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覺醒后(雙重生) 第106節
今早醒來,王氏坐在床上大汗淋漓,她不住喘著氣。 她想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情兒不是這樣的人,可她仔細回想這些年,回想情兒剛被找回來的那幾年,好像也是這樣,她從來都不說什么,但只要她哭一回,她就會以為是蘭因對她做了什么,亦或是維護蘭因的那群人對她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于是,她對蘭因便越發不喜。 “唔?!?/br> 顧情終于醒了,她睜開眼,睡得太久,她并不適應這會的光線,抬手覆在眼睛上又過了一會方才睜開眼,與床邊的王氏四目相對,她喊人,“母親?!?/br> 昨兒那一劍傷了她的喉嚨,她此時聲音沙啞。 不禁蹙眉。 她實在沒想到方淮葉居然會要她的命,又想到蕭業的舉動,她心里便越發哀傷起來,每次都是這樣,每當她以為他還愛著她的時候,都會拋下她離開。 “在想什么?”耳邊傳來王氏的聲音。 顧情能感覺到母親這會聲音有些淡漠,看著她的眼神也沒了從前的關切,可她只當她是在生她的氣,她心里也有自責和愧疚,可但凡有別的法子,她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母親,您別生我的氣了?!彼駨那澳菢有⌒囊硪頎孔⊥跏系男渥?。 王氏卻沒有從前的心軟,她仍目光淡淡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問,“你現在怎么想的?” 顧情知她說的是什么,卻不知該怎么回答。 “你既不說,那你便先聽聽我的話?!蓖跏峡粗f,未聽到她的聲音,她也沒有停頓,“等定下你jiejie的親事,我們便回臨安,昨日的事瞞不住,但臨安與汴京相隔甚遠,何況那邊都是我們的人,便是旁人知曉也不會說什么,到了那,你想嫁人便嫁,你若不想嫁,我便養你一輩子。即便我百年以后歸去,也會替你cao持好后面的事,自有人照顧你?!?/br> 顧情想也沒想便張口說道:“我不要嫁別人!”她說得太急,一時忍不住咳嗽起來,牽扯到脖子上的傷口,又有血絲冒了出來。 王氏看著她脖子上的傷口,心里剛升起一片漣漪便又想到那兩個夢,她捏住拳頭抵在膝上,沒去安慰,仍沉聲問她,“不嫁別人,你還是要嫁蕭業是嗎?” “母親!” 顧情亦紅了眼,“我為什么不能嫁他,你也看到了,他昨天來救我了,他心里是有我的,他只是一時忘不掉jiejie,難道就因為他曾是jiejie的夫君,所以我就連喜歡他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她一口氣說完這番話都已經做好被母親訓斥的準備了,未想這次她面前的婦人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只是目光陌生的看著她。 “有,你當然有?!?/br> 陡然聽到這一句,顧情還有些怔忡,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她目光呆滯地看著王氏,聽她繼續說道:“既然你那么想嫁蕭業,連他對你做的那些事你都能置之不理,那我也不攔著你了?!?/br> “母親?” 顧情徹底愣住了,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我只與你說一句話,這個男人是你死活要嫁的,以后你是好是壞,那都是你自己的果,即便日后蕭業負了你,那你也只能自己擔著……”直到現在,王氏心中還揣著一份希冀,她希望借此可以讓顧情清醒,她和顧情說,“情兒,你仔細想想,若他心里真的有你,昨晚豈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樣對你?他只是出于一份好心去救你,并不是因為愛你,而且他有妾室有兒子,你即便嫁過去也不能獨占這個男人,甚至他以后可能還會有別的女人?!?/br> “這樣,你還要嫁給他嗎?” 她看著顧情小臉蒼白,看著她面上流露出遲疑的表情,可就在她以為顧情會反悔會醒悟的時候,卻見她目光一定,依舊執拗道:“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嫁給他?!?/br> “我相信他一定會愛上我的,就像從前一樣?!?/br> 王氏眼中的那抹希冀消失,看著顧情的目光徹底變得失望起來,她一言不發起身。 身后傳來顧情的聲音,“母親!” “既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那以后你是好是壞,都與我,與顧家無關?!蓖跏项^也不回往外走。 