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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一點紅拖回來的是趙四,他中午才剛被李魚關照過,正覺得公主殿下仁慈溫柔,乃觀音下凡,此刻又見公主對路邊一個受傷江湖客都這樣上心,頓時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雖然感動,他還是忍不住道:“殿下,此人中的乃是五步蛇之毒,已沒救了!” 一旁侍立的劉向忍不住抬了一下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李魚道:“不行,既然人還沒死,就不能放棄,他中毒頗深,先搬來我的馬車中吧?!?/br> 此言一出,劉向又挑了挑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一樣。趙四和銀杏倒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銀杏忍不住道:“殿下,此人來歷不明……” 李魚笑了,十分輕松地道:“他中毒這樣深,再來歷不明,也不能對本宮不利?!?/br> 說罷,就命令趙四趕緊把人送進馬車里,然后帷幔一放,馬車里頓時又昏暗了下來。 不得不說,當公主還真是挺舒服的,最起碼,她要做什么,都沒人敢公開與她作對。 一點紅躺在她身邊,氣若游絲。李魚沒有再費心思打量他,而是喚出了系統送的那個醫療箱,在里頭翻翻找找。里面東西不多,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小瓶蛇毒血清和一個針管。 她不是學醫的,也沒學過怎么扎針,只是依稀記得蛇毒血清似乎是靜脈注射和肌rou注射都可以。她想也沒想,一針扎在一點紅的胳膊上,把一管兒的血清全推進去了。 理論上來說,一個沒學過怎么注射的人是不應該這么做的,可能會出現空氣針之類的事故——這是會死人的。 李魚作為一個現代人,人再怎么渣,也是有底線在的,可是現在她卻一點后怕的感覺都沒有。 這種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勁兒,似乎是原主身體里殘留的冷酷。 李魚伸手摸出了那一塊小小的銅鏡,開始端詳自己臉上此刻的表情。 于是,一點紅醒來之后,就看見一個華服美人在對鏡自憐。 這美人梳芙蓉歸云髻,如墨的發髻之間,斜斜插著一支鎏金步搖。發絲之間,滿月似的明珠耳珰正隨著馬車行進的頻率輕輕晃動,在這昏暗的馬車里頭,竟有些晃眼。 ——然而縱使美玉鎏金,也無法奪去她面容分毫光華。 一點紅有一雙令人膽寒的雙眼,那雙死灰色的眼眸,無時無刻不像一頭渴望撕咬的野狼,透露出殘忍與兇惡。 此刻,他正用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李魚。 通常來說,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眼神之下還保持著鎮定,尤其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墒抢铘~顯然并不是一個一般人,她鎮定自若的收起了銅鏡,緩緩的偏頭,對上了一點紅的雙眼。 一點紅躺在那里,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他看著李魚那張美麗的令人頭暈目眩的臉,手指忽然痙攣了一下,渾身的肌rou也仿佛慢慢的恢復了勁力。 他冷冷開口道:“你是安樂公主?!?/br> 他的聲音也一樣令人感到害怕,沙啞、短促、低沉……每一個字都很有力,每一個字都是一把短且鋒利的刀子。 李魚點了點頭,道:“我是?!?/br> 一點紅又道:“你救了我?!?/br> 李魚又點了點頭,道:“正是?!?/br> 一點紅于是道:“好!我不殺你?!?/br> 李魚:“…………” 他的語氣竟是如此理所當然,就好像一國公主的項上人頭本就是他隨時可以來取的東西一樣。 ……這就叫藝高人膽大么? 她心里發了一萬條罵娘彈幕,面上看上去倒是淡定的很,只是道:“你是殺手?” 一點紅沒有說話。 李魚又道:“是誰要殺我?” 一點紅惜字如金:“很多?!?/br> 這倒是,安樂公主帶著新皇賞賜的大批財寶入銀州,不知道有多少膽大的江湖客們想要將這些錢吞下。 若換了一般的世家女子,早就嚇得花容失色、渾身發抖了,可是這位安樂公主,在聽見一點紅的話之后,竟毫不慌張,反倒是沖著一點紅璨然一笑。 她本就是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大美人,這樣一笑,冷淡的氣質瞬間被沖淡,眼下那一顆小痣更顯得她艷麗妖冶,這昏暗、搖晃的馬車之內,竟一瞬間被一種別樣的氣氛充滿了。 一點紅那雙殘忍的灰眸頓時瞇起,他的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仍牢牢釘在公主臉上,絲毫不避這動人心魄的美麗。 公主道:“我知道是誰雇你來的,萬馬堂的主人,馬空群,對不對?” 一點紅沙啞地哼了一聲,并不作答。 公主瞇起了眼,壓低了一點點的身子,似是不懷好意的湊近了一點紅,一縷香發就垂在了一點紅的脖頸之間。一點紅仍沒什么表情,只是脖頸間的那一點點瘙癢卻讓他始終無法忽視。 公主道:“我若進了銀州,就是銀州之主,馬空群自然錢千方百計要殺我,可是我若死在銀州,他馬空群也不要想好好活?!?/br> 沒錯,正是這個道理。 馬空群在銀州只手遮天,連州府都是他的走狗,他一定不能忍受頭頂上突然多出一個公主來??墒撬绻娴乃涝诹算y州,那所有人都會懷疑是馬空群殺了她。 皇權式微,或許皇帝并不會真的派兵來剿滅萬馬堂,可是這個惡名一旦傳出,馬空群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惡賊!天底下所有的人要殺他,都占著一份大義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