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艷破絮沈知嬰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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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是藏不住的。 或許是一個笑容,一句話,抬起又放下的手臂。是離別時的不舍,再會的欣喜。 又或者,是姜晏望向宿成玉時,永遠閃爍著亮光的眸子。 亮晶晶,水粼粼。 刺得沉知嬰倉皇敗逃。 他無法插足這兩人之間。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早在許多年前,他使壞心眼揪姜晏頭發騙姜晏陪伴自己玩耍的時候,宿成玉已經向她敞開了懷抱。用皮囊,微笑,縱容體貼的態度以及堂堂正正的男子身份,將姜晏誘捕吞食。 “我最清楚,宿六只是個不倫不類的偽君子,裝腔作勢的騙子……”沉知嬰自說自話,“他根本沒那么喜歡晏晏,他更喜歡晏晏的身份。運道好啊,有姜榮昌提攜,剛上任就辦大案。人也貪心,既要名聲,又要晏晏,自己沒半點風骨,連皮帶骨都是照著聞闕描的……” 可這又算什么錯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曾經的權貴子弟落了難,憑著本事重新一步步爬上來,就算這期間得了清遠侯的蔭蔽,又怎樣呢?就算效仿聞闕行事,又如何呢?聞子鳩朗朗明月,本就是年輕人追逐的方向。 世人不會恥笑掙扎攀爬的宿成玉。 只會夸贊他心有大志,不自傷于絕境。 世人也不會指責宿成玉利用女子謀取名利。 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到這對青梅竹馬多年不改的感情,看到宿成玉對姜晏的溫柔縱容。 也只有沉知嬰,懷著苛刻甚至憎厭的情緒看待宿成玉。 他喃喃斥罵宿成玉的不堪,沉如青聽得厭倦,反問道:“早干嘛去了?你既說宿六不好,以前有大把的時間阻撓他,打壓他,讓他露出所謂的真面目。沉知嬰,你也不是完全沒這手段罷?自己什么都不做,現在抱怨這些?” “你知道什么?”沉知嬰猝然抬頭,“你知道什么,???她那般依賴他,沒了他,得多傷心……” 沉如青語氣平淡:“這就是你軟弱的借口?” 幃帳后的沉知嬰沖出來,揪著沉如青的衣襟,將人狠狠摜在墻上。 他壓著他,尖利怨毒的氣息從口鼻流淌而出:“沉如青,你又用什么身份來嘲笑我?少擺兄長的架子了,你算我哪門子兄長?——就一個抱養的野種!” 沉知嬰是叁房的子嗣。父親當年在蜀地做官,仕途兇險,思慮過甚的母親不顧腹中胎兒,硬是長途跋涉前去陪伴。怎料道中遭遇水患,驚懼腹痛誕下一子,尚未收拾好襁褓,嬰孩便被高漲的洪水卷了去。 痛失幼子之后,母親郁郁寡歡幾年,因緣際會抱養了個流民遺棄的男嬰兒。這男嬰,便是沉如青。 至于沉知嬰的誕生,是后面的事了。 無論如何,兄弟倆相處還算平和,從小到大沒鬧過紅臉。 如今卻變得氣氛難堪。 沉如青沒有動怒。他推開發瘋的弟弟,整理好衣冠就走。臨別時那一眼,寫著說不出的憐憫。 而沉知嬰赤腳站在碎瓷片之間,靜悄悄地不說話。嗓子是啞的,四肢極度冰冷,整個人依舊像只詭譎的艷鬼。 建明二十一年春,姜晏與宿成玉成婚。慶賀的鐘鼓之音,響徹整個洛陽城。 沉知嬰坐在自己的“閨房”中,同樣穿了身深紅長裙,對著鏡子仔仔細細描摹眉梢,花一夜時間辨認自己究竟是沉郎,還是嬰娘。 建明二十二年秋,叁皇子司晨以護駕之名殺太子,圍帝宮。宿成玉屠清遠侯府,斬斷太子一黨的后路,并將妻子姜晏燒死在土堡中。 焦黑的煙升騰半空,久久不散。 天亮時,落了第一場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