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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過是無聲無息地佇立于此,厚重如山岳,氣息似火山,萬里巖漿蘊含在那體內滾滾流淌。 僅是一瞥,五條就能肯定這個式神,是十影式神中最強大的一個,如果毫無保留地召喚而出,輔以禪院惠的咒術,連他都沒有把握能將其戰勝。 這應當是禪院惠的殺手锏??蔀楹螐膩頉]見他用過? 很快,身后蕩起的咒力波動讓五條清空了其他雜念,他回頭,只見禪院口中低聲吟唱,領域內陰影波漾,十個式神的影子忽而退后百尺,組成的包圍圈再度擴張,然后脫兔和大蛇的暗影往旁側兩邊讓開,多出了一個空余的席位。 繁復冗長的吟唱接近尾聲,充盈領域的咒力歸于平靜。 式神收服,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賜名。 禪院惠不無憐愛地看著懷中的白發少女,他無法忽視心中滋長的保護欲,如一棵茂盛的參天大樹,只想將珍愛的女孩嚴密牢固地護佑在樹冠之下,生怕陽光將她灼痛。 懷著五味雜陳的心緒,禪院惠緩緩地念出了最后一段詠唱。 “——于此賜名,立與憑契,為我十一式神,【音】?!?/br>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禪院能清楚感受到,他和阿音之間鏈接的咒力,以及她的喜怒哀樂,癡嗔苦痛,都通過這鏈接的橋梁,流水般傳導給他。 領域撤去,隨著阿音的身體狀況穩定下來,禪院惠的情緒也漸漸趨于冷靜。 在理智回籠,焦灼冷卻之后,他看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此時安然沉睡的阿音,也不禁松弛了繃緊的身軀,抿得平直的唇線也微微掀起,是一個溫暖的弧度。 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充斥了他的內心,禪院惠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阿音抱得更緊,也讓她躺得舒服一些。 他在心里喟嘆。 式神契約,自千年前平安京時期后,隨著眾多術式的失傳流散,已然成為了當今最牢固緊密的契約之一。 這意味著,成為了他的式神的阿音,只要受傷、不舒服,或者有大起大落的情感波動……他都會立刻感知到。 奇妙的滿足感在內心騰升,像是深深欲壑得到了填補,暫時寧靜了下來。 這樣一來,阿音就不會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了。他也能更好地照顧她。 太好了。 ……… 次日,晴。 阿音的第一眼,所目睹的是床鋪對面,豎放的玻璃鏡面中的自己。 花簪被摘下,靜靜地放在床頭柜上,她盤起的白發也散落下來,大概是為了讓她躺得舒服一些,有人特意把她的頭發放下來了,因而清晨蘇醒時,鏡中少女的發型略有凌亂。 而阿音在意的不是這些,她的目光黏在了鏡子里的自己那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上。 她的眼睛里,象征著上弦鬼的數字已然消失,紅瞳清澈,不見陰翳,和普通人類的眼睛別無二致。 鬼舞辻無慘真的死了。 而她還活著? 阿音后知后覺地抬手,輕觸了一下窗邊流瀉的陽光,晨曦溫暖,驅散了寒意,再也不是灼燒般的痛感。 她能在陽光下自如行走了。 這簡直就像……換了個身體似的,如果不是鏡子里還是自己的容貌,阿音差點以為她又穿越了。 待阿音洗漱完畢,整理梳妝后,她拉開臥室的門扉,一抬眼就看到了樓道下方,坐在木桌旁的兩個熟悉的身影。 不由自主地,阿音的臉上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精神十足地從二樓走廊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兩個青年的面前。 “禪院閣下,五條閣下!” 阿音元氣滿滿地說道:“早上好!” “早?!倍U院眉目柔和,對她點了下頭,“休息得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了?!卑⒁粞奂獾乜吹搅四咀郎蠑[放的糕點,興沖沖地走了過來,捻起一個櫻花糕就往嘴里塞。 嚼著嚼著,她逐漸面無表情。 ……怎么還是毫無味道的蠟? 她還以為無慘死了她就能重新變回人類了,如今她鬼的特征消失、不怕陽光便是最好的證明,可是人類的食物在她嘴里還是嘗不出任何味道。 難道說,是這個身體本來就有味覺上的問題? 看到阿音略微扭曲的臉,禪院一下子便猜中了:“還是沒有味道嗎?” 阿音郁悶:“嗯?!?/br> 五條以手支著下顎,好奇地問道:“那我們呢?阿音身上應該只是祛除了鬼的詛咒,一些鬼的特征應該不會變。阿音能聞到我們的血香味嗎?” 懼怕陽光是鬼的詛咒之一。但是喜好人血這就是單純的食譜特征,就如同飛鳥捕魚,獅豹獵鹿,食物鏈的層級問題,和詛咒無關。 阿音的鼻尖動了動:“能聞到?!?/br> 是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櫻花酒釀味,這么多天來鼻腔一直籠罩在他倆的血香味里,嗅覺都快失靈了,這才后知后覺。 也就是說,如今只有他們的血能拯救她的味覺了嗎……? 阿音滿臉的復雜。 “哎呀,真可憐?!蔽鍡l的語調里絲毫沒有可憐的意味。 禪院瞥一眼他,轉移了話題:“阿音,身體還有哪些地方不適嗎?” “沒有。不如說狀態極好,我還有點奇怪……”阿音忽然抬頭,“是不是你們做了什么?” --