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季桓,別小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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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奏的樂曲是聽到耳朵起繭的調子。 婆娑的舞姿是可有可無的影。 左右坐席舉杯發笑的官員有著依稀相同的臉,每個人的追捧調侃都屬于陳詞濫調,是酒宴永遠玩不厭的場面話。 季桓已經數不清自己參加過多少類似的宴會了。似乎從兒時起,他就跟著父輩親長在這種場合“見世面”,衣袍被酒氣熏熱,眼球困倦懶散。 但他生了一雙好看的眼??v使情緒不足,顯露的倦怠與薄涼也蒙著霧,眼波流轉間,似有無限深情。 少時搭救幾個樂伎,叁言兩語免去仆役犯錯的重罰,他便有了多情溫柔的名聲。足以讓人誤解的皮相逐漸扭曲了外人對他的認知,漸漸地,季璧英其人再與風流之名剝離不開。 他樂得被人謠傳誤會,因這“風流”是方便行事的幌子,結交人脈或者打探事情都容易許多。也能讓他活得更自由。 可是,長時間浸yin在吵鬧無聊的宴席間,真的太乏味了。 乏味。 季桓懶懶支著下巴,把玩手里的酒盞。 酒是好酒,由旁邊抱著琵琶的樂伎親手呈上,為了讓他飲得慢些,還不小心地往酒里灑了點桂花。 喝得醉醺醺的官員說話時唾沫橫飛,嚷著樂伎的名字起哄,要季桓品嘗哺酒之趣。 享樂的場合酒過叁巡就容易奔著下叁路去。平時再體面的貴人也會暴露真實的癖好。季桓微笑應對著眾人逐漸污穢的言語,對某幾個摟著女子開始動手動腳的少府官員視若未見。 他以往的人生里見識過更出格更糟糕的景象。譬如洛陽有段時間復起五石散之風,一群褒衣博帶的讀書人脫了衣裳坦誠相對亂發瘋;譬如尚未出事的幸明侯世子在家中設宴,選了二十多個美妾孌童送與賓客當眾yin歡,不從者直接一劍破腸開肚。 相較而言,現在這陣仗已經足夠文雅溫和,在座者尚且都披著人皮。 ……真無趣啊。 季桓垂下眼眸,掛著笑意的嘴角緩緩拉平。 無趣的,乏味的,空洞的,漫長的。 他等的人還沒有來,也許永遠都不會來。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貴女都不可能涉足這種地方,姜晏心性特別又如何。 她來,得冒著被人認出的風險,冒著和他鬧出傳言的風險——哪怕她只在這里露個臉,第二天清遠侯府就能變成坊間的笑話。連帶著與她定親的聞闕也供人譏笑揣測。 所以,她應當是不會來了。 即便這只是季桓微不足道的為難手段,可姜晏并非一定要接受他的為難。她身為姜氏之女,背后又有聞闕,遇上難以解決的困難,完全可以求助親人或未來的夫郎。 她不必向他屈服,更不必像他一樣打碎傲骨,低聲下氣走進所有舊識的門檻,懇求一個渺茫的幫助。 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 季桓放下酒盞,抬頭方欲說話:“今日便到這里……” 門卻開了。 披著紅紗穿著碎金舞裙的少女踏進來,赤裸白足掛著的銀鈴叮當作響。她身量纖細,裸露的脖頸細腰與手臂都戴著亮閃閃的金墜貓兒眼,行走間仿若流動的云霧。 季桓扶在酒盞邊緣的手指未能松開。 他看著她向自己走來。少女披散的烏發結成繁雜的碎辮,沉沉珍珠織就面罩遮擋了大半容顏,旁人只能瞧見她嫣紅如花瓣的菱唇與可憐可愛的鼻尖。至于珍珠搖晃間露出的眉眼,只有季桓能夠捕捉一二。 “這可真是……” 季桓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彎起倦懶的桃花眼,像是在這乏味的酒宴上終于尋見了趣味,視線漾著細濛濛的光。扮作舞伎的少女步伐輕盈地踩過案桌,仿佛一只貓兒理直氣壯坐進季桓懷中,手指按住他的胸膛。 左右響起細微的驚呼。 少女的舉動堪稱冒犯,足以教人將她拖下去懲罰。但這樣大膽又帶著稚氣的行為,同樣能勾起許多人隱秘的心火。 季桓抬手按住姜晏肩背,寬大的廣袖遮住周圍纏繞的目光。他輕聲笑道:“你這樣嚇到我了?!?/br> 姜晏拿起案頭酒盞,飲了滿口,而后堵住季桓的唇。觸感燒灼的酒水喂進齒間,灌入冰冷的喉嚨,來不及咽下的液體便順著兩人貼合的嘴唇流淌而出。泛著香氣的金桂粘在季桓唇珠處,被姜晏狠狠一碾,擠出馥郁情色的芬芳。 “這就算驚嚇么?” 她摟住他的脖子,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季桓,別小看我啊?!?/br> “我可是帶了十成的誠意來談判?!?/br> “那么,你的誠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