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嬌顏(重生)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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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姐妹三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別,已是傍晚。 許紓華目送著浣心將兩人送出了坤晴宮的大門,這才覺得一顆心落了地。 “浣心,今日我與承寧伯府大小姐商量之事不宜聲張,你想辦法瞞著侯府,別讓稚兒知道?!?/br> 她說著雖然知道不可能瞞得住,但也要盡力而為才好,待到傅冉賜了婚,也好讓那丫頭死了這條心。 憑盛嘉兒的出身和性格,嫁過去是妻,是主母。沈以昭婚后也定會敬她護她,可許稚華不同。 更何況,她許家的女兒,絕不能再有一個嫁給不愛自己之人做妾了。 “四小姐?”浣心這才想起之前許稚華曾送進宮來的那封信。 那會兒她還猜不到四小姐或者危險私自送信進宮是有何要緊事。想來原是為著自己的婚事來求許紓華這個嫡姐。 只是沈家在京中的地位甚至比宣敬侯府還要高,若是嫡出的女兒自然能嫁過去作妻,許稚華一個庶出……這連她都明白的道理,四小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浣心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是,奴婢這就去辦?!?/br> *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案前那人蹙著眉頭在紙上勾勒下最后一筆。 傅冉將鎮紙擱置一旁,拿起那張畫有圖案的紙張細細打量了一番,轉而遞給候在一旁的李卯。 “你可曾認得朕畫的這支簪子上的圖案?” 李卯凝眉仔細思索了半晌,終也只是搖了搖頭,“奴才從未在京中見過這樣的圖案,若說是他國進貢之物……” 他細細回憶著,“倒是有一把鴆喙部族貢上的琴,琴面雕刻的花紋與之有那么幾分相似?!?/br> 皇帝的臉色微沉,“鴆喙部族……在西北的草原?!?/br> 若他記得不錯,沈以昭曾隨沈大將軍去過西北平定戰亂。 “喬誡?!备等嚼渎晢玖诉@么一句,候在外面的喬誡立馬進了屋。 “陛下有何吩咐?!?/br> “去問了京中的所有的首飾鋪,有沒有認識這上面花紋的,重重有賞?!?/br> “屬下遵命?!?/br> 眼看著喬誡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傅冉心頭的煩悶卻沒有半分清減。 他心中其實并非沒有答案,也不過是還抱有一絲僥幸罷了。 “陛下,今晚去坤晴宮?”李卯適時地在旁提醒了這么一句。 傅冉并未急著回答這話,而是問了句那邊可有什么話傳過來。 李卯搖頭說皇后不曾派人來傳過什么話,只是傍晚派人送走了兩位小姐,自己也不曾出門。 皇帝沉吟半晌沒說話,負手而立在窗前,目光似乎飄了很遠。 “罷了,隨朕去一趟御審司大牢?!?/br> “是?!?/br> * “娘娘,聽聞前日陛下將押在御審司大牢的六皇子給放出來了,昨兒一早李公公便捧著圣旨去了容昇殿?!?/br> 浣心扶著主子出了寢殿,如是說道。 許紓華倒也不意外,只站定腳步抬眼去看頭頂正盛的日頭,微瞇著眸子,“想必如今不該稱六皇子,應稱六王爺了吧?!?/br> 浣心連連點頭,“娘娘說得不錯。陛下賜了寧王封號,還賞了京中的府邸,聽聞是一處風水極佳的宅子。如今人已經搬進去了?!?/br> 這話后宮的丫頭奴才們只當作個新鮮事來聽,許紓華卻是要將其中的意味都給琢磨透了。 傅冉走的每一步是何用意她都要知曉,這樣才能便于日后與這人進行抗衡。 她從來都不是只想做個皇后而已,傅冉一日不體會到她當年的絕望,她便一日不痛快。 軟禁太后,傅禹封王,這些都不過只是個開端而已。眼看著一家人內斗,她這個“外人”才能坐收漁翁之利,不是么? 思及此,許紓華抬手遮了一下眼前的陽光。 “浣心,你說這秋日的陽光也并不遜色于夏時的,為何卻感受不到如夏日般的暖意呢?” 小丫頭皺著一張小臉搖頭,“這……奴婢愚鈍,不知?!?/br> “許是離得遠了吧?!彼χf了這么一句,目光落下來,卻剛好看到站在宮門口的那人,不由一怔。 許紓華下意識地扯了下嘴角,正欲行禮,便見那人快步走了過來,將自己身上披著的斗篷覆在了她的肩上。 龍涎香的味道隨著那件斗篷撲面而來,霎時間充斥著許紓華的整個鼻腔。 她冷不丁想起了年少時不慎落水的那次,寒冬臘月,水涼得刺骨。 恍惚之中她看到有人跳下水朝著這邊游過來,她看不清那人的臉。 待醒過來的時候,撲鼻而來的便是這股子龍涎香的氣味,她身上裹著傅冉的絨斗篷,整個人倚在他的懷里,耳邊也是他的聲音。 她想,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便已經愛上了這人,即便是做妾也愿意守在他的身邊。 只可惜,年少時的情意純真,卻也太容易被辜負。 “難得你出門,朕陪你去御花園逛逛可好?”