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來的晚，進來的時候，男生的表白已經結束。

    同桌對著周辰擠眉弄眼，小聲的說：“要不要也來一個更熱烈的？”

    “過了這個點就再也沒機會了哦~”

    周辰看著角落里，寧樂抱著話筒唱‘告白氣球’沉浸的很，角落里，蘇彌正拿著手機發信息，聽見寧樂唱的歌，微微側首看過去。

    昏暗的包廂里，只有她那里一點微弱的藍光印在臉上。

    蘇彌一向都是披著頭發，今天扎了一個丸子頭，幾縷發絲落在暈紅的臉頰邊，一縷又一縷漾在唇邊，純情又帶著難言的意味。

    周辰垂下眼，不再多看，也不敢再看。

    哪有什么機會，哪天在走廊上，就算她沒有明確的說出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應該說更早之前，那個男人來接她的那個晚上，他就沒什么所謂的機會了。

    蘇彌正打開手機準備跟蘇謹言說自己大概什么時候回去時，周朝年的信息就過來了。

    他問：“在哪？”

    簡單直接。

    好像隔著屏幕都覺得這兩個字有點燙手一樣，讓她的指尖都有點戰栗。

    大概是待在包廂里時間有點長，又喝了一瓶氣泡酒，所以有點缺氧的眩暈，但是并不是醉了，說是酒其實就是果汁里加了一點點究竟，連啤酒的度數都沒有超過，根本不可能會醉。

    思緒清晰，就是有點被酒精刺激的興奮，還有一點點缺氧的窒息。

    蘇彌回：“在包廂里，還要一會才結束?！?/br>
    周朝年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九點半，比平時晚自習已經遲了二十分鐘。

    他又發來信息；“我在學校這里等你?！?/br>
    蘇彌回了一個：“哦?！?/br>
    回完信息，看著周圍同學還興致勃勃的樣子，蘇彌也不確定自己說的一會到底是多會。

    她跟蘇謹言報備是最遲十一點回家。

    而且每隔半個小時發個信息過去，不然他就打電話過來詢問。

    周朝年坐在車里，車窗被緩緩的降下，帶著黏膩的熱風吹進來。

    這個季節，確實是讓人無法忍耐的，就連校園附近也是一樣。

    畢業的夜晚是屬于那些青澀告白的夜晚。

    距離他不遠處的樹下，就有一對年少的男女，男生把女生背在后背上，女孩子一臉青的笑把臉埋在少年的脖子后，連背影都透著無言的青春。

    黑暗的車廂里，周朝年表情淡淡的看著隨即垂下目光。

    現在用錢包的人已經很少，但他一直都是隨身帶著的，說不清為什么，可能是習慣了。

    錢包里面夾著一張屬于‘給家長的照片’，那年家長會后，照片被隨手放進去，原本打算給蘇謹言，但是兩人不在一個系，再后來蘇謹言出國交流一段時間。

    他自己也一樣。

    這個照片就這樣放進錢包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

    比起手機里可以保存的那些電子圖片，他更喜歡這種實質性的，可以隨時觸摸到的東西。

    照片已經被放在里面很多年，無人知曉。

    比起那些只能被人偷偷塞情書告白的年紀，已經長大了很多，輪廓，眉眼也更清晰。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沒有什么情緒。

    再抬起頭時，之前的那一對小情侶早就不見了蹤影。

    而照片里的小姑娘已經是長大的模樣，穿著校服站在校門口，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總是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夏季的風吹起她的裙擺，曖昧又旖旎，小超市里的強光從她身后照過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一清二楚。

    連側臉上翹起的唇珠線條都異常的清晰，他清楚的知道上面的線條走向，也知道上面真實的觸感。

    柔軟又飽滿，輕輕一咬就會顫個不停。

    很可愛也很敏感的反應。

    周朝年坐在車里靜靜的看了一會，才打開車門走下去。

    然后就走到她面前隔著幾步的距離停下來，看著她問：“你在找什么？”

    蘇彌看著驟然出現的周朝年，被嚇了一跳，酒精的刺激讓她臉紅的不可思議，還有點燙。

    聲音也平時更軟，粘的讓人心口發癢。

    蘇彌看著面前的人，眼里又羞澀，也有滿滿的水意，盈盈的看著了他一眼，又垂下眼。

    蠕動著嘴唇說：“在找你?！?/br>
    周朝年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耳垂，上面很燙。