顧情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心里第一次對除了蕭業之外的事產生了恐慌的情緒,她看著母親一步步往外走去,最后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可她又覺得不可能,母親怎么可能不管她?何況她也相信,只要嫁給蕭業,他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這樣一想。 顧情心里的那點恐慌也就漸漸消失了。 * 蘭因知曉顧情和蕭業定親是半個月之后的事了。 這半個月發生了許多事,方淮葉還是沒被抓到,通緝令貼了滿城也沒能找到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還在汴京還是已經離開了。 雪芽死了…… 在顧情被找回去的那一夜,蘇mama就把雪芽遞交到了官府,聽說是沒能挨過刑罰,就這么被草席一裹扔到了亂葬崗。 不過這陣子城中最沸沸揚揚的還是關于蕭業和顧情的事,那晚四尾巷兩人的事到底還是沒能瞞下,她聽說成伯夫人最開始怎么都不肯同意顧情進門,后來也是被城中的流言弄得沒法子了,這才被迫答應,卻提了不少要求。 其中有一條—— “即便顧情登門也無管家之權,依舊由許氏打理家中業務?!?/br> 哪有世家大族,正妻不管家,由小妾管家的? 王氏自然不肯同意。 可過了幾天,她還是同意了。 蘭因想,大概是顧情那邊松了口,她心中不禁感嘆顧情對蕭業的感情是真的深,為此連自己那點體面都不要了。 “不過他們這親事怎么定得這么急?”停云有些疑惑,“便是普通人家納彩問名納吉也得折騰個小半個月,更不用說后面的請期了,怎么他們下個月便要成親了?這點時間,那些事來得及嗎?” “今日許姨娘身邊的蓮心過來送東西,我特地問了一句?!?/br> 時雨語氣驕傲,一副自己打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說,成伯夫人原本就不肯那位進門,自是不想給她留什么面子,至于夫人怎么肯同意,那自然是那位的功勞了?!?/br> “不過她也是真的心急,這是生怕自己嫁不進那個地方嗎,巴巴得連最后那點臉面都不要了?!?/br> “好了?!碧m因正在翻看許氏送過來的那些花樣和衣服樣式,這陣子她們雖然私下沒見面,但東西往來卻不少,她發現許氏在這塊還蠻有天賦的,其中有些樣式正是后面幾年會流行的款式。她頭也不抬,一面看,一面淡淡吩咐,“與我們無關的事便少說幾句,免得外祖母聽到?!?/br> 兩個丫鬟忙答應一聲。 說話間,紅杏過來傳話,“主子,夫人來了?!?/br> “她來做什么?”時雨蹙眉嘀咕。 蘭因也淡淡抿了下唇,自打花燈節那日后,她和王氏便未再見過面,也不知她今日突然過來做什么,正想尋個由頭不出去,卻聽紅杏說,“好像是老夫人請她過來為您和大人商議婚事的?!?/br> 前些日子蘭因和齊豫白的八字已經合過,今日是到了納征和請期。 第78章 齊家的聘禮 如題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 蘭因自然是要出去的。 她放下手中的花樣冊子,仔細合上后放到一旁,原本想就這樣穿著一身家常服出去,但想著既然算日子的話, 保不準回頭齊家祖母和齊豫白也要過來, 便又特地去里間換了一身衣裳, 對鏡梳妝的時候, 她透過銅鏡看到兩個丫鬟臉上都有著藏不住的揶揄笑容,她輕咳一聲, 沒說話,耳根卻漸漸泛了紅。 她也覺得自己如今是越過越回去了。 都已經二十,馬上就要二十一的人了, 也不是頭一次出嫁,居然還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似的,又高興又不安又期待。 懷著這樣的一份心情,蘭因又仔細看了一回鏡子,鏡子中的女人柳眉杏眸,未涂口脂的紅唇粉嫩嬌艷,雙目清亮水潤, 竟是要比少女時候的她還要嬌嫩,看著這樣的自己,蘭因不禁有些恍神, 記憶中那個像枯萎花朵頹敗的顧蘭因好像已經漸漸消失了, 留下的是一個全新的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顧蘭因。 “主子?” 身后傳來停云的聲音。 蘭因回神, “怎么了?” 停云笑著問她,“您看看,這根簪子如何?” 蘭因看了眼鏡子, 是一支珍珠步搖,她點了點頭,滿意道:“就這根吧?!闭f著又看了眼鏡子,確保沒有不妥的地方,這才帶著兩個丫鬟出門,過去的時候,正廳大門敞開著,還未進去便聽到外祖母喑啞著嗓音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就為了這么一個女兒……” 是在說顧情。 蘭因腳步一頓,她沒讓站在門口的紅杏等人通傳,而是走到一旁的秋千坐下,想著等兩人說完再進去。 