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覺醒后(雙重生) 第33節
雪芽撇嘴,“您就是太好心,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但到底也未再說蘭因的壞話,只和顧情說,“奴婢這就去寫信,讓夫人趁早來為您做主?!?/br> 她說著便掉頭往外間走去。 顧情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猶豫一番,到底還是沒把人喊住,她那雙細白的小手緊緊抓著裙角,眼中的光在一旁燈花的照映下半明半滅,最終也只是咬著唇,什么都沒說。 …… 蕭業第二天從徐管家的口中知道雪芽派人送信去臨安的事,只當是顧情昨夜在他這受了委屈想跟岳母抱怨一番,亦或是想回家了。 他也沒多想。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對情兒不公平,可他不能一錯再錯。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有過情。 那一年的相處,偏遠的山村,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顧情的善良天真在那個時候極度治愈了什么都不記得的他。所以即使恢復記憶,即使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他也想過要把她帶回家中,他那個時候想,若她愿意,他會一輩子照顧她,對她好,除了正妻的名分,他什么都能給她。 可他沒想到顧情會是長興侯府的嫡次女。 那個曾經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卻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的侯府次女,亦是他未婚妻的胞妹,顧家不會允許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給他做妾室,他還沒這么大的臉面。 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糾結,一個是讓他心動的顧情,一個是從小與他指腹為婚的蘭因……可他最后還是選擇了蘭因。 或許是責任,或許是義務,也有可能含著一些年少時最初萌發的心動。 何況蘭因雖然說得好聽,可那會誰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顧家嫡長女,若他真的娶了顧情,她該如何自處?她的母親并不喜歡她,父親遠在雁門關,祖母又不管事,難道她又要回到王家回到她外祖母的身邊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并不想看到那樣的畫面,不想看到她再次寄人籬下無處可依。 所以他娶了她。 他在天地高堂眾位親友面前應允她與她白頭偕老。 他的承諾是真的。 即使那個時候他心里還有顧情,但當他應允娶蘭因的時候,他就沒再想過要和蘭因分開,更沒想過和顧情藕斷絲連……可他又沒法對顧情坐視不管。 她是被他帶回去的。 她在外頭待了十年,根本不習慣在侯府生活,他因為自己的責任和承諾沒辦法娶她,只能盡可能地護著她。 所以只要顧情來信,他無論在哪都會跑去臨安找她。 他這么做,只希望她能過得如意些。 可他們也已經很久不曾聯系了,在顧情嫁給方儼如之后,他們之間便斷了聯系,他不可能主動聯系顧情,顧情或許也想通了,未再給他寫信……也因此前不久顧情給他寫信,他才會那么著急。 如果沒有出事,顧情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聯系他。 他在接到信后,連夜趕往臨安。 果然。 自從方儼如死后,他的庶弟就把持了方家,與方儼如的君子作風不同,他那個自小就見不得光的庶弟就像行走在黑暗里的鬼魅,平時無聲無息,卻會在緊要關頭要人的命。 他架空了方父,又軟禁了方母,整個方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顧情……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蕭業如今想起那日趕到方家時看到的畫面還是忍不住氣血上涌,那個庶子把顧情關在純金打造的鳥籠里,還用金鏈綁著她的腳踝,她躲在最深處,懼怕和人交談,直到聽到他的聲音才逐漸清醒。 那個時候顧情除了他,跟誰都沒法交談。 為了她的名聲和安全考慮,他只能和岳母商量之后把她帶回汴京放在身邊照顧,只是他沒想到蘭因會和他鬧到這種地步。 他責怪蘭因冷血,責怪蘭因不為他考慮,可到了今日,若真要他選擇,他只會選擇蘭因。 蘭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余生共度唯一的人選。 他依舊會像他承諾的那樣護著顧情,卻也終于明白誰是主誰是次,他會和蘭因說臨安的事,與她好好商量,他相信以蘭因的柔善一定會體諒他。 其實如今想想他們三載夫妻,幾次誤會,不過都是源于彼此的不溝通。 他們理所當然地做了自己以為最正確的選擇,卻從不去考慮這個選擇對方能不能接受。 “讓人好好照顧她,平時她若有什么需要盡量滿足?!笔挊I最后也只是這樣交代了徐管家一句,旁話并未多說一句。 …… 等到和蘭因約定的那天,蕭業一大早就起來了,他認認真真梳洗一番,甚至還換上蘭因最喜歡的紫色,他平日習武多穿勁裝,今日一身圓領長袍,玉帶束腰,掛著香囊荷包,倒顯出幾分平時瞧不見的溫潤氣質。 他打算早些去清風樓等蘭因,正欲出門,外頭卻來了人。 來人是陸伯庭的私仆陸生。 蕭業這幾日精神氣貌與前些日子截然不同,此時聽說陸家來人,也是好心情的讓人進來,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一手垂落于身側,等來人問完安后,他便笑著問道:“可是陸伯伯有什么吩咐?” 陸生聞言看了一眼蕭業身后的黑衣侍從,他面露猶豫,蕭業卻說,“無妨?!?/br> “是?!?/br> 陸生便不再糾結,直截了當與人說道:“老爺前些日子身體不適,今日才知曉戶部的事,三日前……”他不知該怎么稱呼蘭因比較好,想了想蕭業的態度,還是稱呼她為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派家仆來戶部詢問,要拿和離文書的回執,雖說戶部上下得了老爺的指點無人理會,但想必世子夫人不會就此罷休?!?