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當日那一眾年輕人中，你最特別。我這么說你肯定是不信的?！?/br>
    裴鈺道：“不敢?！?/br>
    “知道我為什么記得你嗎？”

    “不懂?！?/br>
    “那日成安公主為你解圍一事我都看在眼里，自然那一群世侄為難你的事我也看見了，你很能沉得住氣，他們說了很過分的話，但你并未有什么情緒波動，寵辱不驚，這種性情不是一般年輕人能有的?！?/br>
    裴鈺沒說話，鄭王似乎還未說完。

    “當然，我關注到你肯定不是因為這件小事，你知道是什么嗎？”

    “因為公主喜歡我?！?/br>
    鄭王忽然大笑：“果然是聰明人！”

    “所以你知道你來這一趟，意味著什么嗎？”

    “明白?！?/br>
    “想好了？”

    “是?！?/br>
    “好?！编嵧踹B連點頭，十分滿意，拍了拍宋玉竹的肩，“還是本王運氣好，有個這么好的女兒，才能找回個如此良婿?！?/br>
    “本王相信有了賢婿相助，大業必成?！编嵧蹩戳丝磁徕?，想起了什么，“對了，你們倆還未辦親事，可如今這個時節，玉竹又未認祖歸宗，似乎不是成親的好時機?！?/br>
    宋玉竹聽懂了鄭王的意思：“我明白?！?/br>
    “好了，閑話完了，談談正事吧?！?/br>
    裴鈺看了一眼宋玉竹，宋玉竹心領神會：“我去外邊走走?！?/br>
    “好?！?/br>
    宋玉竹離開后，鄭王也不遮掩了，開誠布公對裴鈺道：“此次皇上下令命你查戶部的賬，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br>
    “自然是，還有此前官員在清州失蹤一事，皇上已警覺了?！?/br>
    “清州一事，你覺得如何呢？”

    裴鈺也不兜圈子了：“王爺，我知清州是王爺的地盤，其中定有王爺相助，但如今皇上已下令徹查此事，若我交不出東西，或是敷衍了事，肯定會失去皇上對我的信任，這得不償失?！?/br>
    鄭王問：“那你覺得該如何做？”

    “我也跟王爺透個底，我若要讓皇上信任我的話，肯定是要交人出去的，所以，我希望王爺給我個方便，我能交差，讓皇上賞識重用我，王爺也能稍避鋒芒，這樣對我們都好?！?/br>
    “你讓我丟車保帥？”

    “舍棄一兩個棋子，保全大局，此是萬全之策，皇上對王爺早已有顧忌了?！?/br>
    見鄭王似乎是在考慮，裴鈺沒有催促，安靜等著。

    良久之后，鄭王點頭：“好，就依你所說去辦?！?/br>
    “謝王爺?！?/br>
    第二十一章 兩人十分投入，甚至沒有發……

    裴鈺與宋玉竹從鄭王府出來時，夜已經很深了。

    兩人出門后，裴鈺未看到轎子還有些奇怪，宋玉竹道：“我讓轎夫先回去了，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反正也不是太遠，我們走回去吧?！?/br>
    裴鈺‘嗯’了一聲。

    兩人并肩走著，沉默了一陣，宋玉竹開口：“方才你跟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br>
    聽到宋玉竹這么說，裴鈺倒是很平淡，似乎早已料到了。

    “嗯?！?/br>
    “雖說偷聽是不對，可我確實很想知道你們說了什么，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就是了?！迸徕曨D了頓，“我說過，對你坦誠，自然也不會有所隱瞞?！?/br>
    “看你們談話，他似乎對你很賞識，不過也是，唯一的兒子養成那般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樣子，可能你這個外人，都比孟璨靠得住些，除了這個兒子外，剩下的又都是些女兒，幫不上他什么?！?/br>
    裴鈺忽然問道：“你怎么想？”

    “你知道的，自從叔叔……”說道這里，宋玉竹偷偷看了眼裴鈺的臉色，發現他神情并未有變這才繼續道，“還有我娘去世后，我便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們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我對他沒什么感情，他對我更是沒有，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要回屬于我的地位和身份?！?/br>
    “說起來，你也許久沒有回去祭拜他們了?！?/br>
    “嗯?！迸徕曇仓雷约菏呛芫脹]有回去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好?！?/br>
    “方才我與鄭王所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成親一事可能要推遲些?！?/br>
    “我明白?！彼斡裰褚膊恢獮楹?，明明如今的裴鈺跟過去也是一樣的性子，寡言少語，人也比較安靜，根本沒有改變，她也應該早就習慣了，可她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受，總覺得她跟裴鈺之間的相處有些問題。

    裴鈺對她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考慮得也很周到，即便此刻裴鈺就在她身邊，兩人肩并肩并排走著，她卻沒有實感。

    裴鈺總像是若即若離的，她總有種抓不住他的感覺。

    宋玉竹伸出手，握住了裴鈺的手。

    裴鈺微微怔了片刻，任由宋玉竹拉住了。

    宋玉竹感受到跟她的手完全不同的溫度：“你的手很涼，是不是很冷？”

