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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壓了聲音說:“你應該去家宴,爺爺很喜歡你?!?/br> 裴望嶼說:“跟他們都不熟,很無聊?!?/br> 他剛從孤兒院回來不到半年,無法融入裴家的生活,因為跟在身邊的人一直是周恒,所以對周恒很是依賴。 于是周恒只好帶上他去和趙亦涵約會,他們首先來到了一家花店,為給趙亦涵挑選一束花,裴望嶼拿了最惹眼的玫瑰,卻見到周恒手上拿了一捧紫色的小花。 裴望嶼指著他手里的花,童言無忌道:“這是什么花?好土?!?/br> 周恒也指著他的玫瑰,輕笑:“你選的就很好嗎,俗氣?!?/br> 裴望嶼說:“女孩都喜歡玫瑰,你應該聽我的?!?/br> “亦涵喜歡紫色,我比你了解她?!?/br> 裴望嶼沉默了一會兒,“那就讓她自己挑?!?/br> 兩人站在電影院門口,溫文爾雅的男人牽著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那個暖冬的風里,各自拿著一束花等待著一個女人的到來。裴望嶼站久了覺得累,松散地倒在周恒的身上,摟著他的腰,像一塊化了的年糕,他反復地嘟囔:“好煩,女人都這么難等嗎?” 周恒捏捏他的臉:“耐心一點?!?/br> 裴望嶼看看手里的玫瑰,不滿道:“我的花兒都要蔫了?!?/br> 在趙亦涵來之前,周恒接了一通電話,是他的父親裴琰之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裴琰之就怒氣沖沖道:“周恒,你又把小嶼弄到哪里去了!他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給我從裴家滾出去!” 周恒一下子臉色變得青黑,不過他早就習慣了這樣千百次的冷嘲熱諷,上萬次的威脅警告。 他作為裴琰之的私生子,從未有機會去參加他的生日宴,從小到大,周恒在見不得光的暗處長大,他曾經在自己的身上找問題,是不是他做得不夠好所以爸爸如此厭惡他,因此他得到趙亦涵的點播,她說:“你太陰沉了,要多笑,大人都喜歡陽光的孩子?!?/br> 于是周恒開始練習笑容,無論什么情緒,都會笑,開心會笑,生氣會笑,傷心也會笑,就如此刻,他的親生父親視他如仇敵對他頤指氣使,周恒也溫和淡然地笑了笑:“我能把他弄到哪里去?帶他看電影而已?!?/br> 裴琰之道:“看什么電影,把他送回來?!?/br> 隔著電話線,都能感覺到他的父親要把他掐死的那股勁。 周恒回頭看了看被凍得鼻頭發紅的裴望嶼。 裴望嶼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對著周恒搖了搖頭。 周恒道:“他不愿回去?!?/br> 裴琰之說:“你把電話給他,我來跟他說?!?/br> 裴望嶼接過電話,周恒看著他小小的背影。 裴望嶼簡單說了幾句—— “我不想回?!?/br> “那小叔呢?” “他不去我也不去?!?/br> “好的,再見?!?/br> 他把電話交還給周恒,疑惑問道:“小叔,爺爺為什么不喜歡你?” 周恒將手機塞回口袋,沒什么情緒地揉了揉裴望嶼的頭發,他微微一笑,對他說:“小嶼,雖然你在孤兒院長大,但是你身上流著裴家的血。而我不一樣?!?/br> 裴望嶼似懂非懂地望著他,“我不是很理解?!?/br> 兩人沉默的對視被女人溫柔的聲線打斷。 “小嶼也來了啊?!?/br> 裴望嶼回頭,看到高挑纖細的趙亦涵穿著駝色風衣站在他的跟前。趙亦涵抿著唇笑,嘴角攢出兩個梨渦。她的長相溫柔清純,看著小孩時滿臉慈愛。 周恒見她這樣喜歡孩子,于是把裴望嶼推倒她身邊。 裴望嶼立刻拿過周恒手里的花,左右手同時遞給趙亦涵。他年紀小,滿心都是很幼稚的爭強好勝的想法,對她說:“亦涵jiejie,你挑一個?!?/br> 趙亦涵笑著,點了一下裴望嶼的右手,“我猜,玫瑰是小嶼的?!?/br> 接著,她又點了點裴望嶼的左手,“不過我想選風鈴草?!?/br> 裴望嶼詫異地看著那一坨紫色的小花,表示很不滿:“這小土花路上到處都是。你什么眼光?” 周恒點點他的鼻子,說:“男人的浪漫,要從尊重女孩的眼光開始?!?/br> 裴望嶼郁悶地把玫瑰折起來,小心地放在他羽絨服的口袋里。 趙亦涵看著他的表情笑起來。 從電影院出來,送走趙亦涵,周恒背著裴望嶼往裴家的老宅去,那年的燕城大雪紛飛,他一步一個坑踩在雪地里。 裴望嶼長了兩條腿好像擺設一樣,出門在外總要周恒抱他或者背他。 他很喜歡這種親密無間的貼近,像是能夠從對方的身上汲取到很深厚的溫暖。 周恒就這樣背著他,感受著他一天一天在長大。 裴望嶼趴在周恒的背上晃著兩條腿,他含著棒棒糖,突然問道:“小叔,你特別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會做什么?” 周恒想到的是趙亦涵,他立刻答道:“去見她?!?/br> “如果再也見不到了呢?” 沉默的路上,只剩下吭哧吭哧的踩雪聲。 周恒問她:“小嶼在想孤兒院的小朋友?” 他沒吭聲。 周恒又問:“女孩子?” 良久,他嘁了一聲,“一個笨蛋而已?!?/br> 周恒知道他的心里有了情緒,沒有再說什么。 又吭哧吭哧走了一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