傅冉溫柔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鬼使神差地,許紓華點了頭,任由那人擁著她朝御花園而去。 “來,坐下歇一會兒?!辈恢淞擞卸嗑?,身旁那人便扶著她在涼亭中坐下。 這會兒陽光正盛,照得涼亭內亦是明亮。 許紓華方才坐下,傅冉便讓人呈了暖手爐過來給她抱著。手爐外面裹了一層柔軟的絨皮,那暖洋洋的觸感令人心情都不由得跟著舒暢。 “陛下今日想必是有話要說?!弊吡诉@么一會兒,許紓華也早已恢復清醒,故而這會兒仍舊是一副冷淡的模樣。 “朕不過是想多陪陪你?!备等降拇笫州p輕搭在她的手背上,溫熱的指腹緩緩摩挲了兩下。 “若非要說有事,紓兒倒也是猜對了?!彼f著從袖兜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木匣,半鏤空的花紋,上面還攢了金絲銀線,極為漂亮。 “這是?”許紓華不由凝眉。 她本以為這人會趁機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但顯然并非如她所想。 傅冉將木匣遞至她面前,緩緩揭開蓋子。 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根簪子,紅褐色,像是經過無數次的打磨,泛著漂亮的光澤,簪花是兩朵牡丹,一朵開得正盛,一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與簪身一體,花旁還刻有一個“紓”字。 許紓華微怔,才明白過來這人的用意。 “那日朕瞧著你戴的那木簪實在過于粗糙,便想著為你制一根新的?!彼f著將簪子取出來,遞到她面前,“你瞧瞧,可還喜歡?” 許紓華這才注意到他手指的關節上有不少細小的劃痕,隱隱泛著暗紅的顏色,像是快要結痂。 她難以置信地去看那人,見他眼底隱約泛著青色,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樣。 所以這人連續兩三日不曾來坤晴宮,竟是在做一根簪子? 她頓了一下,才開口問他:“這簪子,是陛下親手做的?” 傅冉不置可否,只道:“看來是我技藝不精,還是被看出來了?!?/br> “……” 一時間,許紓華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若這人只是送些奇珍異寶,她便也都收下了,可眼前這根簪子她卻莫名的抵觸。 她擰著眉頭將簪子又細細看了一番,這樣精致的東西自然是挑不出毛病,若非她瞧見傅冉手上的傷,也無法聯想到這是他親手做的。 可現在他捧著這么一根簪子在她面前又是為何? 為了讓她心疼,為了試探她到底對他還有沒有殘留的感情? 許紓華想不明白,只將那簪子又放回到了木匣中。 “陛下,臣妾那日戴木簪無非是怕那些個金銀首飾傷了頤兒。陛下的心意,臣妾領了?!?/br>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有些措手不及,“紓兒,你……不喜歡?” “想來陛下昨晚未得好眠,現下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痹S紓華說著站起身來,“臣妾也乏了,便不多陪陛下,先告退了?!?/br> 未等那人開口,她便已然放下懷里的暖手爐,轉身離了涼亭。 一直到出了御花園,跟在身側的浣心才敢開口,“娘娘您為何不收陛下的簪子,是不喜歡那上面的牡丹?” 牡丹國色天香,亦象征著富貴與權力,想必沒有哪個有野心的女子會不喜歡。 許紓華搖頭,繃著臉色沒說話。 眼看著主子這是不想回答,浣心便也不再多問,扶著人回了宮里。 整整那一日,坤晴宮中的氛圍都十分壓抑,說不上來是因為什么。 浣心眼瞧著主子垂頭繡著小太子要穿的肚兜,一件接著一連,半日沒個停歇,終是忍不住了。 “娘娘,奴婢求您,快歇歇吧。再這樣下去眼睛可要受不了了!” 手里忽然落了空,許紓華這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去看浣心,“別鬧?!?/br> “娘娘,奴婢沒有鬧?!变叫母纱鄬⒗C繃和笸籮給收拾了起來,“您這都繡了大半日了,眼瞧著天都要黑了,可不能再繡了?!?/br> 小丫頭這話說得沒得商量,許紓華也只能作罷,起身活動了幾下快要僵住的手腳,便從窗戶瞧見外面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 “娘娘,奴才有事稟報!” 許紓華擰了擰眉頭,這才讓浣心將人帶了上來。 “何事這樣慌張?” 那小太監勻了兩口氣,這才說道:“回娘娘,宮門外來了個自稱是侯府下人的。說是侯府出了事,想請娘娘出宮一趟,回去看看!” “侯府?”許紓華的心頭一緊,忙讓那小太監去乾暉宮稟了一聲,又讓浣心替自己更衣收拾妥當,匆匆朝著宮外而去。 既只是說侯府出了事,又并非像上次一樣傳來侯夫人病重的消息的那便是不可外傳的家事了。 許紓華一路上始終皺著眉頭思索著,生怕是傅冉出爾反爾又要對侯府做些什么。 可若真是與皇帝有關,怕是傅冉也不會允她出宮…… 正思索著,馬車停在了宣敬侯府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