    “還好?！?/br>
    “都已經入冬了，你出門記得多加兩件衣裳?！?/br>
    “嗯?！?/br>
    “我看你好像厚的冬衣比較少，反正我也沒什么事，過兩日去逛逛，幫你挑幾件回來?！?/br>
    “還有，被子也該換了。你現在用的還是春秋的薄被子，我去給你換成鵝絨的，暖和又不厚重?！?/br>
    裴鈺道：“隨你?！?/br>
    “對了，過去冬天的時候，我們最愛一起吃羊rou鍋了，我明日自己去市場買些新鮮的羊雜回來，你晚上回來就能吃了，冬天還是要吃這個的”宋玉竹忽然嘆了口氣，“可惜如今只有我們兩個人吃了?！?/br>
    “若是那一日你沒有……”

    裴鈺打斷了宋玉竹，聲音有些冷：“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br>
    宋玉竹也是會看臉色的，見裴鈺似乎有些動怒，立刻便閉口不談，換了個話題：“不說這個了?！?/br>
    宋玉竹握緊了裴鈺的手：“我有些冷，我們走快些，趕緊回去吧?！?/br>
    兩人還未走到府門上，遠遠地就看見府里的下人似乎是十分焦急地等在大門口，裴鈺看到此景，直覺肯定是出了事。

    看到他們出現，下人立刻跑上前來：“大，大人，不好了?！?/br>
    宋玉竹急忙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下人很是慌亂：“大人和宋姑娘離開不久，忽然來了好多人，說是大人你朝中的同僚，小的告訴他們大人出門去了，不在府上，可他們硬是要進去說在府里等著大人，小的也攔不住……”

    裴鈺很鎮定，對宋玉竹說道：“你從后門進去?！?/br>
    宋玉竹擔心得問道：“你能應付嗎？”

    “沒事的?！奔热唤酉铝诉@個差事，他就肯定想到了有這一日。

    不過，比他想象得要好些，這些人至少還是直接來找他的。

    “那我走了?！?/br>
    “嗯?！?/br>
    宋玉竹離開后，裴鈺這才從大門進去。

    一進院子，裴鈺便看到了站了滿滿一院子的人，果然是有備而來。

    “裴大人，我們等你好久了?！?/br>
    裴鈺道：“各位大人，這么晚了，有什么事這么急著來找我？”

    “裴大人心里清楚?！?/br>
    “既然如此，各位大人都先進里面去坐，這么冷的天，屋里暖和些?！?/br>
    為首的一人哼了一聲：“不必了?！?/br>
    裴鈺也不勉強：“那我也不強求了?！?/br>
    “那各位倒不如直接說明來意，我們就不必浪費時間猜來猜去了?！?/br>
    其中一人道：“好，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們就開門見山了?！?/br>
    “裴大人最近好像在忙著查朝中官員的帳，不知道查出些什么來了?！?/br>
    裴鈺掃視了一圈眼前的眾人，他們當中不乏有為朝廷鞠躬盡瘁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元老，王侯將相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可以說是占了朝中官員的絕大多數，這種場面，恐怕除了皇上壽宴，很少有人這么齊的時候。

    但這些人如今竟同時出現在他這一小小府邸，看來，查賬這一事真是戳到他們的痛處了。

    畢竟，為官多年，又有多少人敢說自己是清清白白。

    裴鈺朗聲道：“我奉皇上之命查戶部的帳，當然如今在場的各位大人，自然也是要徹查的，查得如何，想必各位大人心里應該都有數，不然也不會深夜到此了?；噬夏沁呂叶ㄊ且袀€交代的，這么多年，皇上對各位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國庫空虛，各地又有災情，正是急需銀兩的時候，若是各位能主動地幫些忙，那就皆大歡喜，我們都好交差?！?/br>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我自然不敢，不過我更不敢違抗皇命?！?/br>
    其中一位年老的大人怒斥裴鈺：“你一個小小的四品官，誰給你的膽子對老夫這么說話的？老夫在沙場殺敵，多少次差點命都沒了，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今日竟敢借著皇上來壓我了?！?/br>
    裴鈺不卑不亢，繼續道：“我自然是不敢的，可皇上有令，我若不從，也怕丟了性命，所以我才勸各位大人，我們互相都配合些，我好交差，各位也不必這么晚了還來我府里，早些回去休息不是更好?！?/br>
    另一人見裴鈺這般，又開始哭窮：“我上有四位老人，下有幾歲小兒，每年俸祿不過爾爾，哪還有多余銀兩?！?/br>
    裴鈺盯著這人，道：“張大人，我沒記錯的話，你在朝中任太府卿一職，掌管著朝中庫藏出納以及稅收，管理整國和皇宮用度，宮中所用之物，無論是吃穿用度，都是要經由你手，由你決定，對吧?！?/br>
    眾人沒想到裴鈺對他們如此了解，聽裴鈺這么說，都不由得捏了把汗。

    “沒，沒錯，那又如何？”

    “張大人確定要我繼續說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