/br> 他說到這時,便已察覺屋中原本和煦的氣氛一僵,也察覺到對面男人忽然冷下去的臉,他心里驀地有些慌張起來,頭埋得更低,卻又不能不說完,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老爺今日派小的來跟您通個氣,世子夫人想必是打定主意要與您和離,為了您的名聲考慮,您還是趁早把這事解決了,要不然鬧到后面,大家都不好看?!?/br> 這也是陸伯庭最后給蕭業的機會。 若是蕭業再不把和離書送過去,等下次再派人來,就是戶部的官差了,真等戶部的官差來了,蕭業以至于整個伯府的名聲也就徹底沒了。 無人說話。 蕭業低著頭,原本面上的溫和與笑容早在陸生說那番話的時候便已消失不見,此時他沉著臉低著頭,放在桌沿上的手用力緊握,力氣大的連骨節都凸起了。 他想去握住桌上的茶盞,可手指一顫,不僅沒握住茶盞,還直接把它弄倒了。 茶水沿著桌面往四處散去,弄濕了蕭業今日精挑細選的衣裳,袖子在一瞬間被浸濕,他卻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陸生低著頭沒瞧見。 周安站在蕭業的身后卻看得一清二楚,眼見世子沉著臉咬著牙齦,漆黑的眼中似有風暴涌起,他忙和陸生說道:“這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多謝小哥跑這一趟,今日便勞你先回去,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事,絕不會給陸大人帶來麻煩?!?/br> 蕭、陸兩家是世交,陸生今日過來也不是要蕭業立刻給個結果,此時聽聞這番話,他也沒有反駁,答應一聲后又朝蕭業拱手一禮便往外退去。 可步子剛走到門口,他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瓷盞碎裂的聲音。 他眉心一跳。 卻沒回頭,只是低著頭快步離開。 而屋中,周安看著砸了茶盞扶著桌沿喘著粗氣的蕭業,心里忽然有些心疼起他。 他是蕭業的侍從也是他的親信,他清楚知道在得到夫人邀約的消息后,世子有多高興……昨晚世子特地留住他,問他女子喜歡什么。 他還聽說昨天夜里廚房的燈亮了一夜,世子一個人待在廚房研究怎么包粽子。他聽說這事尋過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一向體面的世子站在灶臺前滿身狼狽,聽他問起也只是笑著說,“端午節馬上就要到了,蘭因從前最喜歡吃粽子,我想提前練下,等到那日給她一個驚喜?!?/br> 世子如此期盼著和夫人見面,卻沒想到夫人找他并不是念著舊情,也不是為了回來,而是……為了和離一事。 她打定主意不肯回來,也不給世子一個彌補的機會。 “世子……” 他輕聲喊道。 可蕭業卻沒有聽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英俊的面龐滿是陰郁之色,雙目更是通紅。忽然,他起身抬手用力掃掉桌上的茶具,瓷盞碎裂聲中,是蕭業藏不住怒氣的厲聲,“她就這么想離開我?” 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卻又充斥著無盡的痛苦和難過。 “為什么……”蕭業撐著桌沿低著頭,聲音沙啞極了,“為什么她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為什么……我明明都已經在改了?!?/br> “我在改了啊?!?/br>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成親三載,相識十數載,蘭因為何能夠這般果決,說斷就斷。 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從前蕭業并不懷疑蘭因對他的愛,即使有許氏那樁事,他也相信蘭因心中是有他的,如果蘭因心中沒有他,她不會對他這么好,可如今,他忽然不確定了。 如果她真的愛過他,怎么會這樣對他? 想到蘭因或許從未愛過他,蕭業整個人都處于極致的暴怒和痛苦之中。 他此時低著頭,周安并不能瞧見他的面貌,只能小心翼翼問道:“世子,那我們今日還去嗎?” 他以為蕭業不會回答,未想到男人說—— “去?” “去做什么?跟著她一起去戶部跟她和離?她做夢!”蕭業陰沉著一張臉,他說完忽然抹了一把臉站起身,他的袖子還濕著,此時濕答答落著水珠,短短一會功夫就在他所站的地面洇出一團濕潤的痕跡,他卻好似并未察覺,依舊冷著臉說,“你去和她說,想和離,除非我死!” “蕭家沒有和離,只有寡婦!” 他說完也不顧周安是何反應,徑直往外走去。 “世子!” 周安見他離開,連忙追了幾步,卻沒能追上,他站在原地看著蕭業離開的方向,抬手按著額角頭疼不已,等外頭徐管家派人來詢問何時出發的時候,周安嘆了口氣,知道世子不會去了,只能自己騎馬趕赴清風樓。 * 清風樓外。 蘭因約的是戌時,卻早一刻就到了,她沒有讓人等的習慣,即使面對蕭業,也是如此。 “主子,到了?!?/br> 馬車停在茶樓門口,停云回頭和蘭因說。 蘭因輕輕嗯了一聲,由著停云替她戴好幃帽,嘴上卻笑,“不戴也沒事?!庇植皇菦]出閣的小姑娘,被人看幾眼對她而言實在沒什么大礙。 停云卻不肯。 如今城中流言不斷,清風樓又是城中有名的茶樓,雖說這個點人少,但也難保碰上熟人,她可不愿那些人打量主子,等仔細替人戴好,確保一絲都瞧不見的時候,停云這才扶著人走下馬車。 松岳早已把廂房安排好了。 蘭因沒讓他跟著,只由停云陪同踩著階梯上了二樓廂房。 正是靠著汴河的一邊,沒有攤販鋪子,十分安靜,蘭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著外頭風景,而停云便在一旁煮茶。 只是相比她的悠然自得,停云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水煮開了才回過神,聽著水開的聲音,她連忙收回思緒,待把泡著武夷茶的茶盞奉到蘭因面前,她看著依舊望著外頭風光的蘭因,略一遲疑后問道:“世子會來嗎?” 蘭因聞言,難得沒有說話。 若是從前,她自是會篤定答會,可如今……她的確是有些看不懂蕭業了。 于是實話實說,“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