王老夫人和王氏都沒有察覺到蘭因已經過來了,母女倆在屋中坐著,王氏來了已經有一會了,坐在椅子上的這會時間,她一直被王老夫人數落著,換做從前,她早就要發脾氣讓她別說了,可如今,她連反駁的精力都沒有,她驕傲了一輩子也自矜了一輩子,沒想到活到這把年紀卻被自己的女兒丟盡臉面。 城中那些流言也就算了。 可恨的是孫玉容那個賤-人! 知道顧情非要進她蕭家的大門,便覺得拿捏了他們,什么要求都敢提,什么話都敢說,開始是管家的事,她活到這把歲數還真沒見過主母不管家由小妾管家的,那日孫玉容才說出這番話,她就氣得當場摔了杯子離開伯府,沒想到回到家里和顧情一說,本以為這樣她總能知道蕭家是個什么意思了,哪想到顧情雖然紅了眼眶卻還是同意了。 那天她氣得渾身發抖,第一次打了顧情,質問她怎么這么自甘下賤。 顧情一句話沒說,只跪在地上抹著眼淚。 外頭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她去蕭家又有不少人瞧見,何況,她也看出她這個女兒的決心了,要是不讓她進蕭家,只怕回頭還得繼續鬧,她累了,再心有不甘也還是同意了,卻不肯再登蕭家的門,只派蘇mama去伯府談事。 原以為孫玉容再過分也就做到這一步了。 沒想到她居然這么快就定了婚期,說是下個月十八就是個吉日,要進門就趁早進,省得被城里的人看笑話。 王氏那會還在病中,再次被孫玉容氣得直接摔了手中藥碗,正經人家哪個不是三媒六聘?可蕭家呢,聘禮少也就算了,日子還定得這么早,旁人會怎么看?他們只會以為他們做了什么茍且的事,這才著急撩火的要嫁進去。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 同樣的事,落到男子那邊是風流韻事,可落到女子就是下賤、不要臉。 蘇mama把話帶回來的時候,顧情就在床邊侍疾,她那會冷著一張臉問她,“這么一個婆婆,你嫁過去不知要在她手上吃多少苦,再看看你要嫁的那個人,他這陣子一句話沒有,連送聘禮都沒登門,就連派個人慰問你身體好了沒都沒有,這樣一戶人家,這樣一個丈夫,你真的還要嫁嗎?” 顧情那天沉默許久還是點了頭。 她看她那樣便一句話都不想說了,揮手讓人下去,之后讓蘇mama等人替她cao持大婚前的準備,自己并未插手,甚至連見都不想見她。 如若不是今日母親來信,說要議論蘭因的婚事,恐怕她還待在房間不肯出門。 “別再說她的事了,”王氏啞著嗓音說,“我好壞都與她說盡了,她既鐵了心非要嫁,我又有什么法子?難不成真的剪了她的頭發把她送到廟里當姑子嗎?還是把她一輩子關在房間不讓她出來?” 她自嘲一笑,“自她回來,我好吃好喝供著,小心翼翼養著,從來不敢與她說一句重話,本想著是彌補她那些年流離在外的苦,未想卻把她養成這副模樣,母親,我悔了,可再悔也回不去了,她對蕭業的那份情,我這個做母親的比不了,可我也沒法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免得不如她的心意,她回頭一哭二鬧三上吊,索性如今如了她的愿讓她去吧?!?/br> “我能替她做的也就只有給她找幾個能干的丫鬟婆子,免得她被孫玉容那個賤-人欺負?!?/br> “至于別的也就只能靠她自己了?!?/br>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前驕傲明艷的王氏就像是忽然之間老了好幾歲,她過去那雙總是上揚著睨人的杏眸如今耷拉著,紅唇緊抿泛出幾分苦色,就連鬢角也隱約可見幾根銀絲。 她再也不是那朵被人艷羨的人間富貴花,她變得和這世間其余被生活飽受折磨的婦人一樣。 看著這樣的王錦,王老夫人心里不是不痛心,原本責怪的那些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能怪她什么,她這個做母親的就沒給她做好表率,如果當初她對她和她那些兄弟一樣,想來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無人再說話,屋中泛起一陣沉寂的靜默。 紅杏見里面無聲便立刻去和蘭因回了話,蘭因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又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方才扶衣起身。 看著她進來,王老夫人連忙收起臉上的苦澀,如從前一般沖她一笑,“因因來了?!?/br> 王氏卻是立刻站了起來,自打花燈節之后,她便未再見過蘭因,若說從前,她還希盼著能和蘭因修補母女情分,那么這陣子的夢以及顧情的表現,讓王氏面對蘭因是既愧疚又自責,即便那些真的只是夢,可她對蘭因這些年的忽視是真的,當初把她扔在街上也是真的,無論她有多少理由、解釋都無法掩飾她過去那十多年的不盡責。 怎么還有臉讓她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