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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個人的鮮血染不紅尤尼的視線,那十個二十個、甚至上百個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自尤尼那天從高處俯望下去,看到有人倒下后鮮血被沖刷干凈,第二天她再從上面看下去時,卻覺得昨天的鮮血并沒有被洗刷干凈,反而變得更紅了。 從一小點的紅色慢慢擴大,直至變成一個不可忽視的刺目紅點。 尤尼曾經在書上看過,每二到三千人中就有可能會出現一個,能聽到顏色或是看到聲音,具有特殊聯覺能力的“幸運兒”。 此前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有這樣的感覺,看著地上刺目的紅點仿佛就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即便移開視線,血腥味也會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仿若噩夢一般纏繞在她身上。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那次看到的畫面,才給她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不久前她曾悄悄回去過那個世界,默默積蓄了很久的力量,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她回到了基里奧內羅的舊址。 曾經漂亮的花坪,雜草已經有人小腿那么高,幾塊無名歪斜的石碑隱藏在草叢中,險些讓人看不見。 推開陳舊生銹的大門,家具設施凌亂的倒下,過去太久由鮮紅轉變為層層黑紅色的血垢,到處都是彈孔和火焰灼燒過的痕跡,無不說明他們在這里進行過一場激烈的大戰。 尤尼怔怔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被火焰燒成黑色的地板。 家族成員戰斗時的吼聲與受傷的痛呼在她耳邊響起,她慌亂地回頭看過去,卻什么都沒有。 明明已經過去那么多年,別墅里應當只剩下木料發霉陳腐的味道,但是看著四處殘留的血跡,尤尼卻恍惚能聞到他們戰斗時的硝煙味與血腥味。 “……為什么他們會回來?”尤尼難過地低聲喃喃。 明明她當初去赴白蘭的邀約時,就讓家族的成員們離開了。 就算是γ和幻騎士,她也是讓他們不要再回到這里,去更隱蔽連她也不知道的那個避難所。 假設一下,為什么在明知道回來這里他們會遇上杰索家族的人,也堅持要回來。 這無非就是,他們得到了不明真假她回來了的消息,甚至由于擔心她不知道避難所的位置,而冒險前來接她。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個謊言,那時的尤尼并沒有從避難的世界中回來,埋伏在這個曾經的基地中等待著基里奧內羅的只有大量的敵人。 觸摸著地板的手指微顫著收攏,碳化后的黑灰沒入指縫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落下來,砸在地上后被濺起。 “……為什么要回來?”猶如小動物一般,強忍著的嗚咽。 同伴們的慘叫和痛呼在耳邊響起,受傷的人不斷倒下,家族成員且戰且退,甚至連同伴的尸體都無法帶走。 只能在夜深人靜,敵人都撤離的時候悄悄回來,把同伴草草地埋進外面的雜草中,以一塊石碑作為標志,沒有姓名、沒有生卒年份。 “為什么明知道那可能是謊言也要回來?”破碎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打濕了手背、地上的焦黑。 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一切,猶如幻夢一般再次在尤尼面前上演,擊潰她表面的堅強與溫柔。 她并不是像母親一樣勇敢的人,她帶著奶嘴走的時候,甚至不敢回頭去看γ和幻騎士。 她害怕她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他們的尸體,她甚至不敢仔細去聽他們的聲音,γ被白蘭擊飛出去,鮮血濺在她臉上、身上的畫面,她至今沒有忘記。 她已經想不起來,她那天是怎么離開別墅,回到屬于蘭堂先生他們的家里。 那個有著溫暖壁爐、香甜的點心,可愛溫柔的人們,令人不禁松懈下來的家。 明明精神已經恍惚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她卻還能偽裝得若無其事,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許是她比起以前成長了許多,那段時間他們只是覺得她時不時會出神恍惚,以為她是太過勞累,甚至還把奶嘴們收走了一段時間,讓她好好休息。 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尤尼只是笑著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即便她已經…… 在執行完任務回家的蘭堂、中原中也身上嗅到輕微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她耳邊也會出現幻聽,眼前也會出現幻覺。 如果說一開始看到、聽到那些還可以歸類為聯覺,那之后僅僅只是聞到氣味都會產生扭曲刺耳的畫面和聲音,果然就是—— “是幻覺吧?”尤尼垂著眼簾,把手伸出窗外,手指根根松開,殷紅的花瓣被風卷起飄落下去。 少女秀美的面容上帶著淡淡不露于人前的惆悵,美麗如橫濱海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動人,仿佛能包容、渲染一切。 即便被幻覺、幻聽困擾了幾個月,尤尼都沒有動搖。 中原中也和蘭堂并不是每次回來身上都會帶有血腥味和硝煙味,更多時候他們會在事務所那邊把自己打理好再回家。 尤尼也沒有小動物一般優秀的嗅覺,并不能從洗去了一身疲勞的兩人身上嗅到那已經微不可聞的味道。 幻覺雖然是在那天回來后就有了,卻也不常發作。 但這一切沒有惡化的前提是龍頭斗爭沒有出現,她沒有看到那個昆蟲一樣的小人在她視線內倒下,噴濺在巷口的鮮血沒有日復一日的變多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