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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杭之不讓楊善終和紀隨流待在凝赫總部,計劃開發的城東項目也隨著兩位太子爺的下放遞到了旭日建設的手里。 這個項目本來已經進行得八九不離十,但新上任的土地規劃局領導在旭日建設申報的資料方面,盯著細枝末節的錯漏,卡了半月不肯審批通過。 拿不到建設用地批準書,就意味著凝赫先前和各家公司談的百貨大樓入駐計劃無法實施。 拖延得越久,損失越大。 入職兩個禮拜,我陪同紀隨流約見了數次這位新官上任叁把火的局長,但無一例外都被推脫。 據說有另外一家公司在競爭土地,想要用來發展公益事業,考慮到Z城的對外形象,新局長有意把土地審批給他們。 由于是突然空降,一時之間Z城有頭有臉的人家手上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只曉得局長姓陳,來自首都,至于有什么背景,平生經歷如何,一概不知。 我拜托顧之昭向他在首都開設律所的父母打聽,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政界的稠密人脈網,了解到局長是陳家最小的兒子,陳今川的親弟弟,名叫勵川。 早年因為從政的志向與父母不和,一氣之下斷絕關系跑去首都發展,不曾依靠家里的關系,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處事公正,為人清廉。ΤχΤcy.cǒM(txt) 陳家不向外公開,大約是因為還未談攏,或者他根本沒有與家族和解之意。 這樣算起來,陳勵川是陳西宴的小叔叔。 許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冷不丁如鋒利的針尖扎入腦海。 在最困難的時候,是他給了我一處暫棲之所,使得暗無天日的生活中照進一絲光亮。 可也是最困難的時候,他叫關萌萌冷眼旁觀容清渠和肖然對我的欺辱,只因認為我這樣驕矜不馴的性格合該得到磋磨。 他最后想要告訴我的秘密,坦白來說,我毫無興趣。 無論是愛,亦或恨,我始終明白他與我并非同路人。 相似的人無法擁抱,就好似試探走近的刺猬邁過安全界限會扎痛彼此。 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他之間再有任何交際。 為著這個隱晦的想法,我猶豫多日,理智同情感的天秤來回搖擺,是否要把這個消息說出去,如果真的要說,是首先告知紀隨流,還是楊善終。 最重要的是,現下距離父親進行手術的日期仍有一段時日,如果所有計劃實施的前提不能成功,父親醒不過來,那我做再多都是枉然。 無法面面俱到規劃好所有未來的路徑。 我不夠縝密,不夠強大,只能朝著自己認定的方向一路走下去。 如果手術失敗,我不敢細想,恐怕今后都將活在和仇人連同害死至親的極度內疚之中。 或許會變成母親那樣,瘋癲、避世、痛苦,日復一日,循環交替。 埋首沉默工作到二月中旬,祁歲知通知父親手術成功時,我正因用眼過度太陽xue隱隱發脹的酸痛,而伏在桌上看著不遠處開至末梢的佩爾朱克。 嬌艷的漸變粉,如年華老去的美人面,被一種頹敗的黃絲絲縷縷侵染。 而旁邊枝頭,待放的花苞正孕育著無限的生機。 祁歲知說,父親的手術能夠成功,是威爾森博士都無法預料到的事情。躺在病床上的這半年,腦內的惡性腫瘤已經掠奪了軀體能夠提供的絕大部分能量。 接下來的半月里,父親會在某一天醒來,可就算是醒過來,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短至叁五個月,長至一年,這期間必須心平氣和、保持情緒穩定。 至于想活到壽終正寢,再好的醫生也回天無力。 我以為我會落淚,再不濟至少會表達出劇烈的傷心。 但似乎時間過得太久了。 久到我接受悲劇是既定的事實, 久到父親能睜開眼重新喚我一聲愿愿,已是千萬般妄想中的最不切實際。 叁日后,我即將起飛去英國。 我突然意識到,人生可以有無數虛度的時日,但真正重要的那一天來到之時,有太多太多的無定數需要我去排查、考量、解決,以確保計劃萬無一失。 陳勵川,是籌碼,是一個等價交換的機遇。 如果運用得當,楊善終會想出辦法替我調開祁歲知,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祁歲知視我為禁臠,拉斐爾的愛如越纏越緊的藤蔓,不夠健康的關系是引誘飛蛾前赴后繼的燭火,終將有人落到焚燒亡損的下場。 生活在他們之間,是虎尾春冰,是戰戰兢兢。 痛苦和情感交織,仇恨和依戀碰撞,使我感到萬分疲憊。 如果不逃開,父親醒來看到一切又該怎么辦? 叫他接受自己的孩子們擁有不倫的情意,還是告訴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祁歲知和拉斐爾親手策劃的局。 從年少開始,并非只有他一人苦守真相、步步為營,而是除我以外的、所有名義上的家人,在美好的表象下處心積慮蟄伏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