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連分手都要魂不守舍的敷衍我嗎？”

    挾裹奇異柔軟質感的冰冷強調，像是無形的手，迫使我的注意力回歸眼前。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我按下違背理智的不舍，將瞳孔深處的貪戀盡數隱沒，再一次從顧之昭的眉峰掃到鼻梁，再從鼻梁停留唇間，極輕極靜的吐出一口氣，迎合著他的呼吸。

    “你說，你選擇了諾亞背后所代表的的權勢利益，所以要拋棄我?！?/br>
    “是啊?！蔽覜]有自主思考能力地附和道。

    “我要你，把這句話完完整整說一遍?！?/br>
    顧之昭冷冷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寸步不讓。

    “我選擇了諾亞背后……”

    “你的聲音在發抖，祁愿，你說謊的時候說話總是會抖?！?/br>
    這場角逐的勝利天平倒向了顧之昭所在的位置。

    幾分鐘的失態過后，他仿佛掌握了我語調里的某些弱點，修長手指拂過頭頂翹起的幾絲亂發，伏在我耳邊無情的宣告。

    為什么不愿意見好就收呢？

    為什么不能像很久以前那樣，干脆利落的通知后扭頭就走？

    真的那么愛我嗎？

    愛到哪怕我要同別的男人訂婚，還要在這里糾纏不休？

    額頭跳動的神經傳遞出巨大的痛楚，覆蓋了幾近窒息的濃郁壓抑感。

    在這種痛楚之下，我更清醒，也更燥亂。

    自覺告訴我，哪怕說清楚目的，心高氣傲的顧之昭也不能接受我與諾亞的逢場作戲，更何況，這件事的最深處，他根本不應該干涉進來。

    要是知道我和祁歲知luanlun的真相，這個世間又有幾人可以毫無保留接受？

    “是啊，是啊，”

    顫抖的語調一聲高過一聲，到了最后，我開始聲嘶力竭的吶喊，“到底要我說幾遍，就是你所說的這樣??！”

    一個猝不及防的、足以勒痛腰肢的擁抱代替即將發生的激烈爭吵，鼻尖陷落高級而規整的襯衫布料中，我愣怔兩秒后反應過來，開始竭盡全力的掙扎。

    整個過程里，顧之昭異常安靜，只有緊緊捆綁我的手臂半刻不曾松懈。

    不出五分鐘，那袖口彎起露出的小臂內側肌膚上，留下了推搡之中我的指甲不小心留下的，泛著血絲的細長印記。

    它像是一道開關，阻止了我所有肆無忌憚發泄著的動作。

    我停下來，突然感到精疲力盡，喘著粗氣，依偎在他的胸膛。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大概映照出來的是個紅著眼珠、鬢發凌亂的瘋子模樣。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顧之昭震動的胸腔，連帶我的耳廓染上發癢的酥麻。

    “你的狀態很不好，這一年多以來，我知道你們同祁家，特別是祁歲知之間發生了些負面的情況，我也一直希望你能信賴我，讓我想辦法幫你解決?！?/br>
    “或者是我哪里做的還不夠，當說到某些話題你總表現出回避的狀態?！?/br>
    “還有你的父親，我早就把他當成了真正的長輩來孝順，即使半個月才有幾天見面的時間，陪著你，陪著祁伯父，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br>
    這樣推心置腹、真情剖白的言語，說到最后多了幾分赧然的意味。

    在會議室里，在演講臺上，他可以面不改色講出辭藻華麗數倍的內容。

    顧之昭的心臟，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緊張，隔著一層血rou，沖我砰砰跳動。

    “如果我不是一池淺薄的水呢？”

    “嗯？”

    “你說過，我像一池淺薄的水，輕易就能看透?！?/br>
    我埋首于懷抱，發出悶頓的笑，“如果我從今以后選擇做惡臭的沼澤呢？”

    “不會的，你有你的底線?！鳖欀血殧嗟姆駴Q了我。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我感到齒尖發癢，忍不住抽出一根手指發狠咬住，洶涌疼痛襲來的同時，我癡癡吊起眼梢，“在國內，我和你上床的時候，也在跟別人上床，不信你可以問陳西宴、問紀隨流，嗯，讓我想想，有些人的名字我記不清了?！?/br>
    “諾亞同意和我結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br>
    我將沾染唾液的手指抽出，濡濕了他純白無污的襯衫，在心口位置反復畫著首尾相連的圓圈，“我無法接受和誰永遠綁定，一輩子只有對方一個，我需要很多人圍繞著我、簇擁著我?！?/br>
    “你能接受嗎，顧之昭？”

    我感覺銅墻鐵壁似的擁抱慢慢松懈，趁機雙手撐在胸口拉扯出一段用以抬頭的距離。

    我懷著半真半假道破內心最底層秘密的羞恥和卑劣感，抬頭去仔細察看他的臉色。

    像是第一次認識我，被背叛的驚怒污染了每一塊肌rou、每一處神經，它們和顧之昭眼底的火焰共同燃燒著，讓我感覺到如有實質的guntang。

    我是只玷污了他風光無限人生的臭蟲，如果可以，也許他會在一刻殺了我。

    “你走吧，回國去吧?！?/br>
    我背過手，順著他腕骨的位置，一路摸到手指交握的所在，然后微微用力，甚至根本沒有用力，顧之昭的手就像即將分崩離析的繩索般從我腰上褪了下去。

    “或者，你舍不得我嗎？打個分手炮也可以?！?/br>
    我一邊摘掉手上雕琢成薔薇花形狀的粉色鉆石戒指，一邊調動起僅剩的理智模擬出挑逗又下流的暗示。

    不出所料，顧之昭清澄的眼睛，被極端的厭惡侵蝕成了暴風雨中最黑暗的海洋。

    當我攀著他的襯衫口袋，放入價值連城的鉆石戒指時，觸及我肌膚的溫度，他受到冒犯般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祁愿，你真臟?！?/br>
    顧之昭用最小面積接觸那枚戒指的方式，捏著鉆石的頂端，把它掏了出來。

    手臂擺動間，有什么東西擦過我的發絲，待我不由自主轉過頭看去，虹膜里僅僅捕捉到一抹破碎的、透著瀲滟粉意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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