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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細微的神色變化也被阿雀收入眼底,她早就對無慘的每一個表情都理解得極為透徹,又重復了一遍:“這是真的?!?/br> 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對于鬼舞辻無慘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既不想接受神代雀所謂的“愛”,更不想回應她。 于是阿雀捏緊了他的心臟。 當初的鬼舞辻無慘可沒用過這種方法來折磨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雀對他說:“但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互相理解?!?/br> 神代雀是妖怪,而鬼舞辻無慘是惡鬼。他們都不是能用尋常人類的眼光來看待的存在,無論是在任何事情上。 鬼舞辻無慘不懂得何為理解與善良,仿佛與這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相背而馳,但神代雀自認為并非如此,她比鬼舞辻無慘要溫和且善解人意。 很多年前的那個人類,詢問了她“天”之死亡的人類,其實是阿雀的第一個人類朋友。 在剛認識那個人類的時候,他有一個戀人。 阿雀曾很是羨慕地向他請教過這種玄而又玄的脫單方法,但那時候他卻對阿雀說:“是理解、信任,還有愛?!?/br> 在細細品味了許久以后,阿雀覺得自己品到了其中的精髓。 尤其是在遇到了無慘之后,她就更加深刻地明白了那個人類對她所說的話。 有些人生來就沒有換位思考的能力,或者說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站在他人的角度,設身處地地為他人思考。 正如她一見鐘情的對象。 所以阿雀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那就是營造出真實的環境,讓對方也置身于自己所處的位置,經歷自己所經歷的事情,這樣的話,彼此一定能夠相互理解了。 “所以無慘,”阿雀將自己的額頭貼著他的額頭,聲音輕輕的:“現在你能想起來了嗎?” 見他還是不說話,阿雀又自顧自地開口:“白鶴報恩的故事只有前一半是真的?!?/br> 而后面的一半,才是神代雀在看見了無慘的憤怒與憎恨時心生喜悅的原因。 “就像你恨我一樣,幾百年里我也曾這樣憎恨過你?!?/br> 因為,“你曾經,親手殺死過我?!?/br> 第24章 古之都城, 平安京。 盛夏的蟬鳴綿延不絕, 在日光的炙烤下逐漸升溫的空氣, 從縫隙中鉆進了常年密不透風的房間。 這是整個產屋敷宅邸中最為安靜的一處,是家主的幼子, 產屋敷無慘的院落。 身形消瘦的少年有著一頭微蜷的烏發,松松地在身后挽起, 頰邊被遺漏的碎發從肩頭滑落,墜在胸前半掩著俊秀的側臉。 在他的身前擺著一張矮桌, 桌面上的書翻開了一半,壓在書頁上的手指透著無力的蒼白。 低低的咳嗽聲在和室內響起, 他的脊背微躬, 嶙峋的骨像是要鉆破單薄的皮膚。 — 鬼舞辻無慘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自己仍是產屋敷無慘的時候, 也曾養過一只“寵物”。 — 日頭漸移, 從西邊的天空落下猩紅的晚霞, 平鋪在地平線上將世界染成了萎靡的昏暗。 無慘對于時間一直都沒什么觀念,因為身體孱弱,他常年都得待在不見天日的房間里, 所擁有的最多的表示時間。 在他所出生的那個年代, 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其實很多, 可無慘的身體狀況卻限制了絕大多數方法。 再有趣的東西, 倘若日日面對,也會覺得頗為枯燥。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無慘又看完了一本書。他抬起頭來,靜靜地盯著木格的墻壁,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有什么夾雜在蟬鳴之中的,其他的聲音。 無慘下意識望向門外,可為了擋風而垂下的御簾將他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就連庭院中的景色也見不到半分。 無名的煩躁從心底里升了起來,而這時候,過來送晚膳的侍女卷起了御簾,正打算為他關上障門。 “暫且這樣吧?!?/br> 無慘輕聲吩咐。 侍女只是遲疑了一瞬,便察覺到有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雙紅梅色的眼眸注視著她,那里面的神色晦暗不明。 “聽不懂嗎?” 在說第二句話的時候,無慘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不耐煩。倘若侍女再遲疑幾秒,恐怕擺放在矮桌上的晚膳便要砸到她身上來了。 她慌忙將障門重新推開,順遂了這位小公子的心意。 雖然伺候了許久,但誰也不敢說,他們真的了解這位產屋敷家的小公子。 有時候他只是安靜地坐著,表情平靜而又溫和,俊秀的外表恰是當時的平安京中最受青睞的姣好。 可有時候他又會因一點小事大發雷霆,仿佛心底里有某種火正在灼燒著他的理智。 在侍女想要趕緊告退離開時,他忽然又出聲叫住了她。 “等等?!?/br> “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這時候的無慘表情又平靜下來,仿佛剛才那個隨時都要發瘋的并不是他。 他問侍女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侍女很努力地支起耳朵,但下意識卻覺得是這位小公子的腦袋出了什么問題。 直到她也聽到了細細的啾啾聲。 “大抵是有鳥兒在樹上裝了巢吧,”侍女說:“好像是麻雀的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