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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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虛掩著房門,有種隱約的預感。 按照拉斐爾的脾氣,餐桌上受到冷落,今晚得不到妥善圓滿的解決,會持續失眠到天亮。 十點過半我從浴室出來,穿著絲質吊帶睡裙,擦拭吹到半干不干的頭發,坐于梳妝鏡前,往發尾上涂抹護理精油。 房門被輕輕扣響,我心知肚明是誰,為了小懲大誡他的不聽話,故意不理。 敲了一會兒,見我沒有反應,拉斐爾含糊叫了聲jiejie。這次他學乖了,壓低嗓音,知曉不能驚動祁歲知,試探拉轉把手,房門悄然無息往里滑開。 他像只四肢修長的鹿,敏捷躍進房間,又把門仔仔細細的關好鎖上。 我沒有叫拉斐爾出去,亦不曾表現出歡迎的欣悅。 只雙腿交迭,好整以暇的打開瓶瓶罐罐,啟動美容儀器,做著各項睡前保養。 高挑身影自門邊一步一步挪到面前。 不長不短的一段距離,竟叫拉斐爾走出天荒地老般的龜速。 我不開口打理,他也識趣,坐在理我不遠處的沙發 上,目不轉睛看我完成一道一道護膚工序。 粉色兔子狀的發帶將細碎額發收攏,附贈兩個花卉式樣的發夾,我觀察鏡子中的自己,素面朝天,頭上的花草動物顯出幾分稚氣和滑稽。 與素日威風凜凜的祁愿相距甚遠,宛若薔薇失去了武裝自身的奪目艷色。 我不喜歡這副狀態下又軟又嬌的自己。 全無千金小姐的氣勢,父親的矜貴、母親的雍容,沒有半分遺傳給我。 只有樣貌中的媚意柔婉無限放大,更像是合該被人攀折于手肆意褻瀆的玩物。 “jiejie真漂亮?!?/br> 我正這樣想的,拉斐爾飽滿癡迷與熱烈的贊嘆從背后響起。 有人夸獎,總歸是件好事,哪怕這句夸獎跟我的想法截然相反。 我透過鏡子捕捉到拉斐爾一眨不眨的樣子,心里有些得意,態度不禁寬容起來:“看了這多么年,不會膩嗎?” “看一百年也不會膩?!?/br> 再油腔滑調的情話,借由他那雙天生會唱歌的眼睛表達出來,輕浮削弱,真摯加倍。 怪不得女孩子們明知他的戀愛根本不走心,還義無反顧的前赴后繼。 “真不知道你這張嘴哪句真,哪句假?!?/br> 我將埋藏已久的疑惑半真半假脫口,得到拉斐爾無比肯定的答復:“如果jiejie愛我是真的,那我和jiejie說的每一句話也都出自真情?!?/br> 那我的愛是假的,他的話也是假的嗎? 或許是我心里本就有鬼,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時間開始審視起他的面容表情,企圖從細枝末節處尋找絲毫撒謊或虛偽的痕跡。 然而一點都沒有。 拉斐爾眉宇坦蕩,目光真摯,仿佛對我用了十二萬分的心。 我嘆了口氣:“拉斐爾,我對你是真心的,但你要知道父親還在祁歲知的手上,我們起碼得找到機會把父親轉移出來,才能有其他心思去想以后?!?/br> “去意大利怎么樣?” 拉斐爾停頓須臾,對我解釋道,“爸爸mama留下的產業都在意大利,去那里,可以甩開哥的后續動作,我也可以更好的照顧你?!?/br> 我當然不想和他去意大利,考慮以后通通都是假的。 眼下要對付祁歲知,除了紀隨流以外,只能從拉斐爾這里下手。 聽說父親在英國的保安都是拉斐爾的手下白慕找的,白慕在海外黑白兩道混的很開,有時候祁歲知處理外頭的、不太方便的生意需要依靠他。 反正人的誓言向來瞬息萬變,許諾一場美好的鏡花水月又何妨。 我隨手扯落束在頭上的發帶,天然帶卷的長發胸前背后,洋洋灑灑披散下來。 支起一邊腿肘頂在床面,我就著要坐不坐的姿勢,輕佻勾了下拉斐爾白皙的耳垂:“好呀,你拿主意就行,正好很多年沒去過意大利了?!?/br> 拉斐爾握住我的手,于肌理紋路上憐惜一吻,又同我十指相扣,巨大欣喜照得他漂亮的眉眼熠熠生光:“我總有種在夢里的感覺,jiejie變了好多?!?/br> 失去那股任性妄為的恣意,倒叫我覺得與他做戲并不是那么費勁。 “也許并非變了,是我愛一個人就會這樣,嗯……這樣,慷慨?!?/br> 我思考了一會兒,找不到合適詞匯,以“慷慨”二字作為略顯怪異的結尾。 拉斐爾沒有提出異議,仍然用霧蒙蒙的雙眼注視著我,好像愛欲抽取了他的心智、他的靈魂、他的思想,從今以后成為我獨有的附屬品。 “jiejie會永遠對我這樣慷慨嗎?” 如果從你身上能時時刻刻得到比付出更多的利益, 那么我許諾這份慷慨持續到永遠。 我在心底冷淡答復,面上籠罩著既遠又近的溫柔,無聲無息微笑起來:“拉斐爾,如果你永遠做個天使,jiejie就永遠喜歡你?!?/br> “是愛,不是喜歡?!彼虉痰募m正我。 “好,是愛,永遠愛你?!?/br> 我好脾氣的回應他,心底涌起一陣憐憫。 賭上一切奢求虛妄的愛意。 值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