    蘇彌像是被燙了一樣，身體抖了一下，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

    周朝年問：“喝酒了？”

    這樣的日子，是被所有人都賦予的合理的行為。

    他想，他可以讓她今晚喝酒。

    而且還可以做比喝酒更多的事情。

    蘇彌伸手摸了摸被觸碰過的耳垂，上面又燙又癢，反應過來后才點點頭。

    “嗯，氣泡酒，同學都喝了?！?/br>
    都喝了，所以她喝了一瓶也是可以的。

    幼稚的論調，要是他說不可以，她準備怎么辦？

    蘇彌仿若不覺，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一樣是并肩的影子交纏在一起，就算她的步調比他要小一些，他也在放緩自己的節奏在等她。

    這樣無聲的類似溫柔的東西能擊潰所有的防線。

    蘇彌站在道路往里的一側，周朝年在外面一側。

    她知道，十點鐘的時候，這里的路燈會每隔一個就會按掉，大概是為了節約省電。

    這樣的話，燈光會比現在更暗一些，如果想要做什么的話，應該不會有人看見。

    酒精大概能刺激所有人體內不安分的因子，那些躁動的，早就想做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蘇彌的大腦里回蕩。

    畢業的夜晚，是屬于告白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有屬于十八歲的特權。

    十點整，像是某種預警，路邊的燈光瞬間暗下去了一半。

    路邊的綠化帶臺階要比路邊高一些，但也僅僅只是高一些。

    背后是在盛夏開放的夾竹桃，粉色的一片，夏風一吹花瓣也會撲簌簌的響，有零星的花瓣飄落。

    蘇彌站在臺階上，就那樣面對著他站著，有點羞怯不安的伸出手，聲音也是輕軟的纏人。

    她說：“周朝年，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情竇初開的少女在對自己的心上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夏季所有的熒光都揉碎在那雙水潤的眼眸里，羞怯又大膽，純情又比什么都要來的誘人。

    大抵是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她。

    包括他自己也一樣。

    紅暈一路從臉頰蔓延到全身，水意幾乎要從眼里溢出來，卻還是大膽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又重復了一遍，甚至比之前還要大膽：“周朝年，你能不能過來呀……”

    簡單的一句話，就足夠讓人欲生欲死。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句話對他而言是怎么樣的存在。

    周朝年就站在路燈下，靜靜的看著她，眼簾自然下垂，深邃的眉眼上，眼睫的紋路很清晰，里面是一雙漆黑的眼睛，沉靜又好看。

    然后抬步，往她的位置跨出一步。

    蘇彌能聽見自己越來越急切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仿佛要從胸腔里跑出來。

    周朝年就站在她面前，不說話也沒有動，好像很容易。

    兩人的身高差了二十幾公分，即使站在臺階上也不夠啊。

    就這樣直接到近乎赤.裸的目光，蘇彌被這樣的目光看的全身都要燒起來，再被這樣的眼神注視，她鼓起來的勇氣好像就不夠用了。

    蘇彌輕輕的踮起腳尖往他的面前靠近，在伸出雙手捂住了那雙讓她心慌的雙眼，然后輕輕的吻了上去。

    自始至終，周朝年的目光都在注視著她，即使那雙漆黑的眼睛被遮擋住也一樣。

    有風吹過，身后一陣撲簌簌的響，輕柔的有什么在飄落。

    是軟的，是甜的，也是笨拙到讓人瘋狂的。

    蘇彌親了一下，感覺嘴唇下的觸感有點軟還有點燙，腦袋里也嗡嗡的。

    好在周朝年看不見。

    然后再輕聲的對他說：“周朝年，我畢業了?！?/br>
    這句話，要比任何一句‘我喜歡你’還要威力十足。

    第37章 安分一點

    夜晚, 十點鐘剛過的校園附近，除了偶爾夜風吹起的嘩嘩聲，靜謐一片，

    蘇彌心跳如鼓, 踮起的腳尖也落回地面上, 顫顫的目光瞬間就對上了周朝年漆黑的眼。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 蘇彌有點心慌的把手背在身后, 垂下眼睫毛也在緊張的顫動，那股難言的羞澀幾乎要從緋紅的眼角溢出來。

    原本想說的‘我喜歡你’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了‘我畢業了’, 好像后面這四個字更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只是在這種安靜的時候也更讓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