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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你在猶豫什么?!” “沒聽到嗎,快點動手!不要錯過這個時機!” “再不動手就晚了,?這是唯一能殺死兩面宿儺的機會!” “你想讓全人類都為你們陪葬嗎?!” 口舌吐出的言辭,比箭矢還要銳利,扎在人血rou做成的心口上,血淋淋的疼。 “動手,殺了她,五條悟——!” 又是這樣。 五條悟半托著阿音的上身,他頭顱微垂,散落的劉海投下大片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每次都是這樣。 職責,使命,重擔……以大義為要挾,一次又一次讓他退后、讓步,為之妥協。 上回他妥協了。 其結果是什么? 唯一愛他的五條音長眠于墓底,櫻花鋪在她的身上,好似枕席,久久不散的馥郁花香中,她沉沉睡去,安詳而恬靜,像是做了一場不會醒來的夢。 他的櫻花,已經凋零過一次了。 這一回,他們又要逼著他……妥協嗎? ——不,不對。 五條悟倏然驚醒,身后長老們受擊的慘叫聲在耳畔回響,禪院惠眉宇間盡是嫌惡,凌厲的咒力尚未散去,溫馴有禮的禪院家主,頭一回在眾人面前顯露出隱藏極深的桀驁不馴。 “給我閉嘴?!?/br> 恍若實質的殺氣扼緊了他們的咽喉,人們噤若寒蟬,不敢再大放厥詞。 威脅完這幫老不死的長老們,禪院惠當即一掌拍向了結界,然而尖銳的咒力沖擊只在其表明濺起一圈漣漪?!皫ぁ钡耐苤粡姴蝗?,在它的施放者主動收起、或是毀壞其錨點之前,“帳”都不會被外力強行破壞。 禪院惠的眉頭皺得更深,見無法闖入“帳”內,他只能押注于言語的作用了。 “五條悟,阿音,你們先冷靜一點!” “事情一定還有轉機……不用犧牲任何人,這件事還有幕后黑手,你們不用……??!” 禪院惠陡然噤聲。 他看到了。 白發的少女抬起頭來,對他展露出了何等破碎的笑顏。 一個艱澀的笑容,卻讓他像是被人正面打了一拳,狼狽地低下了頭,再說不出一句話。 她的眼神是干凈的,從未被邪祟所污染。 多好啊。 在這個世界,可以收獲如此真摯的情誼,一個人和一個世界的天平上,仍有人愿意在她這頭壓上砝碼。 這樣就足夠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身體里的“那個東西”是什么。 不能放出來。 絕對不能……再讓他出來。 “不、不要……” 禪院惠再也維持不了方才的鎮靜了,他的瞳孔微顫著,抵在“帳”壁上的手緩緩收緊。 他看懂了阿音的表情。 【謝謝你啊】——她是這么說的。 他低著頭,聲音支離破碎:“不要,阿音,求求你……” 禪院惠看明白了,五條悟又何嘗不是呢? 比起相隔一層結界的禪院惠,五條悟與阿音近在咫尺,看見的也就更多。 她在內疚。 她的嘴唇嗡動著,吐出的氣音被烈風撕扯得七零八落。 “對不起……” ——是這樣啊。 真正逼迫五條悟的,不是咒術界,不是權勢,不是力量…… 讓他一次次妥協的,從來都是她一人。 曾經的“五條音”,讓他甘愿接過家族的重擔,將自己終身束縛于“五條”的姓氏之下。 現在的她,想讓他一生都活在手刃她的夢魘中,不得解脫嗎? 他的眉眼微微彎起,是極淺極淡的弧度:“太過分了,阿音?!?/br> 他比阿音要高出一個頭,少女如今上身失卻了支撐力,他只能單膝跪在地上,扶住她的肩膀,以此直視她的雙眼。 他的手撫上阿音冰冷的臉頰,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阿音,我們都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不要再逼我了。 在場的人們從未聽過五條悟用如此溫和低柔的語調說話,像是對最親密的戀人的耳語。 盡管他吐出的話語,是機械人冷冰冰的審判,讓人脊背發寒。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br> “第一個,是把阿音殺掉,以此救下咒術界?!?/br> “第二個……是把咒術界的其他人都殺掉,阿音就能活下來了?!?/br> 他抬起阿音的臉,逼她正視自己,把他的期待死死地烙印在她的眸底。 “選一個吧,阿音?!?/br> 拜托,不要再逼我了。 阿音愣愣地注視著那對蒼藍的眼眸。 她平生第一回 ,看懂了深藏在那對眼睛之下、早已瀕臨破碎的靈魂。 阿音蒼白的唇瓣輕啟,最后的判決輕飄飄地落地。 “我選第一個?!?/br> 那只貼在她臉頰上的手,愴然落下。 “咒術界很糟糕,我知道,但是……” 她提起了微薄的氣力,摟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只要想到,你和他都是由這片泥潭孕育而生的,我就舍不得……” 你們是淤泥里盛開的不敗之花。 而她只是一個匆匆過客。 權衡利弊,孰輕孰重? 這不是“大義”,這只是她的“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