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嶼卻一點不怯，他忽然高舉右手，身上的黑色襯衫外套在日光下被吹得簌簌鼓風。

    他笑了起來。

    清澈、明亮、唇角上揚的弧度十分勾人，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

    他舉起右手仿佛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逆著風往后退去。

    司機眼尖，看到裴望嶼指尖夾著的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此刻正在陽關下發著光。他好奇問道，“他手里是拿了個什么東西？”

    周恒眸色一凝。

    他戴回眼鏡，清楚地看到了那枚戒指。

    是程今宵的。

    第17章 一點點裴望嶼的往事?！?/br>
    周恒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了, 他問：“有事？”

    裴望嶼的聲音依舊散漫，絲毫不見驚慌，“沒有?！?/br>
    “那好好開車?！?/br>
    “開得挺愉快?！彼难鄣组W過一絲慧黠, 輕描淡寫地開口說道, “就是想給您打個招呼——我這人有個毛病, 開車上路就喜歡跟人搶車道?！?/br>
    裴望嶼的聲音在風里顯得很破碎，頭發也被吹得東倒西歪。周恒聽聞這番話又望向裴望嶼，抽條長開的少年這張臉變得越發瘦削俊美，但此時在陽光下散漫無度的樣子, 卻如此貼近兒時的拙稚時光，周恒感覺到心臟沉甸甸地往下一墜。

    “小叔的道，我走得更爽一些?！?/br>
    說完, 跑車方向回正, 裴望嶼背影對著他，舉起的手揮了兩下, 在電話掛斷前最后吐出幾個字：“承讓了?！?/br>
    轟的一聲, 車子終于開遠了。

    電話里已經只剩下盲音，周恒卻依然保持著手機貼耳的動作, 許久才把它拿下來，鼻孔里吐出一聲悶哼, “氣焰囂張?！?/br>
    見跑車不見蹤影，司機大哥才松下一口氣。

    許年年愣神看著前面, 送那輛車到徹底消失。

    周恒問：“嚇到你了？”

    他的聲音把她拉回眼下。

    她也不瞞：“是有一點?！?/br>
    許年年說話做事的中和態度讓人感到舒服,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得罪人的話即便婉轉幾分也定要說出口。不像之前招來的那些助理都因為怵周恒這個老板，總是戰戰兢兢的姿態, 周恒不喜歡身邊總留著這樣的人，會襯得他好像一個死氣沉沉只會壓榨員工的老板。

    周恒想安撫她，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哄過女人。

    許年年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開口問道：“周總，您和裴望嶼是有什么過節嗎？”

    “怎么會問這么越界的問題？”嘴上這樣說著，但周恒并無惱意。

    許年年說：“抱歉這么冒昧。我下意識覺得是這樣?！?/br>
    周恒疊著腿，手指在膝蓋上不規律地點著，“你這么問，我倒是真想不起來我和他有什么過節?！?/br>
    他閉上眼，在努力掩蓋情緒的模樣：“不過我倒是記得，他小的時候很粘人?！?/br>
    周恒閉上眼，沉默地回憶起過往。

    -

    裴望嶼出道的第一部 戲是周恒陪他試來的。

    那一年，裴望嶼才8歲。

    當時劇組在燕城招募小演員，裴望嶼被周恒帶到試戲的學校，兩個人在門口拿著號碼牌，周恒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一會兒進去了先自報家門，要說你是裴牧的兒子，然后挨個喊老師，左邊那個是王老師，中間的是朱老——”

    “記不住?！迸嵬麕Z仰著腦袋，看著絮絮叨叨的周恒，冷淡地說，“我能進去了嗎？”

    周恒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去吧?！?/br>
    裴望嶼沒再搭理他，他走進禮堂，看到前排坐著幾個老師。

    周恒就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他。

    其中一個老師說：“自我介紹吧?！?/br>
    “我叫裴望嶼，探望的望，島嶼的嶼?！?/br>
    他奶聲奶氣地說完，現場陷入了一段沉默。

    老師：“沒了？”

    周恒著急地給他使眼色，裴望嶼壓根不往他那里看，對著那幾個中年人說：“我剛才交了信息表，你們沒看嗎？”

    他做出懶得跟他們多說的表情。

    門口的周恒急得團團轉。

    那幾位導演和監制也一臉無奈的苦笑，相互看著搖搖頭。

    “那過來抽簽吧?！?/br>
    試戲的橋段沒有提前給出內容，要小演員們現場發揮。裴望嶼抽到一張卡片，上面寫了挺多字，他不太懂，就近找了個老師，把卡片展示給他看，“幫我念一下?！?/br>
    那個老師覺得稀奇，說道：“上面有拼音?！?/br>
    裴望嶼說：“我看不懂，孤兒院不教拼音?！?/br>
    在場的人都怔了一下。

    良久，老師取過卡片，給裴望嶼講解：“你要演的是一個聾啞人?！?/br>
    裴望嶼認真地看著他。

    “故事發生在戰爭的背景之下，你和jiejie潛伏在一個地洞里，但是jiejie因為看著奶奶死在眼前，還是忍不住偷跑了出去，結果被敵人抓獲，你在這個地洞里看著她被殺死?！?/br>
    裴望嶼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他問：“我自己演嗎？”

    老師找了一個童星來給他搭戲，對方是個小女孩，比裴望嶼年長幾歲。女孩從幕后走出來，裴望嶼回頭看著對方，兩人對視，小姑娘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盡管裴望嶼那時才8歲，但已然擁有了一副禍害小姑娘的妖孽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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