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扭頭，語氣蔫蔫的：“爹，這些小孩都沒法去上學嗎？”

    林風起對自己兒子那可太熟悉了，他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兒子在想什么：“是啊，你想幫他們？”

    林渙搖頭：“兒子幫不了?！?/br>
    林風起摸摸他的腦袋安慰他：“怎么幫不了了呢？你現在讀書是為了什么？”

    林渙小聲說：“前段時間先生教過我這個問題啦，讀書是為了明理，為了警醒自身?！?/br>
    林風起就說：“你先生說的其實不錯，但是今天，爹要教你另一件事，你讀書不僅可以為了自己，還可以為了別人?！?/br>
    林渙呆住了。

    爹爹怎么和先生說的話不一樣？他到底該聽誰的？

    林風起掂著手里的大胖小子，把他抱到了籬笆邊上。

    有幾個膽小的小孩兒已經一溜煙就跑了，只剩下幾個膽子大的。

    林風起挑了其中一個孩子問：“小孩兒，你以前在家都做什么呀？”

    那是個六七歲左右的孩子，聽了問話也不害怕，咧著嘴笑說：“在家玩，也幫家里干活?！?/br>
    他掰著手指細數：“早上起來先去田里割草回來喂家里的雞鴨，然后吃早飯，吃完早飯幫娘打掃家里，然后跟著爹爹去地上給地里松土施肥，中午吃飯，吃完飯可以睡一會兒覺，我一般去跟小伙伴出去玩，到了下午還是去地里，然后回家睡覺要準備干第二天的活?！?/br>
    林渙忍不住問：“那你晚上不吃飯嗎？”

    小孩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晚上為什么要吃飯??？喝一壺水墊墊肚子，睡著了就不餓了啊?！?/br>
    林渙眼睛一酸。

    林風起又問：“那現在不應該是你干活的時候嗎？怎么跑出來了？”

    小孩嘿嘿笑：“我爹娘在這里邊做活呢，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家里的活已經干完啦，我爹娘說不讓我下地了，只要把家里收拾收拾就好了?！?/br>
    “那你們不種地了？”

    “莊稼人哪有不種地的？”小孩說，“不過村里來的人很多，他們商量好等回頭下了工一塊兒去田里，大家一起忙更快一點?！?/br>
    林風起看看懷里的歡寶：“那你覺得是現在的日子好，還是從前的日子好？”

    小孩大聲說：“當然是現在啦！前些時候我娘還給我買了龍須糖吃呢！”

    他們家里從前只有他爹一個人出來干活，還是扛大包、或者自己編點竹筐籃子弄到鎮上去賣，現在娘也來干活了，掙的錢也比之前多了，手里頭沒那么緊了，就會給家里的小孩兒順手帶一點吃的，那都是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龍須糖特別特別甜，黏在嘴里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已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林風起又問：“那你想讀書嗎？”

    小孩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想，我家里窮，讀不起書，我也不想讀書，爹娘掙錢不容易，書本太貴啦，而且我就這樣長大也挺好的，和我爹娘一樣種田，等我長大了，我就也來這里做活賺錢?！?/br>
    林風起拍拍小孩的腦袋，給了他一塊兒松子糖：“去吧?！?/br>
    等小孩撒腿跑了，他才跟林渙說：“歡寶你看，小孩兒自己也不愿意去讀書?！?/br>
    林渙結巴：“可……讀書很好噠?！?/br>
    他讀書知道了好多道理，認識字以后他都能自己找書看了，越看越沉迷。

    “讀書是很好?！绷诛L起笑著說，“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啊，而且你看到沒有，其實你已經在幫這些小孩了?！?/br>
    林渙懵逼：“有嗎？”

    “有?！?/br>
    林風起說：“他們的爹娘已經愿意給他們買糖吃，日子過得比以前好了對不對？等他們攢下錢，等這個小孩兒也長大了當爹娘了，家里的錢多起來了，興許他會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念書呢?！?/br>
    “而這些的前提是，咱們家里給他爹娘提供了活做，讓他們也賺錢了?！?/br>
    林渙似懂非懂：“那爹爹，你說讀書也可以為了別人，是什么意思呀？”

    【心上人：歡寶你傻呀，你是不是最開始學會讀書認字了以后，才學會跟我們說話的？然后再學會跟我們交易的？這些娃娃是不是白菜跟你交換來的？交換以后你才因為讀了書想到了可以做生意，然后想到賣這些娃娃的？】

    【白菜豆腐腦：對啊，因為要賣娃娃，所以那些孩子的爹娘才會有活干的?！?/br>
    他們還記得剛認識歡寶的時候呢，那時候他還只是個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吃和撒嬌的小娃娃，可憐巴巴地把他們當成欺負他的小妖怪，現在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歡寶已經學會了讀書，也能從容地和他們說話交談了。

    林渙這回懂了。

    所以他可以不用直接讓那些小孩兒讀書，只要給他們爹娘提供活干就好了？

    他這么想，也這么問了。

    林風起見他明白就笑著點頭：“歡寶真聰明，而且讀書不僅僅是這樣?！?/br>
    他指了指自己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官服：“讀書認字你就可以參加科舉，中舉以后你就可以當官，和爹一樣，也是可以幫他們的，像爹爹平常經常到那些村子里去，偶爾也會教一些小孩子認字，他們的爹娘不會攔著我，小孩兒們也可以明白讀書的重要性，如果他們想念書，家里又同意的話，他們爹娘會想辦法送他們去念書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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