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姜晏沒找見自家車輿。

    “叁姊回去也就罷了……我家沒人接我么？”

    她左顧右盼的，很是不可思議。聞闕扶了下姜晏搖晃的腦袋，隨即松手。

    “清遠侯與我偶遇，我承了他囑托接你出來，順道送你回家?！?/br>
    原來如此。

    姜晏了然，她爹大概是放心聞闕的本事，所以干脆不派車了。若能叫聞闕送一送，清遠侯府也算有面子。

    上了聞闕的車，姜晏也不客氣，自己挑了舒適的坐處。一條腿伸直了，幾乎要碰到對面青年的鞋履。

    “聞子鳩，你竟然親自來接我??？”

    姜晏笑瞇瞇地，“這回不怕人說閑話么？”

    端坐的丞相大人神色不變，頗似蓮花臺趺坐的圣者。

    “陵陽既然留你，便是要等我來。我來了，才能帶你走?！?/br>
    姜晏唔了一聲，托腮思索：“你接我，就坐實了你我的關系。你若不來，我是不是就困在月水宮了？”

    難怪陵陽公主按著她睡覺。

    姜晏琢磨了下，她倒是沒感覺到多少危險，可能陵陽表現得太無害了。

    聞闕頷首：“聞某并不覺得陵陽會傷害你。但也不愿賭?！?/br>
    這句話很容易讓人多想。

    不過姜晏知道，聞闕之所以這么說，是不希望自己和陵陽的糾葛影響到旁人，如果姜晏出事，他會愧疚。

    責任啊公義什么的……總之這個人腦子里都是類似的東西。

    “我也覺得她不會傷害我?！?/br>
    姜晏道，“她性子有點奇怪……還挺好玩兒的?！?/br>
    眼見聞闕要張嘴，姜晏趕緊制止：“別，我知道，我知道，要注意舉止莫被抓了錯處……先生莫要念經呀！”

    聞闕：“……”

    也就規勸過幾次，如何就是念經了。

    丞相大人莫名有點不太開心。

    他閉上眼睛，聽車輪碾過街面的聲音。重復而枯燥的吱吱呀呀，逐漸混入少女隨意輕柔的哼唱。

    姜晏在唱歌。

    托著腮，腳尖一點一點的，唱著陌生簡單的曲調。

    “落了那鉤月在池塘……掬捧月色釀酒香……”

    半俗半雅的，教她唱出來，卻有不一樣的意趣。

    只是聽著聽著就不對勁了。

    “喝醉的玉兔跳上床，紅眼睛紅嘴紅腸腸……”

    聞闕：“……”

    聞闕忍無可忍睜開眼睛，對上自得其樂的姜晏。

    “你這什么曲子？”

    姜晏很高興：“好聽么？小時候我夜里鬧著要吃兔rou，我娘唱著哄我睡覺的?！?/br>
    “……你睡得著？”

    “睡得特別快！而且還夢見許多兔子在天上飛?！?/br>
    到了侯府，姜晏一蹦一跳下車來。

    她白日睡得舒服，這會兒精神得很，眼睛亮晶晶地朝聞闕揮手：“我回去啦！”

    滿洛陽的貴女，再尋不見姜晏這樣兒的。

    聞闕隔著簾子看她，片刻，低低應了一聲。

    車旁的葉舟似有所感，飛速一瞥，竟窺見聞闕唇邊清淺笑意。那笑意說不出是縱容還是無奈，總歸藏著難得的溫熱。

    進了侯府大門的姜晏，臉上笑容迅速消失。

    她在主院附近遇到逡巡不定的姜榮昌。對方搓著手，陪笑迎來：“晏晏回來了？聞相送回來的？你們相處得如何？”

    姜晏盯著父親滿含期待的臉。

    “爹?！?/br>
    她輕飄飄揭穿了他的心思，“就算你聽了外面的風聲，要撮合我和聞相，也不必做得這般急，連一駕接送的車都不留罷？聞闕又不是傻子，他能不懂你的意思？他若不想給侯府面子，對我置之不理便可。到時候你女兒該怎么回來？一路灰頭土臉地走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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