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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私奔的那天發生了什么? 他明明還吻了她,在那一去不回之后就一切都變了。 程今宵這次倒沒有猶豫太久,她發了個感謝的表情包過去試探一下。 五分鐘,沒回;半小時,沒回;一小時,沒回;三小時過去,他還是沒回。 程今宵也懶得再說什么,她梳洗完就去睡覺。 她夢到了裴望嶼,不出意外,她這幾天夢里全都是他。 程今宵在婚禮前夕去找簡天明的那一次,她在他的幫助下最終打開了那道門。 同時兒時那遙遠的記憶被喚醒了一部分,然而這些細枝末節總是顛三倒四在她腦子里亂竄,拼湊不起來一個完整脈絡。 她想起了小石頭這個名字,這個人,可是怎么也不記得他的樣子。 直到那一天周恒對她說:裴望嶼和她一樣,都是在孤兒院長大。 程今宵一下就想起了所有的事,小石頭的模樣在剎那之間被勾畫得非常清晰,小石頭就是裴望嶼,裴望嶼就是小石頭。 她強忍著心臟的鈍痛才沒有讓情緒在看守所里崩潰。 小石頭小的時候臉是圓的,程今宵一閉上眼就看到那個臉圓圓rourou的小寶寶,那是她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人,那是她看著長大的小石頭。 她還隱約有些印象,那所孤兒院叫春芽。 小石頭被抱來院里的第一天,他們一群人蹲在那里圍著他看,因為院里大多數收留的是殘疾小孩,今宵當時也跟著蹲在白白嫩嫩的小石頭面前,幫他擦掉了鼻尖的一點點灰塵,她在想:這個小孩這么干凈好看,他的身體會有什么疾病呢? 他是不是聽不見? 不會說話? 不會走路? 還是—— 她趁著院長和老師們不在跟前,偷偷掀開小石頭的衣服和褲子看了看。 是一個看起來沒有什么異樣的男孩子。 那一段時間被撿回來的殘疾兒童過剩,他們這個孤兒院的規模太小,沒有那么多空床位,院長就讓今宵帶著小石頭睡。 于是小石頭慢慢地在今宵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了。 嗯,他聽得見。 也會說話。 走路也沒問題。 吃飯睡覺一切正常。 小石頭三四歲的時候,今宵判斷出來,他是一個健康正常的孩子。 因為院里健康人太少,那時候今宵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好小石頭,讓他茁壯地成長。盡管茁壯成長這個詞在他們這個孤兒院聽起來是很奢侈的。 他們同睡一張床,同吃一碗飯。親密無間。 春芽的條件很差,并不是公辦孤兒院,從環境到設施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最過分的是,他們的院長不讓他們外出。那種感覺,好像并不是在救濟他們,而是像一個監獄一樣把他們困在里面。 她在夢里看到了裴望嶼的臉和小石頭的模樣完整地重合。那張圓圓的臉到如今已經瘦削得棱角分明。 他小的時候鬧騰又頑劣,跟現在的囂張跋扈的個性真的如出一轍。 所有被打亂的珠子都自動地被串聯起來。 所有的往事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就像近視眼戴上了眼鏡,她終于看清了她全部的人生。 同時,程今宵又感到自責。 她怎么會把他忘了呢。 她怎么可以把他忘了…… 八年。 他們在一起朝夕相處了八年。 而為什么裴望嶼對此只字不提? 程今宵想不明白。 – 第二天早上程今宵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裴望嶼居然還是沒回。 這個時候都日上三竿,他總不能一眼手機都不看吧? 她就不信了。 程今宵出發去了一趟c大,路途稍有些遠,她一邊開車一邊回憶那段塵封的往事。 她和小石頭后來是怎么分開的呢? 春芽是一個閉塞的環境,他們這群孩子日夜待在里面寸步不離,但是有個奇怪的現象,那些孩子到了十四五歲就會消失,今宵并不知道他們會去哪里,但她很忐忑,因為她快到年紀了,下一個被送走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今宵隱隱有預感到,他們的結局一定是糟糕的。 春芽這個陰暗破敗的地方,壓根不會給予她任何一絲溫暖的希望。 這件事情程今宵至今沒有弄明白,她只記得某一天晚上是小石頭把她搖醒。 他說:“今宵,我們逃吧?!?/br> 今宵大驚:“小石頭,你瘋了?!” 她清晰地記得他說——“你不能待在這里?!?/br> 今宵預感到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她一邊為小石頭的瘋狂而驚訝,一邊又迫不及待地等著他的下一步計劃。她從床上下來就躡手躡腳跟著他走。 小石頭長得很小,他躲藏得并不吃力,走的路線也非常巧妙,他把今宵帶到一個菜園的一角,站在那左顧右盼了一下,確認沒有人,他指著角落里那個狗洞說:“從這鉆出去?!?/br> 四周一片寂靜,應該還沒有人發現他們正在密謀逃亡,今宵頓時覺得非常刺激,她說:“你先過去?!?/br> 小石頭卻說:“你試一下,我怕你鉆不了,我可不想我自己走?!?/br> 今宵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于是她將身上的棉襖脫下來,只穿一件薄薄的單衣,今宵雖冷,但想著她很快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風景了,便激動不已,她趴下來貼著地面非常積極地蠕動著身子,從那個洞里鉆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