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聞子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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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的作詩評詩,姜晏半點兒沒參與。 她嘗了許多新鮮口味的點心,且灌了半肚子茶,實在坐不住,就趁著周圍人都在提筆構思的時候,扯了扯沉如嬰的袖子。 “我去外面逛逛呀?!?/br> 敞軒很安靜,這話是貼著沉如嬰耳朵說的。 微弱氣音伴隨溫熱的吐息鉆進耳道,無端添了幾分親昵。淡泊出塵的沉如嬰側過臉來,定定看了姜晏數息,也湊近來,輕聲道:“好,不要走太遠?!?/br> 可能是離得太近了。 有那么一瞬間,姜晏以為沉如嬰的嘴唇會碰到自己的耳垂。 她拎著裙擺,屏息斂聲離開敞軒。 后面有湖,湖邊翠蓋葳蕤,八角賞景閣掩映其中。姜晏見雪梔留戀詩會,便沒有叫人,獨自踩著彎曲的小徑前往八角閣。 那閣子是兩層的,站在上層,可憑欄倚望湖光山色。姜晏記得,很久以前的自己特別喜歡進去玩。 今日錦繡小苑被沉家包場,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所以她放心走了過去。 天早已黑了。 月色皎潔,竹葉婆娑。湖邊的空氣潮濕微冷,蛐蛐藏在草叢一聲接一聲地鳴叫。 八角閣內似乎燃著豆黃的光,瓦檐與欄桿拉扯出斜長交錯的影。姜晏越走越近,即將觸摸到青灰色的門板,周圍突然起了風。 帶著咸味兒的夜風,卷起細碎的水珠和輕飄飄的蘆草絨毛,掠過她的身體。有什么紙頁嘩啦啦飛了起來,像振翅的白蝶,躍出閣樓的欄桿,四下里飄舞翻卷。 “……呀?!?/br> 有張紙落在姜晏仰起的臉龐,她輕輕叫了一聲,將其掀開。 然后,便與站在上層欄桿處的青年對上視線。 他一手扶欄,一手探向外面,似是要抓捕紛飛的紙頁。絹似的烏發隨意束著,肩頭披了件銀灰色的錦袍,面料隱隱流動光華。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 然而所有的光彩,都似乎蘊在他身上。 “聞闕?!?/br> 姜晏捏著紙,叫道,“聞子鳩!”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傊拟疋竦靥?,腦袋裝滿了輕盈的情緒。 曾經從高墻躍下的人,現在活得好好的,真奇妙啊。 真奇妙,就像她一樣。 “我又見到你啦!”姜晏彎著眼睛,“前頭在辦詩會呢,你也是沉如青請來的么?” 她的聲音又清又亮。眸子藏著光。松軟的垂髻隨風而動,搔弄柔軟的臉腮。云似的輕紗短衣,雪青色的裙擺,便也輕輕翻飛起來。 聞闕并不認識姜晏。 他低頭看她,清冷的面容不見變化,薄唇動了動:“你是?” “我叫姜晏?!?/br> 她說,“我家在城北早桂街,你知道么?” 聞闕思索須臾,頷首:“我知道了。你是姜榮昌的小女兒?!?/br> 早桂街只住權貴,姜姓,唯清遠侯府而已。 姜晏點頭,揚了揚手里的紙:“這個你還要么?” “給我罷?!?/br> 聞闕俯身。姜晏踮起腳尖,努力伸長胳膊,這才將紙頁送到他的指尖。 “多謝?!?/br> 他拿了紙,絲毫沒有上位者的架子,微微躬身行禮。暈黃的燈火將他的身體鍍了一層金色的邊,他的眉眼,臉龐,卻浸潤在夜色之中,寂靜深遠。 ——許多人說,宿成玉像左相聞闕。 但只有親自見到這兩個人,方知曉個中差別。 “那我走啦?!?/br> 姜晏說,“她們該作完詩了?!?/br> 聞闕問:“你沒有寫么?” 姜晏搖頭:“我不喜歡作詩?!?/br> 聞闕點頭,嗯了一聲。 “我也不喜歡?!?/br> 他如此回應。 姜晏擺擺手,拎著裙角踩著石徑,走向燈火輝煌的敞軒。她中途想通一件事,即聞闕之所以出現在錦繡小苑,十有八九是做人情,給這些年輕人評選詩文。 啊,這么說有點怪。 因為聞闕的年紀也算不上老。而且長得好,簡直像畫里走出來的人物。 想到這里,姜晏扭頭,望向遠處八角閣模糊的輪廓。她已經看不清聞闕的身影了,自然也不知道,閣中還有其他人在。 …… 動作敏捷的暗衛,正在湖岸撿拾散落的紙頁。而八角閣中,聞闕轉身,重新回到案前。 長案鋪滿卷宗書冊。一盞油燈火光跳躍。 案桌對面,坐著個身形偉岸的玄衣男人。 “孤以為聞相不近人情,無論男女,鮮少寬和以待?!贝巳松ひ舻统?,“方才所見,真是出乎意料?!?/br> 聞闕面無表情,鴉羽似的睫毛抬起:“殿下常年不在洛陽,對我有些誤解也在所難免?!?/br> “說正事罷。不顧禮制律法私自進城,挾持我護衛家仆,困我于閣中,究竟所為何事?” “——燕平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