冊封夫人,那才是件麻煩的事情。 “朕記得你愛荔枝蜜,回去叫人送來配藥?!笔ド峡脆嵱耥嗖怀悦垧T,想起她素日的喜好,令人從道觀里尋些荔枝蜜調了熟水飲給她,溫聲撫慰道,“朕知道藥不好喝,但是為了孩子和你身體安康,這些藥還是要喝,一頓也不許免?!?/br> 圣上難得記得一個女子喜歡吃什么,岑建業親眼見識到圣上待鄭貴妃的恩寵,但貴妃仍然是一張苦臉,心里不覺對這位圣上的寵妃又多了幾分重視。 “長公主殿下日日都要我出去散心,圣上又要我喝藥,”鄭玉磬低聲嘟囔道:“我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待上一日,什么藥也不用吃?!?/br> 為著圣上駕臨,人仰馬翻鬧騰了半夜,圣上飲了那藥也生出些倦意,讓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也不顧規矩,解衣躺在了鄭玉磬的外側。 “要是圣上能天天過來瞧我就好了,”鄭玉磬感覺到圣上衣間的血氣已經蕩然無存,主動靠近了幾分,“我做什么都有人替我撐腰,明天要是長公主再派人來請我,便說是伺候圣上累了,正大光明睡上一日?!?/br> “溧陽也是為你好,想要你高興些,”圣上攬了美人入懷,像是哄孩子一樣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便是當年對待他最喜愛的女兒也沒有這樣耐心細致過:“不去就不去罷,你是貴妃,又是她的皇嫂,以后溧陽也要聽你的話,哪能你處處依順她?” “我是圣上的嬪妃,算是哪門子皇嫂,”鄭玉磬嫣然一笑,睡意漸漸涌上來,在圣上的拍哄中漸漸困得說不出話來,“住在人家的地方,自然要客隨主便嘛……” 圣上嘗了藥之后困乏,躺在床榻上反而無法入睡,雖說多么大的煩惱見到她之后也能輕松釋然,可是江山后繼之事并不是躲進這一片溫柔鄉就能回避的。 他的手覆上鄭玉磬的小腹,聲音低沉醇厚,似乎帶了些嘆息:“太子無德,那幾個年幼的又看不出來有什么出息,這個孩子生出來之后朕打算留在身邊,自己親自教導,音音想日日見到朕并不是什么難事?!?/br> “那三殿下呢?”她嘟囔了一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他不是還救過我的命么?” “這個孩子半點也不像朕,反倒是隨了他那個生母多些?!币股钫砼?,溫柔迷鄉,圣上也會卸去些心防,隨口與她道:“但也勝在忠心孤直,若是作為君王手中的一把利刃,倒很是適合?!?/br> 岑建業不知道在藥里加了些什么,鄭玉磬困得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也不知道圣上說的是什么,她被人抱著輕蜜愛憐了一會兒,又覺得男子的胸膛太熱了,“好哥哥,我太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好不好?” 圣上怔了怔,旋即在她面頰上輕咬了一記,不免自嘲和一個什么都不懂、對朝事也絲毫不關心的小女子說這些做什么,放她去背身睡了。 …… 詔書下發到三省,皇帝要冊封新貴妃的消息在朝野傳開,溧陽長公主聞聽之后雖說吃驚,倒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同鄭玉磬閑聊時會偶爾開些玩笑,心疼宮中的玉瓷絲綢,調侃她果然是個禍水,宮中不知道多少女子知道這道旨意后氣得要摔砸物件。 但是三皇子府中卻并沒有半點沾染喜氣的意思,蕭明稷聽心腹說起圣上這位新晉寵妃的時候正在書房寫字,聞言也不過是停了停,灑脫不羈的走筆凝滯在那處,再走下去便成了敗筆。 “圣上對女子素來薄情,倒不想能為一個外室冒天下之大不韙?!?/br> “是,”心腹恭聲回稟道:“如今坊間新出了不少話本,聽聞好些女子都對內廷向往不已,大抵也是受了圣上與貴妃的影響?!?/br> 他既然寫不下去,索性將紙張隨手揉卷,親手將廢紙放入炭盆,瞧著火舌將紙張上的墨痕舐盡,圣上疑心太重,對子女亦是如此,因此除了給那個女子寫的信與日常上表,他的字跡從不會落于旁人之手。 “貴妃娘娘果然很有幾分籠絡圣心的手段?!彼p聲一笑:“那些人想爬上御榻,總得先攬鏡自照,看看自己配與不配?!?/br> 心腹躬身聽見主子說話云淡風輕,但實際上卻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猜測或許是因著主子生母忌辰將近,圣上只顧著探望貴妃,對充容之事半點不問,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不免好心相勸。 “鄭氏風頭正勁,廢太子與明徽公主當日何其受寵,竟也因為貴妃之事觸怒圣上,殿下既然棄暗投明,此時也該與貴妃交好,方能上承圣意,下撫臣心?!?/br> 朝臣們一直以為三皇子是太子黨的嫡系,圣上那日出宮去道觀探望鄭貴妃,宮中防備松懈,又有張氏作為內應,孝慈皇后母族作為外援,本該是萬無一失之舉,誰料三皇子中途倒戈相向,令太子滿盤皆輸,成為了一介庶人。 心腹話音未落,忽然聽見蕭明稷重重地咳了幾聲,心知是殿下舊疾發作,連忙閉口不言,也不用萬福張羅,親自倒了茶水送到三殿下的手邊。 他連飲了幾口熱茶,方解心中郁氣,聲音略帶了些咳嗽后的沙?。骸澳莻€安放在道觀密室的人怎么樣了?” 心腹聽到蕭明稷詢問,連忙跪下請罪:“這些時日圣上往道觀去得頻繁,屬下還未來得及親自入內查看?!?/br> 那個安放罪人的密室就在圣上與貴妃的床下,大夫也不能日日去照看里面人的身體,當然殿下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死不聾就行。 “算了,過些日子是阿娘的忌辰,玉虛觀設水陸道場,我親自去瞧一瞧他便是?!?/br> “可是……”心腹略有些猶豫,“圣上對貴妃分外看重,殿下若是碰上了,恐怕會令圣上起疑?!?/br> “能有什么不妥之處?”蕭明稷搖搖頭,道:“貴妃為后宮之首,她既然做了長輩,我又怎能不去拜見母妃,” 這話說得不錯,然而心腹卻總覺得有些怪異,他躬身告退,走出書房正門后回頭瞧去,他家殿下仿佛在燒什么重要的東西。 厚實的奏折孤零零地躺在炭盆里,隱約可見“兒臣叩請圣上賜婚”、“兩心相悅”之語,儼然是書房主人的筆跡 只是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鄭貴妃……” 蕭明稷靜靜地瞧著鐵籠中因為忽然加了紙張而蔓延的火苗,低聲念著這幾個字,驀然一笑。 “你好得很??!” 第9章 娘娘倒是思念起兒臣來了…… 當今圣上的內廷之中原本是以張貴妃為尊,而后張貴妃與藺華妃及其子女隨太子謀逆被鴆殺,便以惠妃為尊,圣上又擢升吳昭儀為麗妃,與惠妃分庭抗禮,一時風頭無兩。 吳麗妃是因為伺候圣上伺候得早,又生有皇子才得封昭儀,過了許多年驟然復寵,宮中巴結她的人并不在少數,她稍微也有些得意忘形,常常給圣上送些湯水關懷,以示自己圣眷優渥。 然而這一道封妃的旨意,簡直是狠狠打了麗妃的臉,她們這些宮里的老人兒都知道圣上在外面養著個妖精似的女子,把天子的心神都勾了過去,大內與行宮之中,嬌娥美眷豈止萬數,圣上竟然視若塵土,一旦有了閑暇,就不辭勞苦地更衣出宮,探望有孕的鄭氏。 哪怕她們知道這個時候圣上與那個狐貍精大概什么也做不了,可反而更叫人生氣。 ——長門相距紫宸殿咫尺,圣駕尚且不肯踏足,可人家懷著身孕,又住在離皇宮遙遠的道觀,圣上照舊樂此不疲。 不過吃醋歸吃醋,任是誰也想不到,圣上會直接叫小門小戶出身的鄭氏成為后宮第一人。 惠妃與麗妃原本不大對付,可聽到要她們cao辦貴妃入宮的事情,也暫時達成了和解,能坐到一處閑聊說話。 “沒想到咱們在內廷中勤勤懇懇伺候圣上十幾年,一朝竟叫一個狐媚子爬到了頭上作威作福?!?/br> 麗妃在四妃之下多年,乍一得勢,還沒享受夠這份虛假的榮寵,就又要被人壓過一頭,實在是有些不服氣,“壓過我也就算了,瞧圣上的意思,竟然是要惠妃jiejie將掌管六宮的權柄移交給錦樂宮,也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br> “不過是完璧歸趙罷了,”王惠妃蹙了蹙眉,她對圣上的心思大約能猜到幾分,可是她在圣上面前便是這樣不爭不搶的賢淑模樣,方才從這場宮變之后有幸協理六宮,“圣意如此,meimei慎言?!?/br> “咱們都是為圣上生育過皇嗣的,可鄭氏那個狐媚子憑什么一入宮就爬上如此高位?”麗妃略有些忿忿不平,可到底也不敢說圣上的不是,“她腹中的孩子就一定是皇子嗎,難不成圣上還想叫一個外室的兒子做太子?” 太子之位空懸,要說她們幾個人心里不惦記,那便是鬼也不信,可是宮中的女子身居高位久了,忽然有這么一個寒門的女兒單單依靠圣上的寵愛一躍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多少有些瞧不起。 東宮之爭只在她們幾人所出的皇嗣之中,還輪不到鄭玉磬和她腹中那個不辨性別的rou團。 “就憑圣上喜歡她,她就配,”王惠妃有時候覺得麗妃將皇子,或者說她那個寶貝兒子看得太重了,嘴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meimei入宮侍奉圣駕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圣上的性情嗎?” 在圣上眼中,皇子可以再生,喜歡的女子才是最要緊的,王惠妃不緊不慢道,“說起來咱們三殿下如今倒是在圣上面前得臉,可外頭傳聞,不是為了他臨陣倒戈,而是為著他救了鄭貴妃?!?/br> 皇子忠誠于君父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圣上對蕭明稷此舉雖然贊許,不過論功行賞之后也就算了,只是鄭貴妃以纖弱之身掉包君王,原本就是取死之路,蕭明稷能護住貴妃與她腹中的孩子,才是真的大功一件。 “三殿下失去了張庶人,現在卻攀上了貴妃,貴妃有寵,三皇子又辦了幾件漂亮的差事,可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吳麗妃嘆氣道:“從前見他孩子氣,倒瞧不出來三殿下竟是韜光養晦,還能做出這些事情來?!?/br> 圣上從前雖說偏疼太子,可說實話,他對哪個兒子也不滿意,太子身為儲君,身邊又有許多人襄助,可是遇到事情卻沒有那份魄力,那些棘手的事情常常交給自己的嫡系來做。 江南水患,禍起于貪腐,因此河岸決堤,而官員昏聵,又不能及時組織黎民百姓離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不好做,圣上是有意叫廢太子往江南走上一遭,歷練之余又能得民眾擁戴,然而被推出來的卻是三皇子。 等到這事了結,三皇子卻推拒了圣上賜下的名貴之物,反而將功勞歸于太子,為東宮面上增光,言稱自己遇見了一位從江南煙雨里走出來的佳人,一見傾心,斗膽請圣上成全。 圣上雖說介意天家與寒門結親,可蕭明稷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子,婚事不像是太子那樣十分要緊,便也不太反對,甚至不計較他辦差期間還有心思風花雪月,笑著撥了新的差事予他,北上與突厥談判,若是功成便許他一樁心愿。 宮中嬪妃甚至包括他的養母張貴妃都沒想到三皇子居然會這般癡情,孰料等到三皇子從突厥返回,卻言稱那女子已然離世,黯然神傷之下竟然不肯和圣上與張貴妃選中的皇子妃成婚,惹得圣上大怒,竟是再也不管他了。 如今旁的皇子的姬妾都已經懷有身孕了,他尚且沒有皇子妃來約束心性,幾個兄弟常笑話他,怕不是被突厥王族刺殺一回,落下了那方面的隱疾。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這件事也在蕭明稷的算計之中,張貴妃選定的皇子妃出身并不算頂級,可她父親卻是聽命于張家、并因為連坐而被斬首,三殿下若是娶了她,保不準皇子妃為了活命會供出來些什么。 “那也不盡然,三殿下全了君父之恩,卻叫張庶人死于非命,也是有愧于孝道,”王惠妃慢悠悠道:“如今那位貴妃雖說是借了張氏自尋死路的空子入主錦樂宮,可她焉能不懼?” 只要她在一日,自然不會叫這兩個人聯手,“meimei也該知道,咱們都比不得剛進宮的那些美人水靈嬌嫩,貴妃現在身懷有孕,自然是分|身乏術,可咱們是宮中舊人,哪能一樣的不懂事?!?/br> 她言詞中意有所指:“宮中得力之人不知折損了多少,哪里還等得到咸寧十八年再派花鳥使下江南?” 吳麗妃驚詫的目光迎上惠妃,卻聽她慢悠悠道:“昔年選秀,我也見過貴妃幾面,如今她孕中憔悴不能侍奉,何不尋一個更可心的女子奉與圣上解憂?” 圣上疼愛貴妃不假,可遠遠不到愛的程度,不過是男人愛絕色,見一個喜歡一個罷了。 鄭貴妃寵冠六宮,令人側目,她原本也是擔憂的,可是近來家中卻送來了口信,叫她的心重新落到了實處。 “等著吧,”王惠妃瞧向那正為了迎接新主人而忙碌修繕的錦樂宮方向,眼中晦明難辨:“說不定這位貴妃娘娘能在錦樂宮中住幾日呢!” …… 鄭玉磬這些時日偶爾才會應了溧陽長公主的邀約往前頭坐一坐,多數時候還是靜坐在自己的那一片小院里,時不時與圣上一同釣小池塘里的魚。 溧陽長公主礙于貴妃現在的身份,也不好強求,事事依順著她,還了人一分清凈。 但是等到了十月廿一的這一天,她卻像是睡得有些過分頭痛,身子發軟,主動說著出去走一走。 現在還沒有到正式的冊封,貴妃的排場儀仗在道觀里不大能擺起來,鄭玉磬也不愿意一堆人烏泱泱地跟著散步,只帶了兩人散心。 玉虛觀里日日都是熱鬧的,宴飲不斷,然而今日卻是格外規矩一些,像是在舉辦什么重要的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